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封家书(二)
化历二十年的年末。
天气越来越冷。王雄一家又搬回了原来的那个院子。
“不是!我说叔你这搬家也不能可我一个人霍霍啊!”
“小刘啊!叔这么大岁数了。”王雄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温柔,笑容可掬,“再说了!我这一个胳膊也弄不了啊!只能麻烦你了。”
“五六个月前你就没给钱。”
“嗨!别提钱啊!”王雄不满的摆了摆手,“提钱多伤感情。”
“王帝业呢?”
“他和张老二去四套河网鱼了。回来也得一会。”
“网鱼?”一边坐在木盆前,仔细挑着菜叶的白朝轻轻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摇了摇头,“阿爹。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他居然和二叔去网鱼。”
“你不记得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一。你和帝业成亲的日子!”
“啥?不是小年吗?”
“怎么可能?”王雄肯定的说道,“你爹我当时找你刘叔,也就是小刘他爹亲自算的。那天日子最好。”
“哈哈……这弟妹怎么和王帝业一样不靠谱。”小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诶。丫头……你……”王雄喊了一声。
白朝没有停下,快速踮着脚小跑回到房间,关上门。靠在门背后。心绪不宁的思考着。准备给她的母亲再写一封信。
阿娘。
阿朝搞错了一件事。
阿朝不是在小年那日成亲。而是腊月二十一。
前日。阿爹说他卖了一些家中富余的口粮。加上邻里四处剩下的。可以送弟弟去镇里上私学。这样他也好多认识几个字。
阿娘。
自离家已三年!
您为何不给阿朝回一封信?
哪怕一封也好……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
“阿朝。开饭了。”
“丫头。开饭了。”
写着写着,她竟忘了时间。
门外的王帝业和王雄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哟。老爹。没想到我们父子的默契这么强。”
“你也是长记性。没有叫老妹儿。”王雄可不想饭前训子。
“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好。这就来。”放下墨笔,简单的洗了一下手,便走了出去。
此时的白朝看着眼前和睦的一家三口,围在饭桌上。心里暖暖的。
热乎乎的饭菜香飘荡在空气中。
“来。姐夫!”白石安夹了一块鸡肉递到王帝业的碗里,“吃肉。”
王雄点了点头。夹起碗中鸡肉大口的咀嚼起来,“好吃!”
“阿爹。你也吃。”王雄一家没有那么多讲究。白石安也就随着他姐姐白朝那么叫了。
“别光顾着我。你们吃。”
一瞬间。场面上就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关系图。只有王帝业来者不拒,只进不出。
……
化历二十一年的八月初。
一阵寒流侵袭,天气渐渐变得清凉。
略显杂乱的庭院内。一棵高高大大的槐树,枝叶随风摇晃,发出簌簌声响。
树底下白朝穿着一件黑色棉衣,披散着头发,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
“老妹儿。”
突然有人轻唤她。她缓缓抬头,看着王帝业。
“怎么了?”白朝脸色冷淡,用力的合上了手上一本名叫《五十九路颠倒手》的古书。
“你去吗?”王帝业看着她,笑容灿烂。
“要去你自己去吧!”白朝摇头拒绝。一点好脾气都没给他留。
“那好吧。”王帝业见此,失落的转身离开。
看到他离开。没过多久,白朝回到屋子里拿出笔墨,开始写信。
阿娘。
我原本以为那个王帝业是个好人。
再不济也是个自私、吝啬的奇葩。
没想到他居然是阴险、狡诈、卑鄙、肮脏、龌鹾、下流的登徒子。
竟然带我去中亥镇的春思楼喝花酒。
这都不是最气人的。
他还在那里毁了我的身子。
我看他那熟练样子,恐怕真没少去春思楼。
“不行!他这人真的是太过分了!”白朝愤愤的骂道,将手中的纸揉成团。随即扔向了地面。力道很大都弹起来好几下。
……
春思楼。
春思楼位于中亥镇的西北方向,是一座三层高的青砖玉瓦小楼,占地面积不大。
楼外挂着纵横交错的红布条。上面写着烫金大字:春思楼,欢迎各位客人。
走进去后就能看到楼内挂着一大片红绸。每条红绸的另一端则绑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春思明月时,夜深人不归。
“呦呵!几日不来。春思楼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啊!”王帝业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不是小王吗!又来了啊!”一个打扮的妖艳、身材凹凸有致、浓妆艳抹的粉衣女子走了上来,伸出纤细如葱的手指,轻佻的勾住了王帝业的脖颈,娇滴滴的说道,“今天还是一个人一壶酒?”
王帝业没有理会她。自顾自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熟练的拿起隔壁桌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
“切!不解风情的家伙。”
前面台上琵琶、古筝、箫声不断,舞姬们在台上翩翩起舞,一派醉态,引起周围的客人们一片欢呼。
王帝业看着台上那些风尘女子,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哟。好看吗?”王帝业的身后传来了莫名熟悉的声音。
王帝业猛然一震,扭头看去,便看见那个一直在心中念叨着的人儿,正站在他的身后,脸色阴沉如同鬼魅。
“老妹儿!”王帝业激动地站了起来,大跨步走到她的身后,一把将手臂搭在白朝的肩膀上。
“放开你的猪蹄!”白朝很是厌恶,一把扯开他的手臂,冷哼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被你欺骗、耍的团团转的白朝了。
“嘿嘿。”王帝业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老妹儿,你说的这都是啥话!我们可是……”
“少废话!”白朝恶狠狠瞪着他,“我是来找你回去的!”
“回去?”王帝业蹙了蹙眉,“为什么要回去?石安上私学不在家。老爹又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再家干什么?”
“那也不是你来青楼花天酒地的借口!”白朝的语气冰冷,目光锐利,直射王帝业。
“你有没有算过这几个月你花了多少银两?”白朝冷声质问道。
“我不知道。”王帝业低下头,有些害怕看白朝的眼睛。他不敢和白朝对视,她总是能洞察出一切。
“哼!”白朝冷哼一声,见他没有反思的想法又道:“既然你想这样,我也懒得管你了!反正你自己看着办!”
王帝业听见白朝不追究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弓着腰,将他轻抿了一口的酒杯递给了她,“别嫌弃!”
“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