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的后面，专门挖了个小养鱼池，平时里面放着几条鱼，随用随抓。

    马越挑了一条品相不错的，去鳞剖肚，下骨断头断尾，按照标准刀法切出鱼片，加入蛋清和各种佐料开始腌渍。

    他依然在控制自己的刀功，但能比原来控制得少一点儿。一边切的时候，他还一边念叨，“爸你教的刀功练法就是实用，你看这才几天，我都熟练多了。”

    马红军觉得自己后脑勺都冒汗了。

    孩子，我是教你刀法了，可是你这处理鱼的刀法，我真没教过呀。

    你小子这是触类旁通，悟性逆天？

    这要放在古代，你不得把独孤九剑或黯然销魂掌给悟出来？

    就这么想着，马越已经进入了下一步。

    烧油煎骨菜断生进盆，煮鱼出锅盖香辛，最后再起锅炸好花椒油，冒着蓝烟淋了上去。

    “滋~”在油汽水汽的升腾之中，一股麻辣鲜花的味道直冲马红军的鼻腔，让他近乎陶醉其中。

    这味道……

    马红军很想尝一块。但是，他现在不是主厨，硬要尝，等于占顾客的便宜。

    看着那亮泽的菜品，马红军咽了下口水。

    马越似乎是感觉到了马红军的动作，专门从边上夹出一片放到小碟中，“爸，你替我尝尝咸淡。”

    马红军求之不得。

    鱼片送入口中，嫩滑鲜香，还没咽便已经占领了从口腔到大脑的阵地；入肚之后，更是有一种满身舒畅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又盯着那菜看。

    马越笑了。

    他没有马上把菜送出去，也没有什么动作。

    厨房里的动静，外面能听见。

    这会，里面静下来，周隽就像是占了什么先机一样，扯着嗓子问道，“好了没有？怎么这么长时间？”

    马越应了一声，“稍等啊，这菜太复杂了。”

    马红军有点儿不解地看着马越。

    马越也不解释，继续就那么等着。

    他现在，其实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前两次，在老蔫巴家，主菜上不去，人们等得有点儿急，后来上菜时，带来的场面效果比直接上去好很多。

    在老钱家，上菜整体速度后移，人们在没见菜的时候，期待感拉满。

    特别是，那条鱼，就像是一个谜团一般。等到谜底解开，人们那种探求的欲望得到满足，也从另一个层面增加了对菜的认同。

    当然，这也是在等菜时间能够接受的情况下。应了那句古话，好饭不怕晚。

    现在，他在思考的是，周隽不认为他能做出这菜，那就应该再加深一下他的这种认识误区，等他认为自己绝对正确时，再给他一个狠狠的剧情翻转。

    马越甚至开始认识到，他要把人们的期待感和惊讶情绪，作为菜品的一个部分，融合到一起。

    想到这里，他故意出来一趟，“不好意思啊，稍微再等1分钟，1分钟。”

    说罢，还看了下表，就退回去了。

    周隽冷哼了一声，“没想到，农村饭馆也学会这招了。一般，我爸的店里，要是做砸了，就会说，等1分钟。实际上，10分钟都不止。哎对了，那会儿说你们俩同学？”

    李蒻明显回避着什么，“是，高三同学，后来他复课了，就……没太联系了。”

    周隽眼中闪过一阵得意，“也是。你的身份不同了，这么好的大专，以后接触的都是城里人。跟农村的实在亲戚走走还行，别的也没啥意思。”

    马越掐着点，拿起托盘，加上两碗饭，亲自把菜送了过去。出门儿时，故意开口道，“来了，说一分钟，58秒。”

    周隽微微一愣，也看了下表。

    还真是58秒。

    他觉得刚刚自己跟李蒻说的话像是被打脸了一样，趁着转头看向马越，去掩饰自己的尴尬。

    但一转头，一股麻辣香味迎面扑来。

    周隽鼻子一抽，面色微变。当菜放到桌上时，他更是有一时的愣神。

    有半分钟时间，他才缓过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

    如果有人注意他的眼睛，会发现他的瞳孔都放大了。

    回味了一会儿，他马上又夹了一块。

    直到第三块，他才招呼李蒻，“快吃吧，快吃。好吃，真的好吃！”

    李蒻拿着筷子，转头看了马越一眼，眼神极为复杂。

    马越面上没什么表情，丢下一句“用餐愉快”，回到了后厨。

    那里，马红军还在回味刚才的味道。

    过了四五分钟，周隽喊了一声，“服务员，给加碗饭！”

    用餐时间，不到二十分钟。

    周隽本来是总在找话跟李蒻说的，可是一吃上水煮鱼，不说话了。

    他在学校边上，其实只吃过一次，也是别人请客时吃着的。

    虽然说，他家里有钱，但是也不能说是什么大富大贵，每个月自己的零花钱50块。

    在那一波同学里，这属于上等的了。周六周日出去，点两菜改善改善，平时买点儿小零食，也挺滋润。

    但是，要说水煮鱼自由，有点儿难。

    25一份，相当于50来斤大米，普通人家够吃一个月。

    很多人工资都还200多300多，这是十分之一的工资。

    可能你觉得花十分之一的工资吃顿饭，可以接受。可是，这只是一个菜呀。

    这和马越穿越过来之前，那个21世纪20年代的社会，普通家庭没事买个帝王蟹吃的感觉差不多。

    不是吃不起，是觉得划不来！

    最终，周隽吃了两碗饭，李蒻吃了半碗，一份水煮鱼，鱼和菜全光。

    结账时，马越一点儿没客气，菜就是25。

    至于饭，说送就送。

    周隽打着饱嗝，看着马越，“哎那个兄弟，你这菜做得真不错。要不这样吧，我爸要找个做水煮鱼的师傅，我给你介绍过去？一个月给你……二百五！”

    “二百五？”马越听完，笑了。

    “对呀，管吃管住，等于你直接赚手里的！一年就是3000块呢，不错了！很多工人工资都未必有你高！”周隽说得很是兴奋，“而且，进城了呀！说不定入赘个女婿啥的，就定在那儿了！”

    “二百五划不来啊。”马越的笑容意味深远。

    周隽不知道啥意思，摆了摆手，“诶，跟李蒻不都是同学嘛，啥划得来划不来的。就相当于我爸多出点儿钱呗，我家不差那几十块钱！”

    马越笑得更灿烂了，“我是说，我划不来。太少了。”

    周隽：？？？！！！

    李蒻也在这一时间，抬头看向马越，一脸的疑惑。

    周隽缓了下神，“你还划不来？你在家才挣多少钱？毕竟是去城里，当个厨师，二百五现在不少！”

    马越顺便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城里，肯定是要去的，但是二百五吸引不了我。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聊聊吗？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