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一个强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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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慧眼识珠

    柳树抽出了细细的丝穗,缀洁着淡黄色的嫩叶,小草带着泥土的芳香钻出来,一丛丛,一簇簇,百花齐绽放,山水更秀丽,春景倍芬芳。

    战鼓隆咚,兵戈铿锵,鬃毛飞扬,弓矢绷梭。两个青年赤膊上身,挥舞银枪,你刺我扫,有来有往,势均力敌,毫不在乎两人策马而过,溅起的尘土也遮蔽不了对手行踪。

    忽得乍起绷矢之声,引得两人下意识防范看去,只见两只翎箭不分前后,几乎同时正中大红靶心,往来数次,箭无虚发。

    “啪,啪,好,诸位不但仪表堂堂,武艺更是不俗,我大齐才俊当如此类”

    看台上响起清脆掌声,台下之人闻言停枪勒马,站立台前,谦虚道:“些许薄技,能得大王一笑已是殊荣,才俊之名万不敢当”

    可看到几人站位,萧子响感到头疼,张拓和东方明站左边,李伯度和周明骏站右边,相隔数步,谁也不搭理谁。

    亲信跟外戚闹矛盾可不是个好兆头,但一边是出生贫贱、厮杀拼搏的穷小子,另一边是锦衣玉食、背景深厚的富公。差距太大,何况如今受重用的却是穷小子,不闹别扭才怪。

    矛盾误解来源于彼此的片面了解,交流合作才能化解隔阂,最直接的交流就是碰撞,男人的交情都是打出来的。

    正好最近无事,蜀王把他们聚在一块切磋武艺,本想着打压下两个大舅哥的气焰,让他们收敛脾性,没想到还有几分长处。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儿子随爹,工于心计的李难当居然教出个硬碰硬的儿子,李定倒教出个文质彬彬的李思贤,真怀疑当初是不是抱错了。

    而周英惠整天吃喝睡觉玩女人,胖得跟球似的,儿子却是个优秀的马弓手,要不是一身纨绔习性,估计不会从校尉的位置上拽下来。

    不过这么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军职晋升以军功为主,靠背景的红利两人没吃上,四处平叛混功绩勉强爬到都尉。

    估计心里怨恨:我三代家业,数十年拼搏,你个土里刨食的不就是砍了几个人嘛,凭什么跑到我头上。

    然解释起来倒也简单,给张拓和东方明统领几千兵马都不用担心作乱,但给周李两家几百精锐,弄不好就敢率众提刀冲府,痛陈利害。

    忠诚,是个很大的问题。

    尽管萧子响一直在做军政分离,给予将校练兵职权,唯有接到王命方可统兵。军饷赏赐绕过将军,由官府直接发放到军士手中,并有宣教使从旁监督反映,避免兵卒成为将校私兵。

    可这是个富可敌国的时代,益州凡叫得上名号的家族那个混得时间不比爷爷的年龄还大,富不过三代,活得久,能耐就是大。

    人脉、财富、背景,什么都不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时机一到,搞得低配版的小朝廷轻轻松松。

    不管是因为利益,还是武力,亦或是其他什么古怪因素投靠官府,蜀王相信这些东西朝廷都能给,十倍百倍都行。

    可这些家族占据益州七成以上的财富资源,就算官府拿到七成人口,不搞好关系就是没有燃料的汽车,走不远。

    信不过,又要对方为己所用,感觉在说:你是个好人,但我想白嫖。

    好不要脸。

    还好提前让王妃拉住李欣悦和周明月去喝茶,要是她们凑过来,今天这事就不好办了。

    “你们打得磨磨唧唧,两根棍子戳戳老半天,啥事都没有,白费劲”

    粗犷大嗓门打破尴尬氛围,看在是老熟人份上,张拓翻个白眼,默不作声。

    换成李伯度可不迁就,冷哼道:“阁下如此狂妄,想来武艺高强,下来比试一番如何?”

    “来就来,输了可别哭鼻子”,拎起两手大板斧,赵敢从台上一跃而下,抬脚间,露出两个数寸印记。

    莽夫,李伯度见来人入场方式粗蛮,不由得心生鄙夷,长得五大三粗有个屁用,上好的活靶子。

    双方站定,一声令下,长枪先动,左刺右挑,不急着进攻,耍个花枪,极尽羞辱。

    砰,枪身直接被一板斧拍飞,连带着后面的人跟过去,赵敢顺势欺身而上,抡起板斧猛地砸下,烈风呼啸,音波炸响,嗵地砸出个大坑。

    哼,小样,大汉嘲弄地收回板斧,得意洋洋地大步走开,留下青年冷汗直冒地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看就没吃过亏,观战的张拓双手抱胸失望地摇摇头:那人的确只会蛮劲,但劲是真的大,你居然还敢跟他玩,找打呢。

    被赵敢这一闹,歪打正着地把事情推向萧子响想要的方向,轻咳一声,“诸位奋力,本王眼热得紧,这身子骨不动动不行啊”

    唤来卫士前来坐骑,有命十人举着靶子随意走动,挥动缰绳,“驾”

    数息间,三箭起出,标靶立声倒下。张弓搭箭,引而不发,骏马奔驰如风,忽得射出,连穿两靶。又是几箭,一圈还未跑完,场中只余一靶。

    拐角处骤然加速,箭矢斜飞,半空中滑出诡异的弧线,竟正中靶心,东方明几人难掩惊讶之色。

    “大王,比昨日慢了五息”,赵敢举起沙漏大呼,给几人整不会了:大王,您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吁”,缓缓停下马,看向台上,嗯,就该是这份表情。

    自从萧子响决定搞钱,外面的刺客杀手一天比一天多。

    虽然排兵布阵比不过张欣泰、临阵拼杀比不过董仲舒、勤政理事比不过范缜、协调内外比不过王肃,但是蜀王的身份就是大义所在,干啥都方便。

    偶尔去堂上颁布几条喻令,确立几项法度,劝解缓和大佬间的口角矛盾,剩下的日子老老实实待府里就行,活着就是最大的贡献。

    但王府又不是皇宫,一亩三分地,天天转,闭着眼都能走出去,还有啥意思,就算想天天造人,王妃也不让啊。

    想来想去,还是奢侈一把,圈了一大块地做马场,骑马射箭,舒缓筋骨。卫士在这肆意释放荷尔蒙,精力过剩的就去尝试照搬过来的四百米,保证扔到猪圈都能抱着老母猪呼呼大睡。

    练了一年多,亲卫都看腻了,今天总算能在外人面前秀秀技艺,舒爽啊。

    “来人,抬酒,今日本王要陪将军们痛快地喝一场”,放弓下马,大笑走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明骏等人转起眼珠子:严格意义上,自己还不是将军,大王这般说,莫不是在暗示什么?

    灵光一闪,脑袋开窍一般,心想:大王慧眼识珠,怎么会放过自己这般青年才俊,定是在磨砺我等。

    上升渠道打开,前途一片光明,备受打击的心灵阴霾一扫而空。李伯度欢喜地抢过搬来的酒瓮,周明骏配合地递上酒樽,满满一大杯,呼得滚下肚。

    只可惜今天的主角不是他,萧子响喝完一杯,就让几人入座,自己则挑选些他们的战绩趣事进行吹捧,仆役斟酒,边喝边聊。

    聊舒服,喝畅快,宾客尽欢,湿席而去。

    泉水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满塘浅绿漫人,清风掠过粉光摇。

    才展两三瓣,又露小莲蓬,白嫩花骨朵,清香拂面来。

    顺着香气寻过去,银铃声声,舒心松骨。

    “这红楼写得真有趣,里面的人儿个个不一样”

    “嗯,我看到黛玉妹妹出场时,烟眉似蹙非蹙,桃目似喜非喜,第一眼想到的就是欣悦姐姐”

    “啊,我哪有那么娇贵,莫要取笑,倒是里面的探春神似妹妹”

    “哈,真的吗?那女子我喜欢得紧,敢爱敢恨,不似其他人那般扭扭捏捏。莫非大王我们为像所作?额,里面的人儿千奇百怪,个个不重样,大王脑子里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人的?”

    女子红衣连裙,花着俏艳妆容,手肘抵着桌子,手掌撑着脸腮,疑惑模样像极了低下的牡丹花,妖艳的外表却让人怜爱不已。

    “兴许胡编的,前几篇还像回事,后面的写得仓促,不少人儿一笔带过,多的一句话都没有,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轻轻合上书页,柳眉樨动,轻拨素白流纹群,调动身姿,从容华贵,仿如高山雪莲,望而心静。

    “胡编的?我看不像,凤姐儿分配事物的气势简直就是学王妃。呃,就是多了股泼辣劲,不知为何一女子如此尖牙利嘴,改日得问问大王”

    红衣女子发表意见,脸上洋溢地笑容令身旁的蓝衣女子黯然神伤:两家门当户对,皆是嫡女,对方尽得万千宠爱,自家父兄却推辞敷衍,连来府上看望都得找个公务做借口。

    内心悲伤,不禁脱口而出:“大概是少了个知心人,不得不强撑着”

    此言既出,两道目光刷刷移过来,女子惊羞,垂下修长脖颈,“一时口快胡言,当不得真”,细声细语,似空谷幽兰。

    一把抓住退缩玉手,红衣女子惊喜道:“哪有,姐姐所言正和我心意,那个琏二爷看起来就怪怪的,不似男子,更像女子。大王写得潦草,不如我们给他们添上几笔,省得拿出卖弄时露出破绽”

    “妹妹兰心蕙质,一语道破质里。大王昔日与莽夫时常饮酒游猎,本妃甚是心烦,若是幅女儿像,再操持偌大家业,难免变得泼辣”

    “泼辣?嗝,泼辣好啊,嗝,卿卿若能活泼些,为夫更欢喜”,男子打着酒嗝,晃悠着从院门挪过来,磕在阶石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可还是把女人们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搀扶,萧子响配合地搂住幽兰牡丹,在作怪嗔怒中倒进雪莲怀抱,大笑道:

    “我没事,嗝,那几个全被我灌醉了,这酒量还得练练”

    王妃细手轻轻梳理男子发髻,附和道:“好好,还识得路,不算多,去把醒酒汤端来”

    “不用,歇会就行”,握住玉手,脸庞磨蹭着,嘴角微扬,“今晚,我们添个孩子”,昂起头,执拗道叫道:

    “都要,孩子,嗝,都要”

    话音蚊弱,鼾声大作,粉红萦漫幽兰,牡丹愈发娇艳,王妃羞怒地弹个大脑门,啐道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