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上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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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四人小聚

    那些年代,人们喝酒还比较剽悍,不管是十几个人的聚会还是两三个人的小搓。如果没有人喝吐喝趴喝倒喝丧,那跟没喝酒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喝酒讲究一醉方休喝个尽情尽兴。如果喝酒时都不能放纵自我展现真我,还像平时一样端着揣着,脸上带几层面具,身上套几层套子,那还不如去喝茶。

    那天晚上,黄老师和姚老师,喝了个尽兴。

    据后来方晴和宋明说,那天他们上桌刚开头就连干了三杯,喝得太生猛了。

    他们用的酒杯是八钱的玻璃杯,方晴不喝酒,喝的是奶品饮料。

    第一杯,庆祝他们繁忙的一学期终于结束了。

    第二杯,庆祝他们赚了钱,没有被老板拖欠。

    第三杯,感谢桃源镇教师界两位顶级美女相陪。

    姚红革老师是三杯下肚,脸便涨红得像猪肝一样,话多了起来。

    他感叹自己生在了一个最坏的年代,长在了一个最好的年代,正在快步奔向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只可惜,当祖国走向春天的时候,他却已走向人生的秋天。

    要不是这样,他一定会大干一场,什么高立峰校长,什么苏菲,什么赵毅,都不在话下。

    姚红革说,你们千万别听赵毅经理天天给咱们讲什么教育情怀。他有什么教育情怀呀?他只想怎么赚钱。

    天天把教育情怀挂在嘴边的人,并不是他自己有教育情怀,而是希望咱们有教育情怀,让咱们讲奉献,他坐收渔利。

    他就是个大忽悠,就是个生意人,嘴上的大道理讲的呱呱叫,心里面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你们看,到现在,这个天天讲教育情怀的人,一本教学参考书都不愿给我们买。

    我是上了年纪,在这里混口饭吃。你们都很年轻,要勇敢的出去闯一闯。

    良鸟择木而栖,跟着赵毅经理混没有前途。

    黄老师举起酒杯说,为姚大哥为我们掏心掏肺干一杯。

    舒玟也倒满了一杯酒,端起来豪爽的说,干了这杯。这私立学校的老师相互之间,都跟特务似的,你防着我,我防着你。我担心你比我强,我嫉妒你比我多挣一块钱,难得有姚大哥这样心胸敞亮的人。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

    姚红革说,我们之所以互相提防的,这都是赵毅经理的套路,是他故意的。他故意不公开我们的工资。让我们互相猜忌。故意抬一个踩一个,让我们互相仇视。他有意设置一些评选法则,让我们互相争斗。他只怕我们抱成团,和他对抗,不服从他。这只是一种驭人之术,我们可不能上了他的当,入了他的套。我们共事一场,挣钱多少无所谓,兄弟姐妹情不能忘。

    好,为我们的情谊干杯。

    他们正说着,店家端上来一道清蒸鱼,鱼头朝向姚红革老师。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干一个,给鱼盖盖眼儿。

    姚老师干了一杯鱼头酒,黄老师拿起酒瓶给姚老师斟上,倒了多半杯,一瓶酒干了。看着瓶中滴下的最后几滴酒,黄老师笑着说,正好,把福根留给姚大哥。

    舒玟说,提前预祝姚大哥新春快乐,阖家幸福,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大家一起起立,同喜同喜,恭贺新春。

    黄老师又打开一瓶酒,边给大家斟酒边说,我们不怕文化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赵毅这家伙实在太厉害了。特别是忽悠起家长来,简直是洪水滔天无人幸免。

    舒玟说,这周清搞的一坨s似的,都能被他说成香饽饽。真他娘的是吹死牛不上税,坑死人不偿命。

    我刚来招聘的时候,他们给我说学校有实验室有器材,还通过了上级验收。

    我进来之后才知道,他们那些实验室,那些器材,只是为了应付上级验收的。验收完了,收入仓库,看都不让看,别说用了。

    但是对外宣传说起来,仍然说自己是全县少数几个配备了实验室的私立学校。放假前,又让我带着学生收拾实验室,只为让学生家长参观。

    这实验室不是用来让学生做实验的,只是用来给人参观的。

    方晴说,都一样。宋庄中学也有实验室。但是器材太老旧,也不能正常用。就这一点,乡村的学校和城市的学校,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黄老师说,乡村和城市的教育差距大了去了。就说咱们补课吧,苏菲原来在咱们桃园镇办辅导班,咱们一个四五万人的镇,中小学生近万人,上辅导班的学生才有几个人?

    这里纱厂的一个生活区,大大小小这么多辅导班,咱们这个辅导班还能收到一二百人。

    姚红革老师说,咱们的孩子都在野地里疯跑,这里的孩子都在这儿学习。这一天两天差别不大。一年两年尚可追赶,但八年十年呢,可能是十万八千里的差别了。

    学校的发展也不一样,城市的校舍是上面投资建设。我们乡村的校舍,是我们乡村自己集资筹钱投资。我们乡村的财政本来就远不如城市,再加上建校和经费工资等负担,不少乡镇只能勉强支撑。这也相当程度上限制了我们农村的教育发展。

    方晴说,是啊。我在这里当了两年多班主任,宋庄中学七年级到九年级,一个班的学生少的有七八十个人,多的有差不多100人。而城市的班级规模多数是50个人左右。

    黄老师说,我们是大国办穷教育,但最穷的还是咱们农村。尽管大家一直在喊再穷不能穷教育,但无奈乡里也是穷的叮当响。我听说你们的工资有时候都发放不了?

    方晴说,可不是吗?现在好了一些,但还是有困难。

    姚红革说,咱们农村的乡财政也没有什么大的收入,但各项开支却很大。这几年对我们农民征收的各项费用也越来越高。三项国税,五项统筹,三项提留,教育附加费,三项集资,两项劳动义工等,总费用相当于我两三个月的工资。种地已经没有多大利润可图。如果费用再涨,我们就不种地了,种不起了,还不如出去打工。

    黄老师说,如果咱们都出去打工了,那乡里面财政收入就更少了。若按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我们乡的财政只会越来越差,我们乡村的教育也很难获得好的发展,恐怕会越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城市。

    舒玟说,这也可能是时代发展的大趋势吧。

    方晴说,社会不管怎么发展,农村和城市都应同步发展,如果真像大家说的这样,农村都凋敝了,人都挤到了城市。这样的发展也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发展。真正的发展应该是,农村的发展越来越好,由乡村变成了小城镇,小城镇逐步发展为小城市,小城市发展为大城市。

    黄老师说,你说的这个太理想化了。就目前情况看,单单教育的差别,就足以影响农村的发展。我们的农村不只是教育的物质条件不好,人们对教育的态度和认识与城平差别也很大。

    方晴说,是的。李兰敏这个学生你们都认识吧?

    舒玟一听,笑了,说,认识啊,就是那个见了谁,都想认干妈干爸的学生。

    方晴说,你看这孩子,又可笑又可怜,这其实都跟家庭教育的缺失有关。

    城市的学生大多很少有寄宿的,回到家,大多都有父母陪着,很多都还要接送。

    咱们那里的孩子,特别是宏文中学的孩子,那么小就常年寄宿在学校,很少与父母见面,这对他们的成长是有影响的。

    姚红革说,方老师说得对。再好的学校管理,都无法代替父母的陪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事。他们想安心当农民也当不了,若不出去打工,就养活不了家人。

    方情说,我们应该像别的国家那样,不管是繁华的都市,还是偏远的乡村,盖的学校都一样,用的老师都一样。都市与乡村所有的孩子享受同等的教育。

    只有这样,农村的孩子,才能和城市的孩子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才有更多的人愿意留在农村。

    只有更多的人留在农村,农村才能发展起来。如果人都离开了,没有人了,那还谈什么发展呢?

    舒玟说,不谈这些了。这都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还是谈谈我们的小日子吧。

    过了年,我不想再去宏文学校了,太恶心了。我想去大城市闯一闯。我听说,他们那里早办起了很多私立学校,也正在招老师,待遇要比这里高的多。就算到辅导班去上课,薪酬也更为丰厚些。

    黄老师说,我也打听过了。那里的工作机会比咱们这里更多些。但竞争也更激烈,生活节奏也快。但是我家里还有老母亲需要照顾,没法远走高飞。

    姚红革老师看了看她俩说,我说黄老师,要不你就请给你母亲请个保姆照顾着。你和舒玟一块比翼双飞吧。

    舒玟的脸一下羞红了。

    在宏文学校,黄老师和舒玟都是很优秀的老师,两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看上去都很般配。黄老师对舒玟似乎有意但又缺乏信心,姚老师也想撮合他们两个。

    舒玟说,我想趁着年轻再闯一闯。我不想再回农村,当个农村妇女,光明正大生一个,东躲西藏再生一个,押上全家生三个,然后每天油盐酱醋鸡鸭猪羊过一生。我们应该有新的生活,新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