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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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赵衡之死

    次日一早,南叔正在家中喝茶,听说常啸天到了门口,出门相迎,说自己正打算喝完这杯茶,就去别院找他。

    “听说赵衡死了?”常啸天问道。

    “此事尚待查证,不过昨晚来人是赵衡亲卫,多年来未离赵衡左右,他能来此,必是出了大事!”南叔回道。

    常啸天闻言沉吟半晌,说既是如此,他再等两天,等有确切的消息后再上路。

    “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恩公解惑!”南叔拱手问道:“恩公既然不想恢复身份,为何要去银都,只要您露了面,恐怕再难安生!”

    南叔所说,常啸天也有考虑,但东洲接连遭遇变故,常景瑞年纪尚轻,他不得不亲自去见赵衡,所以他特意避开了年终祭祀,但没想到,又生出这样的意外。他踌躇着回道:“赵衡如果死了,政事方面,我倒是不必去了,但我还欠秦昱一个清白之名!”

    自常啸天露面后,他死而复生的缘由,南叔也和纪天行一样感到好奇,但他一直克制着没有相问,却没想到,常啸天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和他说起了那件十八年前不为人知的往事。

    得知真相后,南叔心下感怀,拱手说道:“若只是为还秦昱清白,恩公为何不将事情缘由手书一封,交给清玄长老,他素来公允,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若是只有十八年前的事,这法子或许可行,但是宇枫的死,再次坐实了秦昱的污名,恐怕只有我亲自过去,才能使人信服!”常啸天沉吟道。

    “但您要去了,问题的焦点便不会再是秦昱!”南叔提醒道。

    南叔所说常啸天自然早已心知:他若这个时候现面,不仅要将自己旧日的伤疤暴露于人前,常景瑞的王权也将受其影响,花婉儿更会认为他背信弃诺!

    与此同时,纪天行被投进大狱后,便想着逃出去,但南叔棋高一招,为了防止他撺掇别人使坏,把隔壁的犯人都挪了地方。他一个人住在诺大的监牢里,由南叔的亲信守着,憋了一整天。

    这天他吃完晚饭,百无聊赖趴在窗口看着外面,远远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便像兔子一样蹦了下来,冲守卫说道:“这回我真不骗你,你老大来了!”

    那守卫闻言动也没动,回了他一个白眼。

    “敢不敢和我赌,十两银!”

    “呸!我守你两天,老婆本没了一半,再不上你的当了!”那守卫愤然说道,这时却一眼瞥见南叔的青色长袍,便立即跑到纪天行跟前,说和他赌二十两银。

    “一会儿看我的手势,只要你暗施援手,我把赢你的都还你,还倒贴你二十两!”纪天行小声说道。

    “纪小爷!你又给人灌什么黄汤呢!”南叔走过来瞅了一眼那守卫,沉声说道。

    “哼……”纪天行把脸别到一边,不满得说道:“等翠姑回来,看我怎么跟她告状!”

    南叔让人打开门锁,一脚踏进去,把门关上后说道:“我可以放你去银都,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行!什么条件你说!”纪天行兴奋地转过头来。

    “夜雨楼能有今天,多亏了常啸天夫妇当年倾力相助,我能看出来,他心里有事,我想让他得个清静,如果你能说服常啸天,代他出面,这事便成了一半!”

    “另一半呢?”

    “既然你们都说秦昱不是凶手,那么赵衡的死必然会牵涉进别的人,我不想这事和夜雨楼扯上关系!”

    “哈哈……我倒真有杀赵衡之心!”纪天行拍着身上的灰笑道。

    稍后,纪天行赶去别院,和常啸天聊了一整晚,刚一出来,南叔便他结果如何。

    “唉……”纪天行耷拉着脸,长叹一声,南叔见状也跟着叹了口气,见常啸天正站在楼上看着两人,便说要再上去试试,刚一转身,却听纪天行大笑不止,才知上当。

    “你个小兔崽子!连我也玩,让你自己搭船去银都!”

    “不然呢?”

    纪天行话一出口,见南叔目光狡黠地冲自己摇了摇头,心下会意,当下便认怂,挽着南叔的胳膊和他说尽好话。

    晚上,纪天行躺在床上,想到终于可以亲自体验“水行术”,兴奋地一晚没闭眼,天刚蒙蒙亮,便已在南叔门口等着了。

    两人来到鱼嘴港,南叔跳上一艘小船,招呼纪天行上船。

    “南叔,水行术不是该踏水而行吗?这船是不是多余了点?”纪天行犹疑地问道。

    南叔二话不说,撑起竹篙,一篙下去,船便离了数丈,纪天行半信半疑跳上去,在船上四下打量,确认这只是普通的小船后,便耷拉着脸连连叹气。

    “臭小子,不是叫你早上少吃点吗?”南叔拧了拧他的衣领,一脸不悦。

    纪天行正要答话,便觉自己被南叔拎着,应风而起。

    “气凝于心,脚尖用力!”南叔命令道。

    纪天行看着自己的脚尖插入水面,同时感到上方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吊着自己,心下一喜,却听南叔骂道:“臭小子!不想掉到水里的话,就别看下面!”

    “是!”纪天行收摄心神,两人以身为舟,顺风而下,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银都。

    “到了后遇事谨慎些,不要急于出头,要把事办周全了!”南叔吩咐道。

    纪天行却还沉浸在刚刚的兴奋中,讨好地问道:“办完事,您还来接我不?”

    南叔没有理会他,转过背默默地看着前方,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半晌转过身,拍了拍纪天行的肩膀,却欲言又止回了头。

    与此同时,银都城中赵王府里,此时已乱作一团!

    赵衡忽然一命呜呼,刚立的太子赵青云尚不能理政,赵衡的东洲作战计划已经启动,铁甲军也已部署完毕,但局势突变,没了拿主意的人,朝中大臣忙于周全继承人之事,主审秦昱之事便落在了蓝王后身上。

    此时,赵衡的亲卫军正将秦昱带回,草草问案后,便判了秦昱斩刑,刚被收押,纪天行便赶了过来,他找到蓝王后,告诉她秦昱并非杀人真凶!

    “轼君者故技重施,下毒杀人,是众目睽睽之事,你当时并不在场,为何如此笃定他是被冤枉的?”蓝王后问道。

    “我曾亲口问过秦昱,他秉性纯良,不会撒谎!而且他被安上轼君者的罪名,也是因为当年的错案!”纪天行说道。

    “我看你八成是被他骗了,这世上顶级的骗子,往往看上去亲善!”蓝王后说道。

    纪天行闻言心想,蓝王后说的这顶级的骗子,赵衡便算是做到了极致!他走到蓝王后跟前,拿出常宇轩的信物,缓缓说道:“实不相瞒,今日我是受常大哥之托来替秦昱平反的!”

    “常大哥?”蓝王后不解地看着纪天行。

    “不错!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人,不过如今他已无入世之心,不忍秦昱背负莫虚有的罪名,所以才派我过来,澄清旧事!”

    蓝王后闻言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纪天行管他要了杯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当年常宇轩和秦昱比武的事一一道来。

    “十八年前,秦昱学业有成,赶赴东洲,依照规矩向东洲王发起挑战。两人的比试订在三天后的演武场进行,那天他穿的破破烂烂、赤手空拳就去了,常宇轩见他连兵器也没带,便让他在演武场自己挑了一把剑……”

    “比试开始后,常宇轩见他身手不凡,年纪尚轻,便对他有了惜才之意,一直没下重手,却没想到一时不慎,被他划了一剑,当时他觉得伤口火辣辣的,才想起来那批剑是前几日缴获水匪的,上面抹了牵机毒汁,便叫停了比试!”

    “常宇轩回房之后,便陷入了昏迷,花汐瑶将他送到外海疗毒,因所需时日无定而且生还机率渺茫,为了稳定东洲局势,便宣布了他的死讯,让常宇枫继了位,秦昱也因此被收押入狱,坐了十八年冤狱!”

    “这怎么可能?秦昱若没有下毒,怎会不知辩驳?”蓝王后问道。

    “辩驳如果有用,常大哥就不用特地派我过来了,不是吗?”纪天行反问道。

    蓝王后闻言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失了主意。纪天行见状,上前说道:“在下斗胆猜测,大家之所以认定秦昱是杀人凶手,八成是因为他这个轼君者的名声。据我所知,那天秦昱来此,只是为了找东洲王,他和赵衡的比试,也不是他主动挑起的!说他有心杀人,未免太过牵强!”

    “可秦昱虽没主动挑起比试,但王上随口一说,他也没拒绝!”蓝王后摇头道。

    “那请问王后,那天秦昱是带着剑来的,还是空着手来的?”

    蓝王后沉吟半晌后,摇头道:“想不起来了,那天太子宴,我和禹儿都没挨着王上座,比试时,我们妇人也不在场。”

    在纪天行的建议下,蓝王后传了负责办案的典刑司官尚大人和赵衡的内侍,通过对他们的盘问,搞清楚了事发当日的来龙去脉。

    那是赵衡和花婉儿动手的第二天,赵衡说因为花婉儿的破坏,年终祭祀已失去了意义,下令启程回银都,并在抵达银都当晚,设下晚宴,邀请众人共同庆贺银花洲新立太子。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秦昱在外生事,说要找东洲王比武,赵衡听说来人是秦昱,便宣他入内,查问了几句后邀他过两招,秦昱没有拒绝。两人比了一柱香的时间,赵衡虽然手上被划了一道,但占着上风,很是高兴,赏了秦昱一些银钱,他拿了钱当即便走了。

    晚宴结束后,赵衡在太子屋里呆了一会儿,然后去看了几位夫人,之后便回房休息。但第二天一早,德开发现赵衡情形不对,召来医官一看,才知他中了无极散的毒,已气绝身亡。

    “那日秦昱的剑是从哪拿的?”纪天行问道。

    “是底下人给的!”那内侍回道。

    纪天行闻言拱手向蓝王后说道:“王后,既然剑不是秦昱的,那毒自然也不是他下的!”

    蓝王后闻言后,眉头深锁,一脸颓然地问道:“那毒是从哪里来的?”

    “王后不必担心,这事并不难办,只要找到那天递剑的人,便可真相大白!”纪天行说道。

    这时,尚大人上前回道:“其实我们接手此案时,便想到了这点,但是我们查遍了王府,也没找到那天递剑的人,想来他应该是秦昱的人,比试结束后已经和秦昱撤离了……”

    “原来你是凭猜测办的案!”纪天行斥责道,但想起常啸天临来前的嘱咐,便压低了嗓门,和声说道:“但更有可能是有人利用了秦昱的秉性,借他之手杀人!”

    尚大人闻言点点头,看了看蓝王后,欲言又止。

    纪天行看出他的顾虑,待一众人出了王府后,再次找到尚大人,向他问明情由。尚大人吞吞吐吐告诉他,他在调查递剑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异常的情况,晚宴当天,蓝修余称病没有列席,但是却有好几个人说,在席间曾见到过他。

    “那他怎么说?”纪天行问道。

    尚大人摇头道:“大司农是蓝王后的表兄,他虽和王上割了席,但这些年,在农务上,他经常对我们施以援手,那些见到他的人,也不愿做证,所以这事我只悄悄禀告了蓝王后,蓝王后说他素来行事喜欢和赵衡反着来,不用把他牵涉进来!”

    两人正说着,魏君林笑嘻嘻找了过来,听说纪天行要去找蓝修余,便说陪他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