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是我的介绍信！”凡非凡挥舞着一封信，差点挥到桌子前坐着先生的脸上。先生看着他的丑态，哼的一声接过信封，拆开一看后，更不悦了：“你们这些拿着介绍信的，去偏厅的善水楼等着核查，来这干嘛？？”

    乐观悲听到此言，瞅了旁侧的人一眼，才发现旁人大部分拿着的是盖有学堂印章“通过”二字的成绩单，忍不住脸腾的一下烧起来了，赶紧趁人不注意跟着凡非凡退了出去。

    凡非凡正纳闷怎么乐观悲跟着出来了，看到乐观悲无声的从怀里拿出了介绍信晃了晃，忍不住低头一乐：“哈哈，原来咱们都是关系户！”

    有了凡非凡这个本地人带路，按照着路边的路牌指引，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偏厅所在地——偏厅是一群错落别致的小楼挨在一起，有的是红砖有的是青砖所砌。正前方是一个白玉雕刻成的门楼，门楼正面挂着门匾“偏厅”侧面一左一右挂着两块布，上面白底黑字分别写着“办公之地”“不得喧哗”。在门楼下，站着两个挎刀手持木棒的卫兵，凡非凡上前去做了个揖，从卫兵处得知善水楼具体方位，就赶紧寻了过去。善水楼门前一条河水穿过，跨过桥，就看到一个气势古朴的大堂，大堂上挂着“善水楼”的牌匾，大门已经朝两侧打开，人流进进出出，门口有小吏守着，仆役之类的都被拦在门外。走进门里，是一道影墙，绕过影墙就看到里面的大厅里已经坐了一些人。看到两人进来，一个穿着灰衣的小吏过来收了两个人的介绍信，交代两人可以随处坐着，轮到了会叫名字。

    乐观悲从来没想到原来走后门是这么个走法，脸上还是觉得有点丢人的，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石板。凡非凡倒是自在，四处张望，看到一些熟人便打起了招呼，转了一圈回来看到乐观悲蔫蔫的样子，大概是猜到了乐观悲的纠结，拍拍他的肩膀：“小悲同学，别不好意思~咱们都是家里花了大代价才送进来的，大家只是所付代价不同，没啥低人一等的。你要是觉得丢人，好好学，学业测评的时候考个好成绩就行了~”

    “对啊，我考好了，就对得起老爹了！”乐观悲捏了捏拳头，心里一下子通透了不少，抬起头感激的看了凡非凡一眼，也跟着张望起四周来。有的人正襟危坐，有的人斜依着墙壁，有的人三三两两在一起交头接耳，凡非凡跟他说了谁家是当官的，谁家老爹是带兵的，人太多了，他也一时没对上，反正听出来了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或多或少有背景的。

    厅堂里候着的人越来越少，凡非凡也在他前面被点了名进了后堂。过了会，“乐观悲~乐观悲~谁是乐观悲？”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神游九虚。“我是！”乐观悲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裳，跟着呼唤的小吏往后堂走去。绕过厅堂，后门是个四合院落似的青砖绿瓦盖的二层小楼，院子中间种着些花花草草，乐观悲虽不认识但是觉得很好看，心里想着要是在自家镇上这么整个，然后开个食肆，估计会招揽不少生意。

    每个房间门口都挂着布帘子，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外面也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乐观悲被带着到了北向的一楼的一间房子门口，小吏伸手示意他进去，乐观悲有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掀开帘子跨过了门槛进了房门。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适应室内变暗的光线，看清屋内的景象。

    屋里正中墙壁上摆着大楚国的开国皇帝像，然后下方是一个方台，供奉着学院圣师像，两侧放着太师椅，其中一个椅子上坐着一个先生。乐观悲还来不及细瞧，就听到前方的先生开口道：“还不行礼！”乐观悲的身体记忆，带着他跪拜下去，叩拜五次，行完这套在初学时每年都会做的“天地君亲师”行礼。

    先生待他行完礼，才继续说到：“文敏先生的来信我看过了。这是自从他决定赴乡任教十余载，第一次发出的介绍信。”先生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乐观悲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盯着先生的鞋子，但是能感觉到先生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视。然后就看着先生腿站了起来，信步朝他走了过来。

    “孺子，抬起你的头来。”先生发话，乐观悲赶紧把头抬起，视线平视前方，背依然微微弓着。先生比他高出不少，他只能看到先生宽阔的胸膛，青色的儒衣，国字脸的下巴，下巴上长着一茬胡子，散发着威严的气息。先生绕着乐观悲走了一圈，然后顿步说到：“此次你前来求学，文敏先生有何交代？”

    乐观悲又想到了那个黄昏父亲跪下的样子，晃了晃头，想把脑子的杂念清出去，把先生那一晚讲的话说出来：“回先生。文敏师傅说，让我来这里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他和父亲的期望。”

    “其他没有了？”声音有点惊诧。

    “回先生，没有了。”乐观悲认真思索了片刻，确定没什么遗漏的。

    “嗯...”先生停顿了下，时间仿佛停止了两三秒，然后转身走回太师椅，坐了下来。“既然文敏先生所托，那我就多给你多交代一些，你可听仔细了。”先生侧过身子，向供奉着画像的方向微微拱手，“自先圣开国以来，尊师重教，授命先师开创府学，自下而下，不分贵贱，授技答疑解惑，让世人可安身立命，续国家发展根基。学府，从乡小到县学，再到上郡大，如能有上佳资质，出类拔萃，还可入省直院，甚至国学院。”先生顿了顿，然后又继续说到：“乡小传授尔等识字算数，尊礼谦卑的基础之道。县学则教授尔等长技，学科会分为军院、文院、工院三大科。军队乃国家安定之根本，为应对周边各国挑战，不止我大楚，周边国家亦是如此，所以军院负责为国家输送军事人才，治学最为严格，也是积聚国家精英所在。文院则负责为国家培养治理地方之吏才，文院出文官，如以后若想当官就要选择文院。”先生喝了口茶，抿了抿吐出一口茶叶，继续说到：“工院则负责培养技术工匠，为军队和民间提供各种保障，在军事器械和民生设施上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以后学业再往上进一步，上郡大、省直院和国学院也是按该分类招生和培养。”

    “这些信息，以后会有县学专门安排的先生给你们统一讲解，但是我提前跟你说，算是给你师傅一个人情，也希望你可以早做打算，想想自己要走哪条路。”然后先生不再言语，给乐观悲一点吸收消化的时间。

    过了一会，先生问道：“你以后想学什么？”

    乐观悲下意识来句：“先生，我想学习挣钱的本领，有没有商院？”

    却听到“咔嚓”一声，茶杯被打翻的声音，骨碌碌滚动了半圈，头顶传来先生忍着怒气的发问：“商院？？”

    傻小子懵懵懂懂的回话：“啊，商院。它，它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