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2日，周一，天气转凉，秋风扫落叶。

    柳青泥和乔伊念去龙海司法局递交行政复议书面材料，他们怕行政复议过期不候，司法局不收行政复议书，麻烦大了，虽然可以法院诉讼，那是不得己办法，汪卫东告诉他们：“尽量在司法局解决最好。”

    柳青泥、乔伊念两人带材料，经过一路打听龙海办事大厅后楼北门，进大厅看见40多岁女人坐在椅子上，负责登记身份证信息，日期，电子额温枪测量体温，扫行程码、场所码，佩戴口罩。

    经询问得知司法局14楼，乘电梯进入14楼，这一层楼都是司法局办公室。

    走廊静悄悄，乔伊念有点心慌胆怯，走廊看不见人，洁白墙壁，走过一个又一个挂着门牌办公室，让人肃然起敬。

    随便敲门里面有人应声，他们推开高大厚重门，探头问工作人员，得知负责行政复议案件办公室右转弯走第四门。

    这次找到地方，进去看到办公室只有一位满头白发工作人员，看年龄足有六十多岁，他坐在靠门，最外面办公桌整理卷宗。

    柳青泥说明来意，工作人员和颜悦色让他们把材料放办公桌上，他说：“前两天，有人送来材料，和你们说的情况，一模一样。”

    “他叫赵喜，我们一起，他着急，怕过法定日期，先来的。”

    “噢，那你们把材料放这，先回去，等我通知你们，主管领导出差。”后来他们知道工作人员姓于。

    从龙海司法局下楼，柳青泥对乔伊念说：“咱们这就算挂上号。”

    “你这说法有意思，挂号预约成功。”

    “你说赵喜也真是，非要自己跑前边挂号，把咱俩扔后边。”柳青泥边走边说，这次他们没有从北门出去，大厅旁有侧门，进来时，柳青泥发现这里通向行政大厅。

    “就是，跑单帮，他说早办完案件早了事，可以理解。”

    “我感觉不好，说好一起行动，这才几天，不遵守事先说好的规则。”柳青泥忧虑地说，他隐隐约约感觉内心不痛快，自以为是，处处不和大伙商量，他有种预感，早晚会出事。

    通过一条走廊来到办事大厅，政府各职能部门统一办公地方，工商，房产登记，身份证办理，医疗保险，车管所，银行ATM机取款......

    递交完行政复议书后，两人显得十分轻松，至少目前忙碌，先告一段落。

    10月15日上午接到司法局电话，让下午去司法局，乔伊念接到电话，她马上给柳青泥打电话，柳青泥告诉她，他也接到电话，两人约好时间，下午一起去司法局。

    这次来司法局轻车熟路，推开综合办公室厚重大门，办公室只有一位40多岁女人，穿职业装，坐最里面靠窗户办公桌，她办公桌正对办公室门。

    乔伊念以为自己走错办公室，她急忙退出来，抬头看看办公室门牌，没错，综合办公室。

    “怎么了？”柳青泥不解问她。

    “我感觉不对劲，里面没有于司法。”乔伊念摇头。

    “进去问问不就得了。”柳青泥不以为然说，乔伊念顺势把他推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

    “你们进来吧，你们是不是找我？你叫乔伊念，你叫柳青泥？我说的对不对？”没等他们开口，坐办公桌后面女人说话，她站起身，中等身材，有些胖，肤色白皙。

    “来，你们坐，你们坐。”女人站起身，迎上前，她礼貌地自我介绍叫姜丽君，负责行政复议审阅。

    “这次叫你们来，是告诉你们过两天开庭，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一定要行政复议吗？”

    柳青泥告诉她当然要行政复议，不然来干吗呢？听她这口气，怎么有点和刘队长一样。

    “那你们可要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女人忠告让乔伊念和柳青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民告官行政诉讼这么复杂程序？或者里面还有什么窍门，弯弯绕？两人虽有疑惑，也不好直问。

    他们沉默不语，不知说什么好？姜主任熟练摸出中华软包装细支女士烟，她弹出支烟递给乔伊念，乔伊念摇头拒绝：“我不吸烟。”

    姜主任象征性把香烟让让柳青泥，柳青泥皱眉摇头，“我也不吸烟。”他明显感觉这女人不简单。

    “你们递交行政复议材料我看了，有些地方你们可能还不清楚......”姜主任正要往下说时，办公室门被推开，进来一位看上去50多岁年龄，身材高大硬朗帅气男人。

    进来的男人穿着打扮得体，西装革履，白色衬衫上打着一条深色领带，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美男子。

    “姜主任，你这有客人。”男人说话声音里透着成熟男人磁性魅力。

    “啊，你今天这么闲。”

    “我来为上次那个案件，我想调阅案宗，你看，我能不能复印一份带回去。”男人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无法让人拒绝的魅力。

    “行，可以。”姜主任起身，扭动着胖胖屁股，她看上去挺胖，可是走起路来，并不笨拙，她在靠墙铁皮文件柜里，找出文件袋，抽出一叠文件递给男人。

    “我能在这复印吗？”男人问。

    “行，你在这复印吧。”姜丽君招呼30多岁女人接待男人，从男人和姜丽君对话中，听得出来他们彼此非常熟悉。

    男人离去后，姜主任接着说：“你们打官司，找律师了吗？”

    柳青泥和乔伊念两人大吃一惊，行政复议还要请律师？不就是他们和顾客以旧换新是否违法找司法局，确认一下吗？

    “行政复议书说得很清楚，还用请律师？”柳青泥疑惑地问。

    “我是站在你们立场考虑问题，你们是弱势一方，怎能和公安局强势一方相比，没一个好律师，怎么可能打赢官司。”听到姜丽君说话是向着他们俩，他们俩有些感动。

    姜主任此时回到她办公桌坐下：“行政复议，我们和法院一样，开庭审理，原告，被告，律师，很正规的。”

    “啊，我们也不懂？”柳青泥吃惊瞪大眼睛“去哪找律师？我们没打过官司，对这些不熟悉。”

    “下面就有一家，律师业务水平很高，打赢过多场官司。”姜主任用手指指楼下对面。

    柳青泥站起身走到窗前，下面一片树，什么也看不到，“一会我们下去找找。”

    姜主任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她一屁股坐椅子上，柳青泥看到她面前摆放他们递交的行政复议申请书。

    “你叫我们来还有别的事吗？”柳青泥字斟句酌说。

    “别的也没什么说，复议前要了解你们的想法和态度，告诉你们慎重对待这场官司，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回去等通知。”

    乔伊念和柳青泥离开司法局，满心狐疑，告诉他们打官司慎重考虑，姜丽君特意让他们跑来一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

    柳青泥对乔伊念说，咱们找找姜主任说的那家律师事务所。

    他们离开司法局就去办事大厅大楼对面小区门市寻找律所，从东海路右拐北海街，一直到法院办公大楼。

    他们一路寻找过去只有一家律所，可以确定姜主任指这家律所就是这家，因为这里没有第二家律所。

    律所大门紧锁，透过玻璃窗看律所，房间很大，有一百平方左右，很宽敞，里面设施很简陋，只有两张办公桌，打印机，另一张办公桌上供有关公像。

    看起来这很象一个临时办公场所，不大像律师事务所。

    窗户上贴有律所联系电话，柳青泥说：“咱们来都来了，打电话联系下吧。”

    乔伊念点点头，她心里很烦，为这些破事，她放下生意不停奔波，刚才她都接两三个电话，都是顾客要和她谈购买电动四轮车，他们不愿意和导购员商洽商品价格，非要和她谈价，她知道，顾客想要杀价。

    本来她应该在店里为顾客服务，没事可以刷刷小视频，如今有这顶违法帽子戴上，她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乱。

    由于自己不慎出售几十组废旧电瓶，被拉扯进这起没完没了案件，乔伊念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糊涂虫，就像大姐乔伊娜说自己那样：”一个傻瓜，单纯得可爱，亏你天天做生意，天天跟人打交道。“

    单良儿子单宝没出售废旧电瓶，人家啥事没有，从他们这起案件发生以后，他们仍旧以旧换新电瓶，业务照常做，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公安局，生态环境局没过问一次，再出售废旧电瓶不违法？这可真是奇怪的事？

    难道重复同样违法的事，不追究，不违法？这只能说明，以旧换新，本身不违法，可是为什么非要揪住那次出售废旧电瓶不放呢？

    “警察没搞清法条，以为扣帽子就成立，后来发现自己办错案，木已成舟，无法更改，只能将错就错。”张简一如是说。

    “我跟人打交道，我做生意没那么多弯弯绕，赚钱就卖，不赚钱就不卖，挺简单。”

    “超市做生意更简单，你相中就买，想不中不买，没人强迫你，价格公开透明，你不用跟老板讨价还价。”

    “你还不服劲，那你怎么挣钱还债？还不是因为蠢吗？”乔伊娜话里话外，就象针一样扎乔伊念的心，让她体无完肤。

    这话说到乔伊念痛点，这是她的死穴，她被噎得上不来气，地上要是有缝隙，她一头钻进去，她无脸见江东父老，她丢老乔家脸......她想哭天抹泪，可她不能哭，她不想让别人同情自己，所有苦难她得扛下去，因为她是金玉米的妈妈......

    “你好！”电话接通，电话里传来男中音声音。

    当柳青泥把自己事情简单说说，电话传来声音告诉他，他很快回去，让他们等大约半小时。

    十月，秋高气爽，树叶金黄，远处紫岚山变幻五彩缤纷色彩，乔伊念知道，十月是一年当中，最美景色，再过几天，秋风扫落叶，紫岚山就变得毫无生机，死气沉沉，而现在的景色，不过是紫岚山最后的美丽。

    这里风景真的很美，紧邻亮子河公园，亮子河两岸铺设大理石栏杆做护栏，河道两侧铺设彩色水泥地面。

    坐着无聊，乔伊念和柳青泥漫步亮子河畔，欣赏亮子河两岸旖旎风光。

    两人看着周围美景，一时感慨万端，成天蹲店里做生意，家门口风景都没来看过，真是可惜。

    “你说咱们案件会有结果吗？”乔伊念疑虑重重。

    两人沿着河岸漫步，无心欣赏美景，沉吟良久，柳青泥平静地说：”做最坏打算，有些东西不是依靠我们想像就能变得美好。“

    “你的意思，我们胜算可能性很小？是这意思吗？”乔伊念焦虑地问。

    “我的预感是这样，你想我们和谁打官司，公安局，我们在告谁？公安局长，他还是咱们龙海县副县长。”

    “既然如此，没有意义，我们为什么还要打这官司？”

    “这是法律赋予我们行政复议和行政诉讼的权利，既然给了我们权利，我们为什么不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就想试试看，他们到底是尊重权利还是尊重法律？”

    “你的意思，无论输赢，你都会打这官司？”乔伊念抬头看着柳青泥面容。

    “对，就像当初我追乔伊梅，明知不可能，我还要试试，不试怎么知道，她爱不爱我？二姐让我一生充满挫败感。”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乔伊念望着不远处的紫岚山，整座山已是五花山，五彩缤纷，呈现在人们面前。

    柳青泥耸耸双肩说“随你怎么说，我不后悔，我只是痛心疾首。”

    他们沿着河岸往上游走，一直走到中海路大桥，往北去，那是通往桃花农场的路。

    “我们往回走吧。”乔伊念扭头往回走。

    他们快走到律所，电话来了，问他们在哪，柳青泥说，我们到了。

    等他们到律所，见到律师，他俩都大吃一惊，这不是在司法局办公室见过那男人？原来他是律师？

    “我是杨律师，刚才我见过你们，对吧。”男人自我介绍。

    “是啊，我们刚刚见过，我们有案件找你咨询。”柳青泥简单扼要介绍案情。

    杨律师神情庄重，认真听他们介绍案情，杨律师低头看他们递得行政复议申请书，看一会他就明白案情缘由：“公安局执法错误大了去，他们在处罚过程中，原告店内存放电瓶是否属于废铅蓄电池，没有予以认定，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否属于非法存放予以认定，所以被告对原告处罚证据不足。”

    他俩一听杨律师有水平，杨律师说的这些，他们怎么一点都没想到？

    杨律师看他们写行政复议书后说：“你看看你们写的起诉状写的也不对，怎么能告国保大队呢？应该是告公安局和公安局长。”杨律师还纠正许多行政复议书上出现的明显问题。

    杨律师指出错误让柳青泥无地自容，直呼惭愧，并说回去重写，他对杨律师说“看看能不能请你担任我们的律师。”

    “杨律师说行是行，不过我手里案件太多，不知道能不能排上号，后天有个案件，我还要飞广州，哪天回来说不准，到时再说。”

    临走时，柳青泥和杨律师互加微信好友，为的是方便以后有事联系。

    最后他们失望离开律所，乔伊念对柳青泥说：“感觉杨律师好像不愿意做咱们律师。”

    “可能他太忙了，要不就是他看咱们这案子太小，不像经济案件能赚一大笔律师费，谁知道呢？”

    回到现实中，乔伊念在拘留所度过第六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进来已经第六天，明天一早就走出大牢，自由可贵......

    自打自己进来那天，她精神状态不太好，郁闷心情时时笼罩他，让他心情灰暗，甚至绝望在心中滋生。

    自从有坐牢经历，她理解那些违法接受惩罚的罪犯，度过那些艰难的日子。

    刘嘉玲最先发现乔伊念后脑勺后长个小包，她料定那是毛囊炎，她告诉乔伊念别挠痒痒，千万别挠破皮，感染就麻烦了。

    可惜，乔伊念没听马丽丽劝告，米粒大小包居然在几天之内长到板栗大小，乔伊念挠痒痒，不小心挠破皮，感染金黄色葡萄球菌，流黄色脓体，沾染被褥。

    她一定要挺住，绝不能让他们笑话，意外总是在你不经意间发生，想着后天一早天出去，下午这段时间不难过去。

    走廊传来哗啦哗啦脚步声，有一个女人在高声喊，有人不舒服吗？

    牢门打开的声音，牢门关上的声音，这是那个进来检查身体的高个女狱医。

    乔伊念站到窗前，高声喊：“我难受，不舒服。”

    “你哪里不舒服？”女狱医站在铁窗前，乔伊念站在铁窗前，转过身背对狱医，让她看后脑勺。

    “你这毛囊炎，咱们所里看不了，只能出去医院看。”

    “现在我能出去吗？”乔伊念问。

    “你还有几天？”女狱医问。

    “还有两天。”

    “那你等出去再看吧。”

    乔伊念所在牢房里有六人，违法原因各种各样，大多轻微违法，比如打架斗殴，小偷小摸，酗酒，无证驾驶，嫖娼，吸毒......不一而足，唯独乔伊念的案件例外。

    大家无所事事，等着午饭，中午12点~13：30时午休。

    喇叭突然尖利响起来，告诫所有人原地坐好，没有得到命令，不允许乱动。

    走廊传出哗哗脚步声，大家不明就里，一脸懵圈，管教高声叫喊，人们面朝墙壁，双手高举过头顶，双手双臂按在墙上，警察搜身，牢房里翻被褥，好像找什么东西？有的被子扔到地上。

    “你怎么回事？磨磨蹭蹭，起来。”管教厉声喝道。

    “我头痛，针扎一样疼。”乔伊念脸色苍白。

    “少给我来这套，你这样的，我见多了。”管教上前一把媷她衣领，顺势推乔伊念。

    乔伊念起身，突然，感觉大脑剧烈痛疼，她脸色苍白，两眼发直，头部剧烈疼痛让她站不起来。

    “什么时候，还装。”管教毫不客气拽住郝何盘衣服，把她拖起来，顺势踢她一脚。

    牢房里传来咚地一声轰响，乔伊念倒地声音，趴在墙边一排犯人，忍不住回头看。

    管教看到乔伊念倒地，“你这是整事呢？”随后她看到乔伊念没有声响，两眼翻白，她忽然意识不对劲。

    管教走到乔伊念身边，发现这家伙不象是装的，她蹲下身子，伸出手往乔伊念脑门一摸，发烧烫人，管教大叫，来人那，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