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恩进门的时候，程家人已经离开了。

    他戴好手套，一边观察一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很干净，甚至除了烟臭味都没有其它的味道。苏恩回头看去，门外程家的人正点了一根烟。所以其实烟臭味也是带进来的而不是本来就有的。

    对于还能查出来的事情，苏恩不抱什么希望了。

    例行公事转了一圈，苏恩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除了少了一些东西，这里没有任何异常。正常的好像陆玖突发奇想出去旅游了一样。

    苏恩已经在心里锁定了几个人，也只有这几个才能打扫卫生打扫得这么干净。

    但是他不能，至少犯不上去逼着人家坏规矩。

    走出房门，他站定后取出一支烟，程家的小弟拒绝了。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点上。

    现在就有点难受了。程家刚刚在自己配合下吃掉了被诱进圈套的张小虎众人，回头自己家元老就“被旅游”了。

    什么人动的手？不知道。是那个陈小雨？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目标还有谁？包括自己吗？还是项公舞剑？需要转移吗？

    一根烟没抽完，电话响了。

    是他的线人。苏恩接了电话。

    好消息：确认了，就是陈小雨那一伙人。火力跟功夫都很利索。程家负责酒水夜总会的梅姨，以及护送的十几个好手都可以证明。虽然他们都不会说话了。

    坏消息：自己也在他们的狩猎名单上。他们在买自己的情报。

    苏恩倒是没有被打草惊蛇，他可不想被惊出来。不然到时候跟着落井下石的可就不止陈小雨他们了。

    等等，打草惊蛇？要不要引蛇出洞？有程墨和杨孤烟在，自己倒是不至于钓鱼不成反落河。

    想到就做，他掏出手机拨打了程墨电话。

    程家的手下抽完了烟，和他打了招呼离开。

    苏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看守反而撤离。但是毕竟与自己无关。

    苏恩接通了电话，程家人正好与他错身而过。对着他笑着挥手告别。

    苏恩点头，抬起手再见，寒光一闪，他下意识另一个手拿着手机挡在身前。

    刀子穿透了他的手机，又穿过了他的手。肋间一痛，苏恩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颓然倒地。

    凶手也不纠缠补刀，趁着周围程家人没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登墙上房，翻身而去。

    苏恩用手按着胸口，如果不是下意识想跑迈开了脚步，这一刀本来是要插在心脏上的。

    他压住本能小口呼吸着，摁着衣服压在伤口。尽管眼前发黑，但他还是努力仰着头，利用阳光刺激自己不要昏厥过去。

    程家的人来了，他们正在对自己说些什么，但是苏恩只听到尖锐的耳鸣。伴随着两眼发黑，他连人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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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再次醒来时，眼睛还没睁开，刺骨的疼痛就几乎将他淹没。情不自禁痛呼出声，他睁开双眼。

    程橙坐在旁边，看到他醒了，惊喜交加站起来。按过了呼叫铃声，她刚想说什么，鼻子却一下塞住了。看到医生过来，程橙努力笑着对他说道：“欢迎回来！你安心养病，剩下的交给我。”

    苏恩顾不上观察更多，他的周围被医生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头顶黄白色的灯光。有气无力，苍白不暖。

    一轮忙活过去之后，外面已经街灯明亮。

    门口守着两个人，他看着面熟，应当是程家的人。

    苏恩想说话，但是他的嗓子疼得厉害。嘴里发苦，心里却更苦。

    他只是想钓鱼，但没想拿自己当鱼饵！

    不由自主的，他面前看到了一条鱼，浑身满是草屑，它死了，只是眼里还闪着诡异的光。

    惊恐闭眼再睁开，鱼消失了。但是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两岸青山，船行渐远，只是船上的声音却分外嘹亮：“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恩眼睛紧紧闭着，半天才敢睁开。这次总算没有了幻觉。

    他看着身边的美妇人耐心解释着：“你也不必多说，待我那兄弟回来，我便与你作了休书。你自随你的大官人去了便是。”

    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满是愤怒，却本能地安抚着对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委屈些自己。待我那兄弟回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美妇人泪眼婆娑，端着汤药：“大郎，该吃药了。”

    苏恩疯狂挣扎，总算醒了过来。他茫然看着四周，脑子里满是错乱的记忆，嘴里还依稀残留着苦味。

    苏恩不敢闭眼了，他怕自己又见到什么不可名状。于是他想到了173。

    梦魇就像一张无情的大手子，而他是被肆意揉捏的大饼。

    日子没法过了！

    拯救大饼苏恩的是楚余。他在门口与看守的程家人发生了冲突。声音总算把苏恩唤醒了回来。

    程家的手下无意间看向病房里，与拼命点头的苏恩视线对上。这才总算给楚余放了进去。

    苏恩努力扯着嘴笑着，但是疼痛却让他连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

    楚余面带悲悯走到近前，给苏恩掖了掖被角：“哎呀呀，这是怎么个事儿啊？怎么还没好啊？不是说就挨了一下嘛？”

    苏恩眼角抽搐着，他总觉得这话莫名耳熟。

    楚余拉过凳子坐下，对着闭嘴不语的苏恩嘘寒问暖：“你看看，你看看！真不是不来看你，哥哥这几天确实忙。这不，刚刚忙完，衣服都没换就来找你了！”

    苏恩总算想起在哪儿听过这话了，面色复杂，仰面不语。

    楚余瞅了外面的两个人一眼，胳膊搁在床边：“外面这俩也不行吧？听说你被盯上了？”

    苏恩转过头，不说话看着他。

    楚余习以为常：“你的朋友在外面没进来，他们好像不太愿意跟程家人打交道。我就认识一女的，好像上次合作过？叫什么来着？你这儿有什么交代吗？他们让我跟你这儿确认下。”

    苏恩忍着疼张开嘴：“水。。。。。。”

    楚余嗔怪看着他：“有没有常识嘛？你现在能进食水吗？忍着啊！要不我去买个西瓜，吃给你看你过过眼瘾？”

    苏恩咽下一口腥甜的唾沫：“压着我水了！”

    楚余这才反应过来，抬起胳膊检查了一会松了口气：“还行还行，没回血哈！你看看你，早说啊！”

    苏恩心累不想说话。但是他不得不安排，手机坏了，通风报信只在今天。

    他示意楚余凑近了些，嘶哑着嗓子慢慢说道：“让程橙小心，我可能是陈小雨的饵儿。”

    楚余诧异看着苏恩，想了想没追问：“还有吗？”

    苏恩咳嗽几下，震得龇牙咧嘴，半天才缓过来：“让我朋友别乱跑，一，个礼拜后，钓不到鱼。我这个饵儿就该，被摘掉扔了。那时候，他们再来收网抓，钓鱼佬！”

    楚余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他的优点就是从善如流：“还有吗？”

    苏恩想了想，犹豫着道：“手机坏了，让我朋友修好。”

    楚余白了他一眼：“换一个没多少钱！”

    苏恩扯了扯嘴，沉默一会才说道：“别跟我女儿说，就说我有事。手机修好给我，我给她电话报平安。”

    楚余点头：“知道了。”

    苏恩如释重负往床上一躺：“你走吧，这里不，安全。”

    楚余看着苏恩，半天没说话。半晌起身：“那就这样，我先撤。”

    苏恩慢慢点头，疲惫闭上眼睛。连楚余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慢慢睡了过去。

    万幸的是，这次总算没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