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一个强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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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心计

    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屋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乍一看,还以为是皇宫王府,熟悉此地的人则唤其“美人庄”,文人墨客在此风花雪月,有着一群美艳绝伦、体态婀娜的妙龄少女阿谀献媚。

    知书达理的她们却要一直面对这肮脏淫乱的世界,诗情画意,充满文人气息的园林没有舌灿莲花的花言巧语,也许是一个难得的精神依托。

    蝶纹花衣的老鸨靠着椅子,拨弄着茶水,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既已入王长史府为婢,为何要来这美人庄?”

    女子难以启齿,左右观望,声入细蚊道:“夫人见王长史似对奴家有意,故逐出府门”

    只见其貌若王嫱,颜如楚女,国色清清,兰味馨馨,凹凸有致。

    虽穿着粗衣布衫,但光站在那里,就已经让许多舞姬汗颜,男子血脉喷张,。

    没错,此人正是巧儿。

    完成扩军的萧子响很快就启动了这枚棋子,将她打入周家的支柱产业,有着销金窟、断魂谷之称的美人庄。

    为了应付来历,特意给了她蜀王府随行侍女的身份,从荆州来此,后被送予王肃。

    前往益州的众人都带有家眷,上百人中夹杂个普通侍女并不出挑,且互赠奴婢在高门间也是常态,更何况涉及几位大人,想查出什么也不容易。

    美人庄作为蜀郡里舞弄风雅的最佳所在,自是受各家公子的喜爱,不少高官名贵夜宿于此,流连忘返,三更才歇,五更又起,城中宵禁,又有何干。

    作为这里的老鸨什么样的稀奇事没见过,就算是别人家的耳目又如何,眼红的人海了去了,能赚钱就成,掺杂几个奸细又怎样?还能砸了周家的场子不成。

    但照规矩还是询问巧儿是否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清楚没有。

    美人庄说好听点是个陶冶情操的休闲雅室,难听点就是个弥漫酒气财色的皮肉市场。

    “巧儿明白,但求妈妈能给个栖身之所”,拘谨地行了个万福礼。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老鸨给后面的侍女一个眼色,让她把巧儿带下去换身衣裳。

    只见出来的刹那,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如花解语,似玉生香。恍惚间宛如琉璃,色泽流转,真所谓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前一刻还是个山鸡野雀,换身衣裳就成了枝头凤凰了,这可给老鸨看呆了,上前又摸又掐,巧儿配合地娇哼。

    看似骨瘦柔弱,实则该肉多的地方一块不少,该少的一点不多,真是个天生尤物,据说还通晓琴棋书画。

    饶是见多识广的老鸨也按捺不住惊喜,不愧是贵族家里出来的,这山里的野鸡就是没法比,笑骂道:“狐媚子,真是个淫娃,即然如此,那就留下了吧”

    当晚巧儿被推上高台,一舞艳惊四座,争相抢购她的初夜,想与之春风一度。

    知道内情的老鸨高兴之余,没忘安排托儿,由一位州府官员的公子出面,以十万钱的高价买下巧儿的初夜。

    尝到甜头的美人庄不断捧红巧儿,将其推荐给达官显贵、富家公子。

    舞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骑马桥,满楼红袖招袅袅亭亭十三,豆蔻梢头二月初落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家花不如野花香,对于男人而言,别具特色的美人总能勾起内心的占有欲,同性之间的胜负欲。

    深谙此道的巧儿在众多衣冠间游走,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竟引得他们装起斯文,跟着舞琴弄月、吟诗作赋,百般讨好。

    到底是秦淮河畔的花魁,宠辱不惊,艳压群芳之际,非但没有得意忘形,反而为其他名花牵线搭桥,待下人温和友善,脾气古怪的老鸨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花开花谢终有时,再华美的衣衫也掩盖不了淫掠的欲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在劫难逃,倒不如迎难而上。

    于是某天夜里,巧儿被一位寒门小吏酒后强抢“淫辱”,半夜赶出家门,光着脚,衣衫不整地穿梭在街道上,狼狈不堪地逃回美人庄。

    在贵族眼里,寒士与贱民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祖上显耀过,被这么个低贱的男人强上了,就跟苍蝇闻过的肥肉,即使依然鲜美,可自诩高雅的贵胄公子怎么能要这种人。

    有道是今日红似牡丹,明日人比黄花瘦。

    巧儿很快就被不缺玩乐的上流抛弃,好在技艺超群,一曲箫琴和奏,时而高山流水,豪放奔流,时而小桥流水,婉转低鸣,留得文人雅士频频相顾,身价稳居中上。

    在这美人庄里不仅有自己的闺房,还可以凭借喜好挑选恩客做入幕之宾,不久后,某位削瘦青年获此殊荣,。

    只见美人衣裳半解,莲步轻移,温润体香扑面而来,纤纤玉手舒展云鬓,红唇轻启:

    “知己难寻,你我今日在此相聚,何不共饮一杯”

    玉液顺着粉嫩长颈滑落,浸透丝锦,胸前的春光隐隐可见。

    “你这是何意?孟婆”,显然男子并未被此迷住心神,板着脸告诫来人注意身份。

    谁知娇娘不惧还迎,低身坐在青年膝上,玉臂抚摸着后背,从腰间沿上,枕着肩膀娇声道:

    “公子,这里不但隔墙有耳,还隔窗有眼哦”

    怒火压在胸间积而不散,无名业火从小腹升腾,还没有婚娶的凌化察觉到身体异样,厚着脸皮镇定道:

    “失礼了,此番前来有要事相告,还请巧儿姑娘莫要戏弄在下”

    可惜事与愿违,巧儿捏起凌化手掌放在小蛮腰处,耳鬓厮磨,吐气如兰,“有事你就说嘛,奴家听着呢”

    不过这一次的挑逗迎来的却是无情铁手,一把箍住女子,右手轻抚玉颈,寒光隐现,低声喝道:

    “孟婆若是再懈怠妄为,休怪判官不讲情面”

    “不知有何差遣,请判官示下”,语气平淡,似泉水叮咚,清脆明亮。

    “阎罗大人有令,要挑动周霍两家,意在美人庄,命你伺机而动,附近人手可凭令牌调动。此事之后,望你能占据一席之地”

    “孟婆领命”,松开玉臂,缓缓起身,拉着凌化的衣衫就要往帏帐走去。

    意欲离去的凌化咬牙说道,“在下还有要事,请勿拦阻”

    玉人轻飘飘地吐露,“还早呢,你现在就走让人生疑,不妨聊一会,喝一杯”

    挑起璎珞穿成的的珠帘,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帏帐,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

    “适才鲁莽,失礼之处还望见谅”,为避免有人窥听,凌化没有行礼,只在纱帐遮掩下露出歉意神情。

    巧儿倒满琼浆双手奉上,“是巧儿无礼在先,只因一时兴起,想试探大人定力。果然,大人明慧持重,巧儿自取其辱”

    接过酒杯,凌化非但不喝,反倒泼在身上,顾左言他,“冥狱人手不足,难以顾全孟婆安危,小心谨慎为妙”,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透过窗户,看向不远处的衙门。

    “若事态危急,可求助官府”

    听到这里巧儿意动,心有所感,将那晚之事告知,凌化也不再隐瞒,把竹林谈话和盘托出。

    “难道我们在为朝廷办事?”

    “也不尽然,或许见到蜀王才有定论”

    “我曾在王肃府上远远见过数面,其人魁梧雄壮,行走间透露着肆意轻浮。但蜀王深居简出,美人庄与府衙仅一街之隔,来此却再未得见”

    数朵云彩飘动着,屋檐晦明变化不定,凌化若有所思:不清楚的是蜀王意图,但冥狱一定是为蜀王效力”

    反手扯松衣衫,捻出几缕长发,看起来有些凌乱,回头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还少了些东西”,巧儿遮掩口鼻,雄浑粗重的男声传出,“姑娘盛情,奈何囊中羞涩,就此别过,勿怪”

    随即娇丽声应答:“郎君学富五车,他日必然飞黄腾达,又岂能拘泥于当下”

    “姑娘美意容他日相报,在下还有要事,告辞”

    推搡声、哀求声、瓶椅碰撞声、珠帘晃动声,娇哼声、低喝声,凳子翻倒声一齐呼出,好似上演一出男女纠缠的大戏。

    看得凌化心中大呼精彩,配合着拉扯,四目相对,赞美之词到了嘴边化作简单的两个字——保重。

    佯装招架不住,推开房门,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