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一个强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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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兵买马

    山林里飘荡着果子熟透的气味,阳光照射在树林里,一片安静,动物们准备好了过冬的食物,枯叶在地上铺满厚厚的地毯,充满了懒洋洋的味道。

    夕阳西下,秋风飒飒,牧笛声声,芦花飞扬间,飘荡着瓜果的清香。

    好景不长,天气变得阴沉,满天是厚厚低低的灰黄色浊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着,在旷野上肆意奔跑,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千金狐裘不能御,白嫩娇颜那堪刮。

    成都于益州,就像人体的心脏,坐落在边缘左上处,看似不过数百里的山路,萧子响一行人硬是花了几十天才走出去。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腊月前来到成都,始兴王萧鉴早早就率领属官在城门等候。

    萧子响等人下马行礼,宣读了圣旨后便寒暄起来。

    “子响见过叔父”

    “下官见过始兴王”

    益州虽远,却并非消息闭塞之地,建康的事萧鉴也略知一二,当收到两位哥哥的书信后,明白对方这辈子怕是要交代在这了,不由得万分同情。

    “不必多礼,一路上可算太平?”萧鉴拉着萧子响的手询问道。

    “侄儿一路西行,并无贼匪骚扰,只见益州百姓安居乐业,此乃叔父之功绩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萧鉴比萧子响还小两岁,但人家辈分大,又是前益州刺史,把他哄好,自己也好办事。

    “哈哈,益州安稳皆是陛下天威所致,本王借天之威,可不敢贪天之功。”

    话是这么说,可脸上洋溢的笑容表示很受用,心里为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子惋惜,年纪轻轻地就没了未来,对于蜀地的困苦,萧鉴在成都这些年可是深有体会。

    名义上益州是属于朝廷的,但成都实际上早就被各个大族豪强渗透的跟筛子一样。

    尽管掌管选拔考核和州府文书的州官是由朝廷直接任命,可益州天高皇帝远,为了更好的统治,往往是从敌对的宗族挑选人员来担任属官,时不时搞点烦心事。

    更别说藩王还有长史典签时时监管,日子过得还不如豪族来的滋润,而且这地方的礼乐舞姬哪有建康的花样多。

    想到这里,萧鉴心中不由得叹气,看在你叫我一声叔父的份上,走的时候给你留些幕僚帮衬一二,也算仁至义尽了。

    青衫中年男子上前请示道,“大王,城门人多喧哗,不如回府再叙”

    “倒是本王疏忽了,进城”

    一番宾主尽欢后,萧子响也弄明白这成都的形势。

    成都作为益州治所,其繁华虽比不上建康,但算得上益州第一城,自然龙蛇混杂。僚人、山蛮、地方豪强、魏国、吐谷浑等在此都有产业,其中比较出挑是大姓周家和霍家。

    周家在成汉李氏衰亡后巴结上谯纵,又跟本地的豪强范家联姻,搭上其他的郡望,左右逢源数十载,成为了此地一霸。

    城中许多商铺都有周家背景,城外也有不少豪强与之皆为姻亲,更是染指功曹等中下州官的选拔考核职权,是当之无愧的成都第一大族。

    霍家虽然在南中被爨家斗输了,可在其周边区域仍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与巴州的僚人蛮人有着密切的贸易往来,跟其他郡县的豪强相互勾结,旗下商队遍布益州各地,城中的赌坊青楼大多与霍家有关,利用在州府的关系,巴结上治中,往往能在交易中占据先机,低卖高卖。

    好在萧子响这些朝廷委派的刺史官员握有兵权,对州官任免有着一言而决的权利,使得周霍两家和其他豪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

    流水的刺史,铁打的士族,不论朝廷谁当家,派谁来,都得按他们的规矩办事,就算子弟犯了法,也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以前朝廷不整治他们,纯粹是抱着维持蜀地安稳、保证这块地方是齐国的将就心态,不过这样的局面注定要一去不复返了。

    萧子响怎么能容忍一群“有奶便是娘”的人站在自己头上。万一那天齐国有变,建康传来一纸诏令要他的命,这群人就会争先恐后的砍下他的脑袋去邀功。

    一群富家翁、益州地头蛇,正好抓来长身体,名义上萧子响可是军政商法一把抓,而这成都所在的蜀郡又正好是他的封地,不搞事情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条件。

    当务之急是要搞定长史王肃和典签官范缜,对方直达天听的能力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万一被他们参一本,连岭南的蛇羹都吃不上。

    只有得到他们的支持,萧子响才能进行改革,才能做真正的益州刺史。

    然而古来大才之人多自视清高,仅凭钱财官位是打动不了他们的,更何况自己现在一穷二白,发号施令都需要别人点头,萧子响可不相信自己有“王霸之气”,让群臣拜服。

    萧子响摇摇头,似要把烦恼甩出去,强扭的瓜不甜,急不得,得慢慢来。

    可没想到第二天,始兴王萧鉴就急匆匆的收拾好行李,奔赴建康述职。

    这可把刚来的萧子响看傻眼,快到寒冬腊月了,居然还敢走山路,成都有这么可怕吗?

    后来萧子响明白对方估计是憋疯了,建康临近长江,水网密集,交通便利,如今又是一国之都,五湖四海的稀奇玩意都会汇集于此,身为齐国亲王得不到也可以过过眼瘾。

    只可惜他无福消受,生在帝王家,注定了命途多舛。明年就该命丧黄泉,以后见不着了。

    朝着始兴王离去的马车,萧子响深深一礼。

    现在这益州就是他的战场了,而上战场首先就得有兵。

    萧子响离开荆州时,那群护卫知道这一去可能好几年都回不来,故土难离,纷纷请辞。萧子响索性给笔安家费,也不枉君臣一场,就只剩下八个没有家室的亡命之徒愿意跟着他。

    对于这八个人的忠诚,萧子响是一点都不信,他可没有原主的勇武果敢,靠着余威镇住这群亡命之徒,一旦跟成都士族冲突起来,难保不会叛变。

    之所以留下他们,一方面是因为这一路上蛮贼横行,这群人一看就凶神恶煞不好惹,装装排面也是好的,如果可以教化,也不失为猛将;另一方面,自己初来乍到,总得有几个亲信傍身,新兵得有人练手,总不能去别的军营挑事,会被打得生无可恋的。

    说干就干,没两天闹市处就贴起了蜀王府招收护卫的告示,每月一石米,堪比文吏,顿时招募处就排起了长龙。

    可没一会排队的人就纳了闷,平常大户人家招护卫都是挑身强体壮、有武艺的,这新来的大王偏偏只要十七九岁、手上有老茧、身高七八尺的少年郎,莫非那位殿下有什么特殊癖好?

    不怪他们想岔了,只是彼此考虑的地方不一样,寻常人家的护卫是看家护院,自然要挑身体强壮的,跟门前的石狮子一个道理,有面儿。

    萧子响要干大事的,对手不是富甲一方,就是身居高位,他们能拿出来的东西可以让很多人倒戈相向,所以挑人首要就是一个忠字。

    十七到十九这个年纪的男子还有着“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忠诚信念,相信有付出就有回报。说天真也好,说无知也罢,但总归是“敢为一人而得罪天下”的无畏豪情。

    对于忠诚的手下,萧子响当然不会亏待,每月八百钱只是底薪,建功立业才是他们发家致富之路。

    萧子响会派人教授他们兵法武艺,若有可造之材,乐意再培养一个卫青、霍去病。

    站在高台上,萧子响看着三三两两前来报名的少年郎,有人满脸欣喜,有人神色凝重,更多人是无所谓的报个名字就走。渐渐的,他也乏了,坐在椅子上欣赏着不远处的街市。

    小贩们的叫卖声层出不穷,林立的铺子里飘散着诱人的饭菜香气,人们挑着担子走街串巷,茶馆里大家伙儿天南地北地聊得火热,一旁还有能人们杂耍卖艺,引得满街叫好声不断……

    天然的地理位置使蜀地成为了天下人的避风港,在魏齐两国交好的短暂时光里,成都一派热闹繁华之象。

    看着看着,一个身着粗布短褐的庄稼汉引起萧子响的注意,这个人在面前的街道来回走了好几趟,手里提了些吃食用具,看起来平平无奇。

    主要是对方腰间挂着的彩纹木雕一直朝着他这边,看起来像只鸳鸯,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

    一番思索之下,萧子响决定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