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上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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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假期备料

    房子主体建好后,需要待上一两月,等墙泥干结后再上顶。

    这期间,宋明家需要备檩条椽子木望板等材料。檩条椽子需要一根一根刮光,檩条不去皮,三年烂成泥。

    十五根对把粗的檩条由专业的木匠加工处理。近年来,不只是宋庄,农村到外可见修房盖屋,宋庄的木匠宋进财和他的几个徒弟根本忙不过来,比走穴的大明星都忙,档期都排到半年之后了。

    不少人都只得请外地的木匠住家做工,宋明家也请了两位湖南的木匠。

    两位木匠说,他们那里现在盖房子,虽然房顶还是瓦房的样式,但材质已经普遍使用空心板和现浇顶了。家具也很少自己在家制做了,大多是从商场购买现成的家具。

    所以他们这些传统木匠能接到的活儿也越来越少了,很多木匠都来到咱们北方做工。

    现在北方建房,也开始使用空心板和现浇顶,估计再过些年头他们这些木匠都要失业了。

    宋明家这次虽然仍是木质房顶,但整体的质量要比以前高了一个档次。以前他们木制房顶上用的大梁檩条都粗细不一,有的木料也是歪脖子扭腰不甚整齐。

    这次他们要把十五根对把粗的檩条和椽子加工成粗细一致齐整均匀的圆木,木料的颜色深浅也大致一致,使整个房顶看起来更加整齐美观。

    檩条两头需要各做一个平面与梁相合,檩条上面做一个大约十公分的平面方便钉放椽头。

    但椽子和木望板需要自己加工。

    五间房需要的三百根椽子,一米长一把粗,需要斧砍刨平使它们尽量均直。

    木望板需要劈成一块块二十公分长十几公分宽两三公分厚。

    宋明一有空回家就砍椽子劈望板,常常干到深夜。

    开始时,宋明的斧头没准头,力道没轻得重,不少椽子料在他手下变成了柴火料。望板就更别提了,被宋明劈毁的望板有一大堆,都成了劈材,烧火做饭倒好使了不少。

    练了十来天后,宋明才顺上手。他随手拿根料拈量拈量瞅一眼断面,就知道是榆木桐木还是槐木杨木,是五年材还是七年材,木质多硬多疏,纹理什么走向。

    胸有成竹庖丁解牛,熟能生巧信手拈来。椽子砍了基本不用再怎么刨平,望板一斧一块,均均匀匀。

    宋明的母亲则趁正月里人闲开始做铺盖被子,和几位本家妯娌嫂嫂婶婶在炕上套棉花引线。

    她们边做伙计边聊着家长里短。既羡慕宋明找了一个洋气的对象,又不免笑话方晴干活的糗事,宋明的母亲也说,方晴除了会穿衣打扮爱干净,什么农活也不会干。别说锹锄钗镢犁耩耙,连棉花都不会摘。

    去年夏秋雨水多,庄稼长势旺盛,只是棉花枝条也长得太快,几天眼不见就长得密不透风。

    宋明和母亲天天去地里掐枝头,掰花蔓,踩压棉枝,防止长得过于旺盛烂花桃。

    尽管如此,棉花枝还是压不住的窜,从膝盖高几天窜到腰来深,又几天与胸齐。

    母亲站在棉花地,只露了肩头。母亲说,膝以下的枝条全折了吧,迟早也是烂。长得太密的地方拣着小点的拔了吧。

    唉,这哪里还是棉花棵,都成棉花树了。

    有时棉枝太粗一下折不断,扯下一条皮来,露出一道白生生的木质,母亲就心疼地说,可小心点吧,这会要了棉花的小命的。

    宋明说要不用剪刀吧。母亲说,那会误剪掉棉花枝的。用手掰掰才能容易区分花蔓与棉枝,一掰就断的是花蔓,不怎么结花桃。一掰不容易折断的多半是棉枝,与棉花主干的木质相通,是要结花桃的。

    周末方晴也偶尔和她们去棉花地里转转,但仅止于转转。她怕地里的蚊虫怕得要命,尤其害怕飞蛾和毛毛虫。

    当初宋明是不信的,有次他捉了一只纯白色的美丽飞蛾走到方晴面前,说要送给她一个惊喜。

    方晴闭眼伸手让他把那只指甲盖大小的白飞蛾放在她手心。当她睁眼看到这只白蛾时,一下惊恐万状,惊叫着跳起来,扑到宋明怀中浑身颤抖地哭起来。

    宋明实在想不明白,一只小小的飞蛾有什么到怕的。但方晴就是害怕飞蛾一类的东西。

    有次在学校,她夜里醒来发现床头墙上有只飞蛾,就吓得尖叫起来,把左邻右舍都惊醒了,还以为她见鬼了呢,原来是只小飞蛾。真是大惊小怪小怪大惊。

    方晴对宋明掰花蔓也觉得不如剪刀省事。听了宋明母亲的话,万晴若有所思的说,看来这一刀切高效是高效,不过也容易良莠不分,就是因为刀太锋利用力过猛,一刀切下去坏的切掉了好的也切掉了。那个武侠剧中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身怀利器之人,必得心有慈悲之德,否则就极可能危人害己,还真有一些道理呢。

    宋明苦笑着说,你别在这儿胡咧咧故作高深故弄玄虚了,还不如也钻到地里来掰根花蔓实在。

    方晴说,哼,《道德经》里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你这就是小人闻道,鼠目寸光不识大道,眼中只有眼前那根花蔓。不足与语,不足与语。

    宋明的爷爷忙着将卸下来的旧梁旧檩套了牛车运到果园,准备在果园搭棚子用。

    果园儿里也开始在备料了。王心凌又给他们拉来了石灰,砖块,沙子石子等。

    他们在果园地里挖了个大坑,用来炼石灰。

    宋明的爷爷,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大铁皮油桶,从纵剖面切割成了两半,做成了两个水槽。一个借给了华铮家练石灰,一个拉到了果园炼石灰。

    他把这个水槽放在灰坑的坑沿上,道路半槽生石灰,在加满水。生那些生石灰块便滋滋的冒起白雾,噼里啪啦的裂开,潮中的水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响着跳着,渐渐变成一槽石灰浆。

    待到石灰浆面完全平静时,他们就把水槽中的石灰浆慢慢倾倒在灰坑中。石灰浆在灰坑中会渐渐沉积成石灰乳石灰块,待到和泥时再从灰坑中取用。

    方晴正月十四来到宋明家,陪着宋明到果园里练石灰。趁着中午她们从河滩里寻来几个野鸭蛋野鸟蛋,放在水槽中,不过五六分钟就煮熟了,味道要比煮熟的鸡蛋好吃的多。

    宋明拉着方晴的手,方晴感到宋明的手粗糙得剌着她手疼。

    方晴看着宋明的一双手,只不过过了个春节,宋明的手已跟松树皮一样粗糙不堪。

    正面指节根一个一个又大又厚的茧子,手指肚和手背上布满了各种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杂乱的伤痕。

    指甲上也斑斑驳驳,失去了本色。

    方晴心疼的摩挲着她的手,几乎要落下泪来。

    晚上,方晴让宋明当她的模特,给宋明画了一幅手的素描,然后方晴再把自己的手也画上去,一只手沧桑粗糙,一只手柔美细嫩,两手相握。

    这是宋明见到方晴画的第二幅手的素描图,第一幅是空想出来的,是送给宋清河和香秀的。这幅是写实的,是方晴和宋明的。这幅画明显比上一幅画画的更细腻真实,有感染力。

    画好之后,方晴给这幅画取名《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