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下课铃响了，宋明说下节还有课，这里这么多人，多一个，少一个关系不大，我还是去上课吧。

    高校长说，那你先去上课吧。关志飞老师说，五班有我一节课，你随便给我调了吧。

    宋明问，调给谁？

    班主任秦燕老师，反正她怎么也得在班里坐班看课。

    宋明找到秦燕老师调课，秦燕不愿意，说，我们是老师，上课重要还是干活重要？不务正业，逃避上课。我不惯着他，他的课他必须上。

    秦燕去找关志飞老师去了。

    快上课了，宋明没见方晴，猜她还在教室，看她的水杯还在桌上，就给她倒了杯水，泡上胖大海，去给方晴送去。他穿过枪林弹雨的球场，上了二楼，有点安静。果然，方晴又拖课了。

    宋明从后窗望去，乌泱泱一教室的学生，前面几排学生坐着。后面几排站着。再往后。一些学生站在凳子上，也有的站在课桌上，他从窗外根本看不见方晴。

    还有几个学生在教室后门外互相逗闹着，一看到宋明，来了个刹急车，伸长脖子晃着身子模作样地隔着前面的人墙尽力向讲台上望着。

    上课铃响了，生物老师刘会平也来了，方晴还没下课。他俩只得在走廊上等着。

    刘会平三十出头，高颧瘦腮，眉毛稀黄，光头。整个头部像个倒置的葫芦。

    宋明问刘会平老师，今天学什么？

    运动系统。

    关节肌肉？

    嗯。你讲什么？浮力、惯性什么的？

    还没讲到那里，前面学的基础不扎实，机械运动还需要再讲讲。

    杠杆什么时候学？

    到下周了。哦，伐这节课要讲手臂运动，涉及杠杆原理，我怕我讲不地道，给个建议呗。

    我也是第一次讲物理。

    你不是物理老师？

    不是。我的专业是政史，在宋庄中学教的是数学。

    啊？我在这里教化学。前段时间，生物老师，唉，也不能说是生物老师，人家也是政史毕业的，兼的生物，不干了，让我又兼咱年级的生物。我也是第一次教生物。就是九年级的课太紧了，顾不上备课。校长让我接生物时我不愿接课，可又不敢驳回，只得硬着头皮接了。

    虽然校长说不查我生物的教案和作业，生物成绩也不计算进我的工资考核，但这是良心活儿，这生物也没有想像简单，不备课根本讲不好。上周上课还闹了个大红脸，我把草履虫的履字读错了。

    宋明听着方晴还在教室里扯着嗓子讲着起劲，就准备上三楼给九年级上课去。

    她再讲下去，我这一节课又告吹了。刘会平老师说。

    方老师，我要上厕所。终于有个学生喊了声。我也要上。好几个学生应和着。生物老师早在外面等着呢。

    吵什么吵？一节课就学了这点还学不会，初二的不会有情可原，有的同学连初一的知识都不会，干啥吃了？

    老师，我们不是学不会，初一的知识有的也没学过。

    胡说八道，别人学过你为什么没学过？

    真没学过。初一换了三个英语老师。

    换了几个？

    三个。

    方晴不吭了，隔窗看了看宋明，收收拾了书本说，下课。

    学生一屋蜂的从前后门挤出，刘会平紧靠到墙边，说，慢点别挤。上厕所的快去快回，五分钟。

    方晴也被挤在教室里出不来，宋明喊道，让一让，让方老师先走。学生才让出一条路，方晴走了出来，又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走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望着她的背影，看到她的左肩上头发上落着不少粉笔灰，臀部的裤子上也蹭了一溜粉笔灰，多少有些狼狈。

    宋明到了九2班，教室里也没几个人。学生说，上节课拖堂了，刚下课，都去上厕所了。

    宋明只得等着。学生进进出出，又差不多十分钟过去，只剩多半节课了。宋明原来准备得好好地，连上课的导语也设计好了。这会也不知怎么上了。

    干脆这一节也别讲新课了，把前两节的习题处理一下吧。正好，两个班的课也齐了。

    机械运动并不太难，但练习册基本都空白，宋明就让学生做练习册处理了习题。

    咱的物理课代表吗？

    转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

    那再找一个呗。有没有人自告奋勇？

    没人举手。

    别找了，没有用。有学生说，我们的代表一学期都不收几次作业。

    老师，别让做了，其他老师都是边做边讲，边讲边做。

    不少学生都在观望，等着教师讲。独立做作业的人没几个。

    宋明动员了几次，又说，谁完不成作业中午不许吃饭。学生们才勉勉强强做了起来。

    下课后，宋明叫了两位学生一男一女到办公室，问作业的事。

    男的叫纪洪飞，女的叫赵雅琪。

    宋明说，你俩别紧张，我就想问问，如果布置了物理作业，你准备怎么办做？

    两人低头不语。

    这样，再具体点，我要是布置了这一课的这两页作业，你准备什么时侯做？

    洪飞，你先说。

    课间或吃饭时间做。

    雅琪，你呢

    要不，下晚自习回宿舍做。

    回宿舍做？有灯吗？晚自习课不能做吗？

    自习？

    哦，自习呀。

    自习呀？不能做。

    为什么？

    哪个老师的自习只能做哪个老师的作业。做做讲讲对对，老是做不完对不完，根本没时间做其他作业。

    不是自习吗？

    是。

    班主任呢？

    班主任总让做语文作业，语文作业最多，好学生能勉强完成。

    洪飞，你能完成吗？

    我写字慢，完不成。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雅琪说，抄呗。我们都买了参考资料，上面有答案。

    班主任不管？

    开始管，把资料收了。但多半学生不会写，完不成。只得又发了，我们会的就做，不会的就抄抄，疑难的老师再讲讲。

    那这作业还有意义吗？宋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