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上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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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新玲帮场

    宋老三比宋金虎银豹低一辈,都是叔伯子侄近本家。他这个支书自然也离不开金虎银豹们的支持。

    宋老三自家弟兄三个,宋金虎弟兄五个,再加上其他本家弟兄,单单是青壮年就有三四十条汉子,别说在宋庄,就是在整个桃源镇,都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存在。

    这几年村东村南新方的宅基地上,他们一族人就占了多半条街。

    而王家的男人连老带少满打满算也不过几十号人,单凭人数根本无法与宋家抗衡。

    宋庄原本就是宋家的宋庄,宋庄大队的支书村长争来换去,无非是前街的宋家换成后街的宋家,东头的宋家换成西头的宋家。

    只是宋家的人文化普遍较低,庄里面的很多事需要王家人出谋划策。长久以来,宋庄村委一般支书为宋家人,副手会计支委等有王家人,人们常称之为宋家江山王家坐。

    在民间,宋家人多而心不齐,王家人少而人心齐。场面头人是宋家人,精神领袖为王家人,宋家和王家在整体上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只是近年来,王家有本事的人家不少都离开了宋庄进了城,留下的王家人在宋庄就显得有点势单力孤了。

    宋明父亲来到村委,看到宋老三左手夹烟右手拤腰站在院子里面,正在和治安主任宋银豹说着话。

    他们两个按辈份都得叫宋明的父亲为爷。宋明的父亲自然也不客气,叫道,老三,还在这儿磨叽个啥?非等他们干起来不行?

    宋老三说,我正在安排银豹去呢。

    宋银豹又黑又胖满脸横肉头发稀疏,秃顶上闪着油光,他一开口就露出两个大金门牙。

    宋银豹有些为难地对宋明的父亲说,爷呀,这老四铁牛是我的亲兄弟,要是让我去管,我不偏也是偏了。我得避避嫌不是?

    宋老三说,你这话说的,老四是你亲兄弟,那也是我堂叔,你去管,怕人家说你偏心,那我去管,人家就不说我偏心了?况且,你就是治安主任,这事原本就是你的事,你不去谁去?

    宋银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老四,他只听大哥金虎的话,哪里把我这个二哥放在眼里?

    宋老三说,我还不信了,你这豹子还压不住那牛呢?

    宋明的父亲对他俩笑骂道,你们两个鳖孙,别在这儿扯皮了,都去。你们两个都是咱们宋家的领头人,多训导训导咱们宋家的子孙,向人家王家多学习学习,把心眼儿放正,长点真本事,干点儿正事,也能惠泽乡邻。别动不动就跟左邻右舍耍横逞强。

    王新玲本不愿参与这些事,但她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对宋铁牛说道,兄弟,我只是一个拉大车的。你们的事儿,本不该我多嘴。这俗话说得好,没有走不着的路没有用不着的人,远近不如近邻,都是成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与人方便,也与己方便。这修房盖屋都是大事,你这会儿帮了他,他自然会记你半辈子的情义。

    宋铁牛一听,仰头对着王新玲呸地啐一口就大骂起来,你踏马哪儿来的野种浪蹄子,也敢在这里帮腔作调的,马上给我滚出宋庄去。

    王新玲被骂的满脸通红杏目竖立,银牙嘎嘎作响,说,你,你怎么能骂人呢?

    我就骂你了,咋的?你这个破烂王家生出来的破烂儿丫头,胆敢在我宋家门前撒野,有种你下来,看我不辟了你。

    看着宋铁牛跳上车就去抓王新玲,宋明急忙窜上前去拉住宋银豹,叫道,铁牛,下来,咱好男不和女斗。

    宋明拉住了宋铁牛,却见宋铁牛的儿子宋春晓轮着三叉抓钩,啪的一声钉在了车帮立起的档板上,吓得王新玲大叫一声,花容失色。

    宋春晓用力过猛,抓钩钉进了木板,他拔了两下没拔出来,便紧握着抓钩木柄狠命往下一搂,就听咔嚓一声响,档板应声折断,啪的从车厢上扣了下来。伴随着木板下来的,还有那堆的高高的石灰块山崩地裂泥石流一般,轰隆轰隆咕噜咕噜嘁哩咔嚓。滚落下来,王新玲也尖叫着随着那些石灰块骨碌下来。

    宋春晓躲闪不及,仰面躺倒,一堆石灰块砸在他的身上。

    还是宋明反应快,一步跳过去,伸腿挡住了几块砸向宋春晓面部的石灰块。

    宋春晓本能地双臂抱头护脸,旁边的几个人赶紧把他从石灰堆里拖了出来。

    王新玲也跌落到地上,宋明上前一把把她拉起来,她惊魂未定,正揉着摔疼的屁股,却不料宋春晓一脚踹过来踹在她的腰间,又把她踹翻在那堆石灰上,宋春晓趁势一个饿虎扑食扑了上去。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白影凌空飞起,啪的一声摔到了王新玲脑后的土地上。没等宋春晓爬起来,王新玲已翻身跳骑在他的身上,两只手分别抓着宋春晓的两个手腕,把他摁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宋春晓二十出头,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虽没有他大爷宋银豹胖,但也是黑壮黑壮,体重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在同蕃年轻人中,斗起勇来也是算得上个重量级的狠角色,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这次却栽到了一个女人手里,被王新玲一脚凌空踢得翻了个饼子不说,还被王新玲骑在身上,死死的摁在地上。

    围在旁边的宋家兄弟,眼看着他被摁在地上,竟然没人上前动手帮他。

    这倒不是大家故意看他的笑话。一来是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白灰。像两个雪人,一眼难以分辨。二是这个一摔一骑一摁的动作行云流水电闪雷鸣太烧脑,大家一时反应不过来。大家头脑里还放映着王新玲被宋春晓按在地上擦摩擦的画面,与眼前的画面错了位,对不上号。

    他的几位堂兄弟围上前,难以置信的看看被摁上地上的宋春晓,又看看骑在他身上的王新玲,一个个嘻嘻哈哈大笑起来。

    宋春晓的堂弟宋春平边笑边道,我了个娘嘞。这可稀罕了,小公牛被母老虎给上了。

    宋明的眼镜在混乱之中被蹭掉了,这可是花了方晴半个月工资配的眼镜。他急忙弯腰摸找,在石灰堆里找到了,但镜片上全是灰土,戴上也看不清,就揣进了衣兜里。

    他眯起高度近视眼,看到石灰堆那边一个白花花的人骑在另一个白花花的人身上,还有几个人围着嘻嘻哈哈看热闹。

    这帮家伙也忒过分了,看着宋春晓欺负一个女人不但不阻拦,还围着起哄,真恶心。

    宋明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大喝一声骂道,宋春晓,你个鳖孙给爷住手。

    大家一时被宋明的气势镇住了,都静了下来。宋明看那骑在人身上的人还不放手,就怒不可遏地飞身跨过石灰堆,扑上去抱住那人滚到地上,把那人压在身下。却觉得胸前软乎乎的,还有一股化妆品的香味,心中一惊,定晴一看,竟不是宋春晓,而是王新玲。又扭头看到宋春晓已起身坐在地上,哭笑不得地看着宋明。

    宋明一时懵怔了。王新玲一手捂着眼一手推了一把宋明,羞愧懊恼地说,老臭,你,你,你……

    大家笑得更欢了。

    王新玲在宋庄生活了十来年,与宋庄人原本就很熟识,尤其是同蕃的年轻人不少人都与她交好,暗恋她崇拜她的人不在少数。

    因而,虽然宋春晓被她揍了一通,他也只能认栽,要想让兄弟们揍王新玲一顿为他解气那是想都别想。大家认为能被王新玲揍一顿那是他宋春晓的福气,他们求之还不得呢。

    王新玲作为家中老大,生活在那个时期,女孩当作男孩使,很能吃苦耐劳,她一直跟着父亲跑车,红砖青砖大土坯,石头石灰水泥灰,梁檩钢筋砂石堆,装车卸车,什么重活都干,早练出一身肌肉一身劲,一双手大骨架长指头粗骨节厚肌肉,铁掌钢爪,这毛头小伙宋春晓哪里是她的对手?

    等宋老三一行人到场后,一切都结束了,待他问了个分明时,宋银豹冲着宋铁牛骂道,老四,你个犟种,吃草喝尿撑的你,奓煞个啥屌毛?

    又对宋春晓骂道,你是瞎了狗眼还是驴毛堵了心眼儿,堂堂大男人,要是以前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大庭广众下和一个女人动手,也不怕人笑话。末了还反被人家坐在屁股底下,你个丢人现眼的货,我看你以后在桃源镇地界还咋混?还咋混?你个混毬!

    又一把把宋明拉到身边,对着众人说,你们这帮年轻仔,以后有什么事要听宋明爷的。又看了看宋老三说,要不等我们这帮老家伙老了,你们还都无法无天挟制不了了呢。

    听他的,他算老几?有人嘀咕着。

    方晴终究放心不下,和文芳一起赶了过来,看到宋明满头满脸满身的白灰,眼镜也不见了,眼晴眯眐个细缝杵在那里。

    文芳看着扑哧一声笑了说,这黑宋明变成白宋明了。

    方晴也笑着说,这可换了张皮,成迈克尔杰克逊了。

    白面书生。文芳说。

    白脸的驴。方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