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一个强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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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降身份

    萧子响找了个由头撇开护卫,从后院翻墙而出。路过一家农户门前,一把扯过晾在竹竿上的布衣披在身上,在墙角扔下一把铜钱,顺手戴上一顶斗笠。

    走出街道,从路边摊贩上抓起一个鬼脸面具戴上,环顾四周,发现那人居然还在这里,正和一个卖竹编玩具的小贩讨价还价,萧子响压低帽檐,慢慢靠过去。

    对方或许察觉到有人靠近,对商贩摆摆手。

    “不买了,赶明儿自己编一个”

    不顾小贩苦苦挽留,转身就走,渐渐脱离人群,朝一个僻静的巷子走去。

    萧子响握了握腰间的环首刀,提着胆子跟上去。只见那人在密如蛛网的巷道里左转右挪,若不是行人越来越少,他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迷路了。

    不知走了多久,那人在一片荒废房子的拐角处消失不见,几声乌鸦叫让这寂寥的地方平添几分诡异。

    萧子响暗中抽刀,等待片刻后,似有所感,挥刀向后砍去。

    “铮”

    环首刀和一把匕首撞在一起,“刷啦~锵”,两把兵器滑过,随即又碰撞起来。

    尽管年少时学过几招刀法剑式,但打起来不实用,仗着现在身体强壮,萧子响选用坚硬刚猛的环首刀,一顿劈砍,把对方一步步逼向墙角。

    可惜对方很是老练,虚晃一招,后撤一步,拉开双方的距离,见萧子响还想继续提刀砍下,立马伸出左手叫停。

    “我与阁下素未谋面,何故跟踪暗害于我?”

    “既引本王来此,怎会素不相识?”萧子响右手持刀斜面来人,左手摘下面具,“你是何人?诱本王前来,所为何事?”

    那人细细观察许久,忽然单膝下跪,“适才不知殿下身份,有所冒犯,还请恕罪”,说着,摘下腰间的木鸭子双手奉上。

    萧子响接过,大拇指轻轻摩挲,其表面光滑,不少地方的彩纹暗淡缺失,有些污渍沾染在上面,感觉顺手,这可能是他小时候的玩具。

    “如何证明此物是你所有,而非你抢夺偷窃他人?”

    “任何信物都不足以证明小人身份,反而会为殿下和大王招致灾祸”

    大王?这个时候肯对萧子响施以援手的,诸王里只有养父豫章王了。不愧是差点当上皇帝的人,被打压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余力暗中行事。

    更令人惊讶的是:豫章王自萧赜登基以来,一直是明哲保身,如今却愿意出手帮他,看来诬告谋反的事情深深刺激到了萧嶷。

    萧子响低头看向男子,只见其一脸坦诚地望着萧子响,眼中没有半分不敬。

    对视良久,萧子响放下刀,左手虚抬,示意对方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张福,字籍伯”

    “看你年岁尤在家父之上,如今前来助我,想来与家父相识相知,唤你福伯可好?”

    这有僭越之嫌,张福连连摆手拒绝。

    萧子响抓住他的手按下,“福伯,家父近况如何,吾离开的匆忙,还未拜别,如今想来,也有一

    年未见了。”说着,向东望去,目中闪着泪光。

    听见萧子响称萧嶷为家父,面露悲伤,福伯内心却欣慰不已,豫章王没有看错人。

    “大王丰神俊朗,一切如常,不过离开时患有暗疮,想来疗养些时日便无大碍,殿下不必烦忧。”

    闻言,萧子响眉头一皱,如果没记错,萧嶷好像就是这么没的,咧咧嘴,想说些什么,到嘴边化作一声叹息。

    “那福伯此来所为何事?”

    “大王知晓殿下缺少亲信人手,益州龙蛇混杂,特派我等前来相助,剩下的人还在城外,殿下是否要招来见见?”

    “先别让他们进城,以免被人发现。吾三日后出城,届时,福伯你安排一下。”

    “遵命,若无他事,属下告退。”

    “嗯,等等”,萧子响叫住准备离去的福伯。

    “殿下有何吩咐?”

    萧子响摸摸鼻子,目光瞟向他处,有些尴尬的说:“本王不识路”。

    七拐八绕的总算回到原来的地方,招募处前空无一人,看来招得差不多了。

    萧子响穿过街道,买了点吃食,准备进入高楼问问情况,在门口等待已久的王衡天突然一瘸一拐靠了过来。

    “殿下你去哪了呀,范签帅在里面,来者不善啊”

    “发生了什么事?”

    这家伙在荆州的时候可是连魏景渊都不放在眼里,范缜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一旁的门卫正想解释,被王衡天打断道,“那范缜见殿下不在,想砍杀我等,兄弟们苦苦哀求,才捡回一条命,打了属下三十棍,这哪是打属下的屁股,这明明是打殿下的脸啊”。说着,还越凑越近,那鼻涕眼泪流得哗哗的,就要往萧子响身上蹭。

    萧子响嫌弃的推开,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看门卫的反应就知道,八成是王衡天作威作福惯了,惹到范缜,人家给自己面子,才只打了三十棍。现在转头就告范缜的状,看来是打得轻了。

    撇开王衡天,走进大堂,见范缜正翻阅文书,功曹等人低眉顺眼地站立在一旁,萧子响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上去亲切的套近乎。

    “子真来了,早膳可用了,若是没有,本王适才买了几个猪肉包子,一起吃吧”

    本来想叫对方范老,可考虑到尊卑有别,只好称呼范缜的字。

    范缜抬头看着来人提着包子一脸高兴的样子,脸皮抽抽,都说蜀王行事张狂,不识礼数,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抓起手里的公文质问萧子响。

    “殿下可知此次招收了多少护卫?”

    “多少?”萧子响天真地问道。

    范缜蹭得站起身,把文书挥得哗哗响,“已有七百余人,远超朝廷对亲王护卫的规制要求,殿下如此乱来,就不怕天子震怒吗?”

    这件事是他考虑不周,按齐国律令,典签官不仅是藩王的保姆,还是替罪羊。

    自己的胞兄萧子卿行军途中让士卒戏水,萧赜知道后,盛怒之下砍了典签官以儆效尤。如果真招了七百多护卫,被人告发私募兵勇,范缜就得脑袋搬家。

    萧子响见状,放下包子,上前安抚,“子真息怒,常人买货尚且货比三家,本王找护卫自然也得精益求精。这些都是前来应招的,不是护卫,也怪我没有提前和子真商议,见谅见谅。”

    萧子响的当场认错,让范缜一下子没了脾气。

    “呼~,若再有此等事情,还请殿下务必与臣商议,不可鲁莽行事。”

    说完,范缜把花名册扔到桌子上,准备离开,益州诸事都要典签官过问,更别说萧鉴还留下了一堆烂账,一个头两个大。

    见其要走,萧子响抓起包子塞到范缜手里,“子真诸事繁忙,这包子留在路上吃,刚出笼的,香着呢。”

    这么大个人行事怎么跟无赖小儿一样,范缜想要挣脱萧子响,可就像蚂蟥缠上了咝鹭脚,甩也甩不掉,一咬牙,接过包子,拱手道谢,随即急匆匆的朝门外走去。

    目的达成,萧子响咧嘴一笑,跟高洁雅士相处,要么志趣相投,要么为人主动。虽然有点自降身份,但刘皇叔还三顾茅庐呢,丢脸挣面子,划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