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一个强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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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互喷

    萧子响走下台阶,挥挥手,几个老卒从后面挑着几大姜汤放到避风处。尽管此刻他们已经手脚发麻,但吹了一个时辰的寒风,好不容易熬到最后关头,他们可不敢去喝,都眼巴巴的看着萧子响。

    看来把他们整治惨了,好在效果显著,也不枉费自己一番苦心。

    “去喝吧”

    得到命令的众人犹如饿虎扑食,疯了似的跑向屋檐。

    “咕咚”、“咕嘟”

    少年们大口喝汤,喝饱了就原地蹦跶,大喊大叫。萧子响也不怪,径直走到那少年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有些紧张,没想到会和高高在上的大王对话,缓了会儿才拱手回道,“草民东方明”

    “东方?听起来不像是成都姓氏,之前是做什么的”

    “原是关中人,后来跟其他人逃难来蜀地,家母去世时身无分文,不得以卖与他人草草安葬,几经辗转,流浪到成都。”

    “看你谈吐有理,举止得体,原是富贵人家?”

    “家父未去世前上过几年私塾”,此话一出,东方明表情伤感,应是想起了伤心的往事。萧子响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有见识却年纪轻轻地手上就有老茧,经历怎么会好,这不是揭人伤疤嘛。

    意识到错的萧子响安慰上官陵,“逝者已去,节哀顺变。自今日起,当勤加练习,他日建功立业,方不负父母教养之恩。”

    东方明伸出手背擦了擦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有些哽咽道,“谢大王教诲,草民铭记在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搞得什么事啊,萧子响转头看向张三赵四,你们的身世该不会也凄惨吧,“你们两个又叫什么名字?”

    “张三”

    “赵四”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连名字都那么有默契,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这把萧子响也逗笑了,在这个时代吃饭都是问题,贫苦人家起名随意可以理解。

    想到这里,萧子响突然有了个恶趣的念头,大声喊道:

    “张三赵四”

    “啊,谁叫我”

    周围响起数道应和声,居然还有个老卒。

    萧子响哑然失笑:“这名字听起来响亮,然同名者多矣,本王欲赐名尔等,如何?”

    虽说名字是父母所取,不能轻易更改,但正所谓君父君父,君就是父。萧子响作为益州刺史,蜀郡大王,也算是他们的君上了,所以两人听到这话,欣喜若狂,当场跪下谢恩,“请大王赐名”。

    萧子响对强壮的赵四说道,“身材魁梧,豪气甘云,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以后就叫赵敢”

    转头对张三说:“眉眼藏慧,气蕴胸膛,绝非庸人,望你能建功立业,为齐国开疆拓土,以后就叫张拓”

    “谢大王恩典,草民定不负大王期许,愿以死相报”

    安排好这三个出挑的,也不能亏待了其他人。萧子响朗声道,“你们皆是忠义之人,本王甚慰。今日名额不足,故不能尽取,然明年招兵,你们若能来,本王重用之。予尔百钱,以作约定。”

    一百个铜板,得累死累活干多少事啊,主动弃权的人喜笑颜开,心想着:还好信了那小子,白拿了百钱,那群提前跑出去的才是瓜娃子,一会儿告诉他们,准把他们气得半死。

    尽管萧子响没有什么实权,可作为一个王,些许小钱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重要的是名声。古人千金买骨早就看出这点,让人得了好,出去嚷嚷。大家都知道他萧子响为人大方,待遇优渥,下次招兵就容易多了。

    怀着美好的心情,萧子响找到范缜,“子真,这是我新招的护卫花名册,共二百二十九人,不算逾制了吧。”

    范缜没有理会萧子响的俏皮,皱着眉头说道:“虽不逾制,然较诸王护卫仍有所出”

    “本王初来乍到,家仆也没带几个,余者归为奴仆,总不会有人多言了吧”

    这里是益州,不像建康那边规矩多,非得要求四十人,只要不过五百都算不得什么,但事情因人而异。

    好在范缜是正人君子,不屑于依仗权势欺压他人,恪守君臣之义,不然以典签官的身份,强令萧子响的规制轻而易举。在他看来,多几十个护卫怎能威胁朝廷,都是奸臣作祟,到处陷害诬告,吓得有些人连骑马射箭都不敢学。

    范缜缓缓把茶水咽下去,他既然做了这个典签官,就得对君王负责,怕别人诽谤陷害就打压自己的王,那不是臣子的本分,更不是他范缜的为人。

    只不过面子上的事还是要装一下,范缜没好气地接过名册,“护卫之事何劳殿下亲为,殿下贵为益州刺史,身负天子厚望,当勤于政事,切勿因小失大。”

    萧子响偷摸翻了个白眼,谁不想做主啊,谁愿意亲爹外再来一个爹,朝廷简直精神分裂。一边让宗室诸王镇守一方,另一边却派人架空藩王,代行州事,这不就是吉祥物嘛,放在京城养着多好。弄出共轭老大,闹得大家都不快活。

    导致叛乱发生的时候,诸王却被典签官干掉了,一点匡扶朝政、平定叛乱的作用都没起到,混得还不如明朝的猪呢。邵陵王萧子贞想吃熊脊背上的白脂,厨房的人说典签官不在,不能给他做,像魏景渊那样的,没让吃猪食还得靠原主勇武有力。

    虽然范缜知君臣之礼,愿意放权,但是现在还有其他的事要做,贸然走到台前,有些事情办起来不方便,建康那边还有皇帝太子盯着,能低调就低调点。

    于是萧子响顾左言他,“王长史呢?这两天没在衙门里看见,去哪了?”

    “这几天周霍等成都士族轮番宴请长史,到处饮酒作乐,岂有空闲来衙门”

    范缜自幼家境贫寒,求学千里,拜名儒刘瓛为师,尽管其门生大多是“车马贵游“的权贵子弟,可在从学的数年中,经常布衣草鞋,步行攻读,不肯向权贵低头,敢于发表“危言高论“,同窗士友都畏他三分。

    对于王肃这种富家子弟的集会,范缜向来嗤之以鼻,如今更是因私废公,可惜官级等同,否则现在就把王肃提溜过来打几板子给点教训。

    王肃自称擅长《礼》、《易》,但也未能精通其精要之处,在范缜看来,就是个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弟,可萧子响知道他的能耐,正想为他辩解几句,门外响起揶揄之声。

    “范大人似对肃之所为颇有不满,不知在这衙门里做了几件大事?”

    “社稷以民为本,事关百姓生计岂能曰小。尔食君禄,理当操劳国事。而今满身酒气,也敢妄言大事,真是恬不知耻。”

    这话听着刺耳,爱好面子的王肃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理亏了,反驳道,“哼,口口声声说关心民生,却端坐在这大堂之中。饥民口中不增一食,寒风冷夜里不添寸布,终日与小吏争抢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这便是大人的能耐?”

    两人对喷,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见此情形,萧子响真想给自己几巴掌,真是嘴欠,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吵完这一架,明天就能打擂台,以后还怎么共事。一念及此,萧子响立马上前抓住两个人的手按下。

    “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以国事为重。今初来乍到,诸事繁杂,范签帅忙于公务,饮食不安,难免心烦气躁,还请王长史见谅。

    然周霍两家乃城中大姓,得其邀而拒之,非礼也。现已至酉时,衙内官吏多已离去,恭懿不归家而来此,公心可见。二位皆是贤能之人,应当勉力共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来日方长啊。”

    种因得果,劝架这种事还得他来,夸耀其长,避讳其短。这话术一般,如果他们两个给点面子,到此为止。闹起来,他们可以拍拍屁股申请外调,萧子响再调,就只能去岭南看花蛇吐信子了。

    双方对视良久,冷哼一声,抽回手给萧子响礼节性地一拜,拂袖而去,范缜回到案上翻阅起始兴王留下的公文案件,王肃见状说道:

    “这些陈年旧账,历时已久,人证物证或早已缺失,大人还是不要在此白费心机为好”

    意在提醒范缜“牵连甚广,恐招致杀身之祸”。

    “为官当恪尽职守,上报国家,下安黎民,虽不能澄清宇内,但求无愧于心”

    也不知是听出其中用意,还是直抒胸臆,萧子响摇摇头,感觉范缜可能会惹上大麻烦,自己得盯着点,别让人给害了。

    正所谓祸不单行,这里一波未平,那里一波又起。东方明慌慌张张的跑进衙门,“大王,他们在校场上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