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乔伊念蹲拘留已是第五天，离走出高墙电网，还有2个晚上，她心情比前些日子，刚进来那几天，明显好多了。

    她的脸上不知不觉有了笑意，她心里甚至哼哼起流行歌曲。

    这种笑意只有她自己感觉到，心里的那朵鲜花盛开，就是对生活仍然有着强烈热爱。

    而这无声热爱，就是她在这里苦日子，咬牙坚持。

    有希望，有盼头，再苦再难日子，也能过去不是？这样一想，乔伊念的心情怎能不好。

    “还有三天，算上今天，还有三天，你就出去，解放啦。”刘嘉玲帮她算起出狱时间。

    两天，乔伊念固执地说：“嘉玲，你算错了，明天一天，后天一天，这不是两天吗？”

    “那今天一天不算吗？”刘嘉玲惊异地问。

    “当然算。”乔伊念肯定地回答。

    “那不就是三天吗？怎么能算两天呢？那一天你给藏起来，你咋能这么算呢？”刘嘉玲似乎难以置信乔伊念是怎么算的。

    “算了，我不给你算，咱俩算法不一样。”乔伊念觉得数学问题，跟嘉玲说不明白，真是服她了。

    “来，大家都算算，看看伊念姐姐在牢里还能呆几天。”于是牢里姐妹，都帮乔伊念算账。

    她们从她什么时间进来，然后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地算，她们在这里有的是时间，所以，慢慢地算，有什么关系呢。

    她们有说是两天，有说是三天，大家为着数学问题争论起来。

    争论声音大了，忽然，墙上喇叭传来管教严厉声音。“不许高声喧哗，否则对你们采取禁闭措施。”

    大家刚兴奋心情一下降到低点，刘嘉玲调皮朝大伙吐下舌头。

    不过她这个吐舌动作，没任何人能看到。

    管教每天上午手拿喷壶消毒液来牢房视察一番，同时给马桶消毒，床铺被单象征性消毒，检查门窗。

    乔伊念进来第二天时，听到牢门哐当一声打开，她见到刘嘉玲她们都手扶墙壁站着，她也是有样学样。

    管教站在门口没进来，却喊道：“报数。”

    刘嘉玲随即喊：“1。”

    站在刘嘉玲身边乔伊念没吱声，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管教又喊一声：“报数。”

    刘嘉玲喊：“1。”随即她意识到乔伊念没有明白报数是怎么一回事，刘嘉玲踢乔伊念一脚，提醒她：“快报数。”

    “抱树？”乔伊念一脸懵圈。“抱什么树？”

    刘嘉玲着急：“喊2，2，2。”

    乔伊念这才反应过来，她嗓音响亮喊道：“2。”

    管教听到她们报完数才走进牢房。

    等管教走后，刘嘉玲嘲笑乔伊念“你真是二，报数都不知道，难道你在学校没上过体育课吗？”

    “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还有这个流程。”

    牢里进来两位女孩，年轻漂亮，眉眼间给人一种，说不出轻佻感觉。

    大家假装无视，时间一长，寻问因为什么进来，探听秘密，是人天然兴趣所在。

    年轻女孩吭哧瘪肚，哼哼唧唧，没说出所以然来，大家对她俩行为感觉到怀疑，肯定没什么好事，不然有什么不好意思对大家坦白。

    刘嘉玲对自己进拘留所毫不保留说，对她来说，没什么丢脸，更没有不好意思感觉，她没有秘密。

    她没有秘密，她同样也不希望别人对她保有秘密。

    刘嘉玲认为：大家没有秘密，大家才能和平相处。

    两女孩却不愿说出心中秘密，刘嘉玲说要教训教训她们。

    马丽丽和刘嘉玲处处为难她们，有时故意刁难她们。

    乔伊念看不惯马丽丽和刘嘉玲整这出，大家都不容易，过两天出去，谁也不用认识谁，用不着这样，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

    经过乔伊念劝说，马丽丽和刘嘉玲这才放弃为难俩女孩，后来，在大伙追问下，俩人实话实说，就是小姐那啥被处15日行政拘留。

    唉哟，这都什么人？与她们为伍，真是羞死人，乔伊念听女孩说出进来原由后，差点吐出来，以前听到这类消息，但没有具体对标人。

    两女孩本无所谓，看到她们惊异眼神后说：“你看我们不想说，你们偏偏要问，这下你们满意了？”

    刘嘉玲生气地说：“你俩这不是故意恶心我们吗？”

    “我们恶心你们什么了，是你们让说，你们非让说，我们本不想说。”

    “那你俩就不能编个什么理由，骗骗我们，比如交通违章，喝酒开车，打架斗殴。”刘嘉玲歪头还在想理由，“比如赌博，诈骗什么的......”

    “你说那些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干吗要承认？”高个子女孩不屑地说：“我觉得，我们没什么丢脸，我们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

    “那你们不会凭本事吃别的什么饭，这吃不长久。”乔伊念惋惜说一句。

    “我们没管你们要钱，你们干吗管我们。”女孩理直气壮地说。

    “就是，干吗管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出去，也是各活各命。”另一个女孩说。

    乔伊念想想她俩貌似说得也有道理，咱们真管不着人家。

    如果她们不真心改错，警察除拘留罚款，有别的办法吗？好像也没有。

    乔伊念一开始觉得与小姐为伍实在是丢人的事，后来与女孩相处下来，发现似乎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没看出女孩有多么坏。

    她们看起来与别的女孩没什么不同，以前，乔伊念只是听说这事那事，但从没认识真人，当她听女孩大大方方说自己事，好像她们在说别人事时，惊讶之下，看她们也没羞耻之心。

    乔伊念上下打量女孩，确实看不出与别的女孩有什么不同，她还暗自惊异一番，大惊小怪。

    但是，她的家人和朋友知道会怎样呢?乔伊念就这疑问还问女孩。

    女孩一一作了解答，原来两女孩不是本地人，她们来自外省，被人骗到这里当小姐。

    起初她们拒绝，拼死反抗过，可没用，慢慢地她们好像习惯这纸醉金迷生活，趁着年轻多积攒钱回家嫁人，这样想来，不感觉丢人现眼，那些感觉只是感觉而已，你适应，心里没有羞耻，心就会安然。

    听女孩叙述，乔伊念仿佛听天方夜谭。

    警察不管吗？乔伊念难以相信。

    “警察？怎么不管，我们这不进来了吗？不过呢......”女孩撇嘴，大家沉默不语。

    室外刮起大烟泡，雪花满天飞舞，北风呼啸，外面好冷，好冷。

    电视播报：省天气预报，7日有特大雪，让人们做好预防。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时间好像凝固一般，时间就是数秒度过，乔伊念时常想那些被判处十年二十年无期徒刑罪犯，怎么熬过每一天，每一秒，他们是不是早就麻木了？

    嘿嘿！想别人干吗？还是多想想自己，不知母亲在外面有没有给自己打电话，找自己，虽然她交待给小张，如果母亲找她，就告诉妈妈说自己外出，反正不过是七天而已。

    要是头几天没打电话，比如说过三天才想起打电话，那就可以告诉母亲，自己才走，过4天就回来，让她老人家不用急。

    幸亏冬天行政拘留，对她生意来说，影响不大。

    要是夏天拘留，那得耽误自己多少生意，少赚多少钱？少还多少账。

    她们按监规，白天坐在床上看电视滚动节目，长期保持这样姿势，很累的。

    哪怕偶尔伸腿也是不行的，这时管教眼睛盯着你，他们当然不是站走廊里看着你，他们在监控室监控所有监舍，有人违反条例，那么就会用高音喇叭指名道姓警告你。

    有时突然给你来一嗓子，吓你一跳。

    刘嘉玲领教过，有次她实在忍受不住保持一动不动姿势，就像坐长途汽车，保持一种姿势，那种疲惫不堪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

    “咦！好像没人注意，偷会懒，舒服一秒是一秒。”刘嘉玲东张西望，尤其她抬头看监控视频，好像看不出来什么，监控镜头那么多，也许不会有人注意她。

    她悄悄把蜷曲双腿伸直，她刚伸出估计没一秒就被发现，高音喇叭指名道姓刘嘉玲违反监规，第一次警告。

    不用说，刘嘉玲吓一跳，她奶奶个腿，眨眼间，也会被他们发现，她心里暗暗骂，“该死管教，为人这么刻薄。”

    她心里咒骂，表面要服从，她迅速收回双腿。

    哪知管教又说句话，把整座监舍人全逗笑：“唉哟妈呀！你这腿是弹簧做的呀，伸缩挺快呀。”

    人们笑得前仰后合，新进监舍女孩，笑得花枝乱颤。

    按监规这么放肆大笑，肯定要受处罚，好一会，高音喇叭传出管教声音，“好了，大家笑笑得了，现在不准笑了，监规还要遵守，否则，我就和你们一样违规，我也是为了工作，希望你们理解。”

    “我理解你们的难处，苦累，谁让你们违法，你们进来接受改造，不是来这里享福......这一点，请你们务必明白。”

    “明白，我们进来是接受改造，不是来享福的。”大家齐声喊，这是乔伊念进拘留所5天以来，听到最富人情味的广播。

    乔伊念笑的如此开心，这是她进拘留所发自内心，笑的唯一一次。

    事后大家相互打听管教是谁？这是个谜，问管教，他们摇头，“不知道，无可奉告。”

    也许这是新来的管教，拘留所不是舞台，高音喇叭也不是说相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尤其管教动情地说到：“希望你们理解。”大家感动地不由地点头，话都说这份上，大家还能说什么，反正就是坚持，坚持，咬牙切齿的坚持。

    这里每个人对这不知姓名管教，生起莫名其妙好感，对监舍管理从心里也不那么抵触，他们也不过是为工作而已。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乔伊念认为自己就是吞下苦果的那个苦命人。

    室外下起小雪，大家心里清楚，7号那天将有一场入冬以来暴雪，席卷三江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