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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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瞬息万变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魏柏延便被下人叫醒,说蓝修余有急事求见,已在外等了一个时辰。魏柏延闻言摆了摆手,说让他吃了早饭再来!

    “是!不过蓝相国说先让您看看这个!”

    魏柏延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短刀,一屁股座起来,沉声说道:“把人带过来!”

    稍后,蓝修余被人带入房中,一进门魏柏延便冲他吼道:“人呢?你把他怎么了?”

    蓝修余拱手回道:“西洲王不必动怒,魏大人没事,他只是听了我的劝,同意在城外驻扎两日,等您的通知!”

    蓝修余口中的魏大人是魏柏延随行的亲信,他于昨晚奉了魏柏延的命令,打算回西洲调兵,半道碰上蓝修余,在他的劝说下,同意暂缓发兵。

    “混帐!你敢插手西洲军务,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魏柏延一掌过去,蓝修余不避不让,缓过劲来后,拱手回道:“西洲王教训的是,是在下逾矩,该当受罚,不过还请您给我一柱香的时间,待我说明事情缘由!”

    “我再送你一柱香的时间,让你给风老留封遗书!”

    蓝修余点点头,咳出喉咙里的一坨浓血,缓缓说道:“在下此次绕道代国,是为了去见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你的破事就不要提了!”魏柏延嫌弃地将他打断。

    “是!不过在下说的是老东洲王常宇轩!”

    魏柏延闻言立即座直了身子,问道:“你见到他了?”

    “嗯……东洲王如今已改名为常啸天,当年的事他也不愿再提,还说以后也不再涉足四洲政事……”

    “这是为何?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花婉儿手上?”魏柏延问道。

    蓝修余闻言心感奇怪,愣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具体情由,等过几天他来了银都,您可当面向他问清楚,您与东洲王交情深厚,或许他愿意与您详说!”

    魏柏延闻言沉吟半晌,命人上壶热茶给蓝修余,手里不停把玩着那把短刀,这时蓝修余继续说道:“我猜这段时间,赵衡定然巧言令色,许了很多好处拉笼您,但您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难道你手眼通天,他许了什么,你都知道?”魏柏延问道。

    蓝修余点点头:“说起来这招也是和他学的!十年前,我发现风都王府里有潜伏的银都暗卫,便顺水推舟,借他们向赵衡传递我想让他知道的消息,并花了几年时间,将暗卫的名单摸了清楚,把他们的头头笼络到了我旗下。半年前,赵衡招了一批暗卫回去,把他们派到了东洲,我也因此得知了常宇轩的消息!”

    “那你说说看,都打听到了什么?”

    “东洲的事情,不是我关注的重点。我想说的是,赵衡与薛三,没有本质上的差异,但至少西春岛挨着西洲,薛氏对您俯首称臣,他虽行的不是正道,但至少您是握得住他的!”

    魏柏延闻言暗自在心中点点头,西洲盐业,他早已考虑清楚,已经放弃在银花洲开设盐业专线的想法。

    这时蓝修余接着说道:“他能许你的好处,不外乎盐业和粮业。说回粮业,风竹才是您的不二之选!我承认我不是个心胸宽阔的人,但我言出必践,比赵衡可靠得多!否则的话,当年我离开银花时,带走司农府的官员,或是顺手搞点破坏,他们的粮业都将受到重创。更不用说这些年,我还帮他们改良了许多新品种!”

    魏柏延闻言再次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接着又叹了口气,因为蓝修余说的这些都没有切中他的要害。

    这时,却听蓝修余话峰一转,又说道:“不过,我之所以拦着魏大人,不是因为赵衡许的这些好处是虚的,而是觉得他包藏祸心!”

    魏柏延闻言期待地看着蓝修余,这点一直是他犹豫的关键。

    “东洲王如今虽已表明要淡出朝政,但我想如果东洲遭遇战事,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不管你和赵衡的联军是否攻下东洲,你都将是背负骂名的那一个!东洲与银花是近邻,近邻出兵,有许多名目,一旦失控大可化小,但西洲距东洲遥遥数千里,兴师动众,名目太小却难以让人信服!”

    魏柏延闻言不以为然,心想常宇轩那虽然很难过关,但他若真的不再插手政务,也不足为虑,怕只怕到时战事一起,他又改了心思。

    这时,蓝修余上前问道:“是非利弊,已清清白白,您还举棋不定,莫非您不知道,常宇枫的死和摇橹手有关?”

    “什么?”魏柏延闻言吓得站了起来,得知事情详情后,心下沉吟,便明白蓝修余的话一点不假:摇橹手先杀东洲王,他再出兵东洲,世人一定会认为是他先有了灭东洲之心!他看了看蓝修余,考虑片刻后,告诉他今日花婉儿攻击祭祀天台之事,提出东洲操纵四洲的隐患。

    蓝修余闻言后,却话里有话说道:“西洲王此番忧虑,恐怕是出于私欲吧!”

    “我看在风老的面子上,才耐着性子和你说这些,你这个文弱书士,只会纸上谈兵!”魏柏延铁青着脸骂道。

    蓝修余拱手回道:“东洲有纵水之能,这事赵衡已嚷嚷了多年,起先我还有些怀疑,但想想常宇枫在位十八年,为何等到今日还没动手?想来是他们这纵水之能,只能在私斗上多些胜算,天地山河,万物之母,岂是几个武林高手可以操纵的?”

    “再者说,就算他真有这本事,也坐不稳这江山,从东洲到西洲,以黑风计,顺流半月,逆流一个月余,往返一趟至少两个月,以东洲现在的国土,港口码头,已有半数的实际掌控权落在旁人手里,若要强吞四洲,就算我们不联手抵抗,那些水匪强盗也能占道为王。”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武功于您,就好比粮业于我,但国之忧戚,并非系于这两物,东洲王曾说过,为君者,凡不诚者不与为谋,想想您和风老的交情,不正应验了这句话?”

    蓝修余的这番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座在房中,把事情重新捋了一遍,感到一阵后怕。他从时间推算,摇橹手入东都时,他尚在西洲,这件事情能瞒过他的耳目,定然有人暗中相助,这让他不得不想到,或许赵衡在西都王府里也安插了暗卫,或许就是他唆使摇橹手入东都复仇,或许他才是策划谋杀常宇枫的人!

    而今天他之所以一反常态,污蔑花婉儿轼夫夺位,只是为了逼她动手,让他见识到花氏的“纵水之能”!晚上他下令速回银都,也是为了阻止他和花婉儿见面,了解到事情的实情,只要西洲军开拔,以花婉儿的性子,一定不会放下身段,再与他说和!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让人通知魏大人速回西洲,清剿暗卫,一面想着见了常宇轩,该如何向他说明摇橹手的事。

    三天后,代国夜雨楼,常啸天收拾行装,启程前往银都,纪天行和常静怡前去送行,在往鱼嘴港的路上,向他打听要如何处置赵衡。

    “你是不是打算一路跟我到银都去?”常啸天问道。

    “嘿嘿,那很难说!”纪天行嘻皮笑脸说道。

    “你不会没打算为常宇枫报仇吧?”纪天行跟了半天,见常啸天提起赵衡一脸平静,试探着问道。

    常啸天沉声回道:“这笔帐先给他存着,等他从银花王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以后,再和他算!”

    “那我现在就去把他从王位上拉下来!”纪天行气得跳脚。

    “你如此热衷赵衡的事,是不是与他有私仇?”常啸天闻言,转头问道。

    纪天行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道:“我看你是被关糊涂了!”

    常静怡见两人吵了起来,吓得缩在角落,常啸天心下不忍,正上前安慰,却听背后有人叫道:“东洲王!”

    来人正是秦昱!

    常啸天见秦昱直勾勾看着自己,料想他是为了十八年的旧事而来,心想这里人来人往,便邀他先随自己回夜雨楼。

    “不!我要向你挑战!”秦昱大声说道。

    “常大哥,他的性子不会拐弯,你若不允,只怕他不会放你走!”纪天行上前劝道。

    常啸天叹了口气,抱拳说道:“我不会和你打,你若是不平,可以杀了我!”

    “不!我要向你挑战!”秦昱大声重复道。

    纪天行见两个人都不肯让步,上前劝秦昱道:“秦兄,常大哥前几日受了点伤,要不这样,你缓两日再来!”

    秦昱闻言点了点头,答应在纪天行家中歇脚。

    晚上,两人正一道研习剑法,姜妈妈忽然推门而入,说赵衡的亲卫军来了!纪天行见她一身是血,立即提剑出去,一出门便见一群人簇拥着朝他家奔来。

    “姜妈妈,伤你的是哪一个?”纪天行问道。

    姜妈妈瞟了那人一眼,纪天行便纵身一跃,断了那人一根手指,那人疼得大声哀嚎,为首之人正要发作,听身边人提醒说他是风竹王的儿子,便收敛着说道:“刚才误伤了你的人,是一场误会,我们此来,是有正事要办,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正事!赵衡那厮能有什么正事?”纪天行骂道。

    “混账!”那人勃然大怒,飞刀而出,纪天行闪身避过,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

    纪天行心下一惊,没想到他的功夫如此了得,正要还手,却见他铁青着脸骂道:“死者已矣,你不要欺人太甚!今日我无论如何要带轼君者回去,给王上一个交待!”

    纪天行闻言心下恍惚,以为他说的是常宇枫,仔细一看,见他们一行都带着孝标,心疑问道:“你说清楚些,谁死了?”

    “我乃王上亲随,能让我昼夜奔袭,越洲拿人,还能有谁?!”那人怒吼道。

    纪天行闻言心道:“难道死的是赵衡?!”但见眼前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还在气头上,便转头问秦昱:“你和银花王赵衡比武了?”

    “嗯……”秦昱点了点头。

    纪天行待要再问,那人指着秦昱骂道:“你这无赖,趁比武之机,在剑上抹毒,害了王上性命,速速跟我走,还能少些皮肉之苦!”

    “哈哈……真是报应!赵衡死了!”纪天行闻言心里乐开了花,转头又问秦昱:“是你在剑上下了毒?”

    “我没有!”秦昱摇头道。

    那人见纪天行有心袒护,再次上前说明情由,请他行个方便。纪天行也表明态度:秦昱是自己的朋友,在事情问清楚前,不能让他把人带走。两人争执不下,最终还是动了手。

    纪天行因重伤未愈,怕伤了真元,不敢下狠手,又怕秦昱手下没轻没重,再闹出人命,正觉为难时,见南叔带人跑了过来,心下一喜!

    “南叔,不要伤人,将人控制住!”纪天行大声喊道。

    却没想到,南叔手一挥,命人将他拿下,并让开一条道,让那人押着秦昱走了。

    “南叔!秦昱不会撒谎,他没有杀人,这事有蹊跷,不能放他们走!”纪天行大声叫道。

    半晌,南叔才命人松开他,无奈地摇头道:“你年纪不小了,不要做事总不分轻重,前天你闯进大牢,险些放走上官金霖,我还没罚你,你又给我惹出这些事来!”

    “你们若不事事背着我,我也不会闯进牢去!再说一码事归一码,该领的罚我认,但秦昱是被冤枉的,这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南叔闻言,脸色一变,冲他喝道:“死的人若真是赵衡,银花洲必有一场大乱,这个时候,夜雨楼不能置身其中!”

    “那也不能任他们污蔑好人!”纪天行嚷道。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南叔深知自己劝不了纪天行,便挑了几个身手好的手下,将他带回夜雨楼大牢中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