等出一个强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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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权谋私

    周家能在益州名声斐然的同时还能保持低调的做派,麾下江湖势力功不可没。

    美人庄、博云坊相连坐落在内城的繁华地段,与州府衙门隔街相望,后门对后门,大门各朝天。前堂博云坊,后院美人庄,玩完后面玩前面。

    雪影殿跟牢房相距也就一条街,人间道,黄泉路,原是常宁街。

    百晓堂立于外城,居内城门前,上可避考买官,下可解惑消灾。

    至于千夫院,顾名思义全是干活的男子,混得差的扛麻袋跑马车,混得好的可以去博云坊打下手,美人庄里端茶倒水都得是精挑细选。能混出头的,不是隐姓埋名,就是汝妻子吾养之。

    周家凭借自身权势,利用这些势力渗透了蜀郡大小行当,甚至公然私贩盐铁酒丝却可以保全自己,置身事外。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冥狱要想在这成都立足,萧子响必须要先斩断这些江湖势力,腾出地方。

    美人庄有歌姬舞女上百人,由两个青衣、墨玉看管,人称青墨双绝。

    青衣性格古怪,掌管财物账本,与外部沟通;墨玉妩媚妖艳,负责人员调度,处理庄内事物。

    下有四人,迎宾送客的老鸨,教导训练的淑人,调教恐吓的龟公,争奇斗艳的花魁。

    虽然巧儿曾有望争夺花魁,但在萧子响的指示下街亭失利,退居其下。

    让她一个排不上号的去掌管美人庄,这跟陆猴儿担任的华山派掌门的难度差不多。

    可如果轻而易举,那又有什么意思呢?把排在前面的干掉,后面的不就上来了嘛。

    美人庄、博云坊是应达官显贵的需求而存在,除掉了还会有下一个,千夫院是上好的劳力,这些势力自然是收入囊中为好。

    杀戮嗜血、充当爪牙的雪影殿和消息灵通、如同耳目的百晓堂就是此次行动要除去的目标。

    天欲亡其,比令其狂。

    青衣当街死亡,消息是瞒不住的,用不了七天,李家的使者就会到达成都问罪。

    听说周英惠脾气火爆,行事莽撞,萧子响故意在青衣死后,让冥狱静默,官府敷衍。

    任由周家像无头苍蝇般四处搜索,压在使者即将抵挡成都的前一天,泄露凶手踪迹,蜀王则借口去军营视察离开城池。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憋得一肚子火的周英惠找到突破口后,愤怒犹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当即命令雪影殿全体出动,一定要抓住凶手。

    月光透过缓慢移动的黑云时隐时现,不远处巷道的转角边依稀站着个诡异的影子。凛冽的风夹带着雨点呼啸,那是凭空出现在地面上的影子,就像人的身影,又或者,是影子从地里向上仰望。

    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随即被黑云层层堵截,夜的潮气在空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嗜血的无情。

    “开门,快开城门”

    “是哪个龟儿子搅老子的好事”,守城官吏裹紧衣服,边走边骂。

    “开城门,大王回城”

    “放屁,哪有人大半夜进城的,我看你们是强盗,快滚,一会惹得老子不高兴,把你们都杀了”,小吏看都不看,随心呼喝道。

    蜀王出言呵斥道:“放肆,耽搁本王的行程,将你腰斩弃市”。

    回过味来的官兵举起火把往城下一看:数百人身披重甲,骑着高头大马,为首者银甲白袍。

    那家强盗能有这气势?吓得立刻打开城门。

    萧子响立刻驱马进城,浑然不顾官吏的谄媚求饶。

    “快,追上去,他就在前面”

    “不见了”

    “在右边巷拐角”

    数十人手拿火把,从四面八方赶来,挥舞刀剑棍棒,大呼小叫,好似原始人狩猎猛兽。

    黑衣人在巷子里左冲右撞,时而贴着巷角隐匿,伺机砍杀来人,反向突击;时而翻墙上瓦,大摇大摆地在房宇间跳跃穿梭。

    众人上前追击,却总是扑了个空,犹如猫戏老鼠的羞耻感袭上心头,有人骑马追赶,有人放箭阻击。

    喊声震天,惊动四邻,黑夜的恐惧与对外面呼喊人的害怕相交织,醒来的人拉紧被子蒙住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颤抖。

    数支箭射出,不料黑衣人转身逃入另一个街道,箭矢磕在青石砖上,发出夺目的火花。

    “有刺客,保护大王”,赵敢一声怒吼,数十人纵马上前,将蜀王护卫其中。

    “韩贵、刘新,你二人各带一队人马从侧翼迂回包抄,赵敢带两队掩杀过去,未束手就擒者杀”

    “遵命”,接到命令的韩贵、刘新当即率领部下纵马疾驰,赵敢则手执剑盾呼啸冲杀,嘴里大喊:

    “束手就擒者不杀”

    火把在奔驰中呼呼作响,微亮的火光照映下,身着甲胄的亲卫宛若修罗魔鬼,一向拿钱办事,狐假虎威的雪影殿人马那见过这阵仗。

    束手就擒者不杀?老子又不是第一天混江湖,放下兵刃还能活吗?

    顿时乌拉拉地后撤,呼喊道:“我们是雪影殿的,多有得罪,还请阁下给分薄面,就此揭过”

    什么雪影殿、雪花店的,没听说过,赵敢吩咐手下拿出弓弩射向前方。

    “簌簌,啊,啊!”

    数人中箭倒地惨叫,不待雪影殿的人反应,左右两侧响起马蹄声。

    “韩贵、刘新,快拦住他们”

    “拂拂”,破空声起,还在逃窜的众人见情况不对,急忙射箭开路。

    哪知箭矢未进大盾寸许,有的甚至跳弹出去,亲卫兵势未减,雪影殿人作鸟兽散,一路掩杀。

    待天下大白,只见街道上横七竖八地二十几具尸体,成都大牢附近飘荡着挥之不去的浓烟。

    “昨夜亲卫追击贼寇入一宅院,搏杀擒拿之际却见院中火光冲天,阻挡去路。今日查探,竟是一座牢狱,下有暗道与大牢相连,各类刑具齐备,血迹未干,牢中囚犯或死或逃”

    听着王肃的汇报,蜀王漠然的翻弄着案上的兵器服饰,雪影殿效命周家在蜀郡士族中是个半公开的秘密,就连雪影殿中人也有不少人知道。

    他们费尽心机地弄一枚周家护卫的凭证以便为虎作伥,而收缴的兵器服饰上就这种印记。

    周英惠心中大呼不妙,眼神示意蜀郡太守出言辩解,却被蜀王狠狠地瞪回去。

    语气冷淡,头也不抬的问道:“还有吗?”

    “带上来”

    “大王饶命啊,都是周家指示的,小人真的不知道冲撞了大王仪仗,若是知道,打死小人也不敢呐,大王饶命…”

    昨晚被抓获的人一上来就痛哭求饶,把接到的命令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看了眼这些人的供词,蜀王轻吐一气,眯眼斜视堂下之人。

    “这些都是他们对周家的刻意栽赃陷害,还望大王明察”

    哪知蜀王翻了个白眼,转头说道:“范签帅…”

    “大王且慢,此事虽是这些人肆意妄为,然皆因下官顾念旧情,包庇纵容,有失察之罪,请大王责罚。闹出此等叛逆之事,在下难辞其咎,听闻大王不日将演武选将,周家略有薄财,愿承担大会所需,聊表歉意,望大王恩准”

    人证物证具在,冲撞的还是益州刺史、宗室藩王,再想狡辩怕是不行,见蜀王想要把这件事交给典签官,周英惠急忙叫停,两害相权取其轻,破财免灾为妙。

    “哼,你这是要替本王犒赏勇士?”

    周英惠连连摆手,“不,不,大王误会,此乃在下自愿敬献官府,并无他意”

    “近日成都变故颇多,臣请将参选勇士集中安置,个中费用适才估算,约七十万钱”,王肃掐着指头及时跟进。

    银矿铜钱开采制造耗费颇多,如今官银价格还未崩跌,是故购买力较强。贞观年间一斗米只卖5文钱,通常一两银子折千钱,可买20石米。

    这七十万钱若是换成米粮,可供大军食用月余,对于周家自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然民不与官斗,地头蛇哪能战强龙,现今理亏在先,又被抓住把柄,纵然百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干掉周家的胆子,蜀王是没有的,但借着敲打的名义捞好处的胆子不仅有,还很大。

    把冤大头晾在下面,自己则手指敲动案板,眉头紧锁,眼睛忽闪,一会看向冤大头,一会看向外面,一会又看向州府属吏,最后才把目光定在周英惠身上。

    “本王受天子委任益州刺史,临行前与陛下言‘定使益州百姓安居乐业’,这脚下之地还是归于平静为妙。本王另有要事,便由王长史督办此事,周录事须鼎力协助。”

    蜀王要的就是个安稳,成都会不会被翻个底朝天放一边,紧箍咒得先套上,撂下句不清不楚的话,快步离去。

    “蜀王白日便已出城,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被挖去块肥肉的周英惠走出府衙,心头怒火骤起,对着周立又打又骂。

    “听闻是蜀王妃腹痛难忍,故蜀王连夜回城,那时城门将闭,我以为…”

    “什么你以为,要不是你疏忽大意,我又怎么会白白损失七十万钱,七十万呐,你给滚回老家去”,又是一脚把周立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