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松弛有度
晚会后,宋明虽然挨了冷校长的批评,说他管理松散放纵学生,时间观念和迎考观念不够强烈,安全意识责任意识都有待提升……
但老师们普遍反映,晚会后那一周,学生们的学习状态要比以前好多了,有的同学由原来的闷倒驴变成了百灵鸟,活泼开朗了许多。
九年级周末那天晚上到校的12位老师中,有八位老师都被学生邀请参与了节目。七年级语文老师赵怀成,那天晚上。有值班儿。也来到了现场。被学生拉上台。赵怀诚一口气给大家背诵了岳阳楼记,清晰流畅,感情充沛,极富感染力。
晚会之后,赵老师引发了不少学生竞相模仿,在九年级中掀起了一股背诵古文的热潮,一个和比着一个看谁背诵的熟练背的快速背的有感情,有的学生五点半就到操场背诵课文,又乱得好睡懒觉的董振清满腹牢骚。
苏秋红虽然没有表演节目,但她组织学生做了两个游戏。
她让十几位学生手拉手站成一排,通过身体波动,形象的给大家表演了什么是纵波什么是横波。
又让十几位学生面对面站成两排,和对面的学生手拉手拉出一个圆环,十几个圆圈形成一个圆形通道,让几个学生扮演电子从通道中通过。扮演通道的同学通过改变通道圆圈的大小,让学生体验电阻和电流的关系。
其实学生们并不在乎哪个节目好不好,谁唱的好听不好听,相声说的可笑不可笑,他们只是想放松放松,热闹热闹。
又过了一个星期,学校外面的麦田里面有部分的小麦已经收割了。学校西墙外的麦场上一座座小山似的麦垛,有的垛着的是麦个子,等着打麦机打麦。有的已经打了麦子垛的是麦秸垛。
每到这个季节,他们总能听到墙外轰隆隆的打麦机的响声,为了不影响学生休息,学校墙外的那个打麦场一般到十点左右就会停止打麦,但远处的打麦场经常彻夜轰鸣。
有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梨花和如月找到华铮,说同学们想到墙外的麦场玩儿一会儿捉迷藏。
方晴正好也在,说,今天月色正好,我也想去玩会儿捉迷藏呢。
宋明瞪了她一眼说,咱都快一百岁了,还玩儿什么捉迷藏呢?
方晴说,我小时候经常玩儿呢。现在长大了,想想已经十几年没玩儿过了。
梨花说,正好呢,方老师和我们一块儿去玩儿吧。
方晴又去叫崔莹莹,崔莹莹一听,高兴的欢蹦乱跳,她又叫上了李祖汉。她们和十几位学生一块儿到西墙外的麦场中捉迷藏。
麦场中间是块空地,打过的麦秸垛得山高,麦场上到处散落着大堆小堆的麦秸,踩上去像席梦思的海绵床一般软绵绵的。宋明小时候也经常和小伙伴在这些柔软的麦秸上摔跤、翻筋斗,在麦秸垛上掏洞、捉迷藏。
墙外的麦田中,有的麦子还没有收割,微风吹过,干脆轻细的麦芒麦叶发出沙沙的极细碎柔和又极宏廊辽远的响声。清亮的镰刀弯月斜欹在西南的天角,忠实地为农人们守护着万顷黄熟的麦田。
月光如流岚薄雾笼罩在麦场中一座座麦秸垛上,乍一看,那麦秸垛好像水潭中的一堆堆茂密的水草,上上下下从每一个缝隙里向四周漫洇出细细的水纹。
宋明不禁脱口而出:“都快看,麦秸垛渗出水来了!”
学生们看了看,七嘴八舌的说:“可不是,还冒着青烟呢。”“像朵云彩呢。”“我们是云中的小鸟了。”
正说着,就听麦场边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呸呸呸!谁的破嘴?这是麦秸垛,可不能说什么冒烟之类的话。谁再说,明天我就得用泥巴把垛封了,看你们再说冒烟。”
梨花说:“老爷爷,我们再不说冒烟了,以后你的麦秸垛起火了,可不能怨我们。”老人一听更来气了,喝道:“掌嘴!刚才还是冒烟,这会儿又起火了。我还指望着这几垛麦秸上房顶呢。”
学生们嘻笑着说:“爷爷你怎么还这么老迷信?我们才不信这个邪呢。”说着有个学生已三下两下爬上一个麦秸垛,高喊着“天篷元帅下界了!”从麦秸垛上纵身跃下。
梨花说,天蓬元帅下界,那不投胎成猪精了吗?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
其他也纷纷爬上麦秸垛,喊着号子跳下来。
冯小军对一位同学说:“老牤,你应该喊牛魔王下凡。”
冯小军绰号叫猴子,他爬到麦秸垛顶尖上,叫道:“孩儿们,看我齐天大圣要下花果山跟随师傅取经去也。“
又说,猴就得有个猴样,看我的!然后抓耳挠腮做个猴子远眺的造型跳下来。
梨花说:“崔老师就扮演一下七仙女吧。”崔莹莹爬上了麦吉垛,学生们一块儿喊道,七仙女要下凡了。
崔莹莹在冯小军夹着尖细嗓音娇声娇气的“董永哥,我来了。”中,跳了下来,跌坐在垛下一摊麦秸上。
李祖翰拉起躺倒在麦秸上的崔莹莹,两个人也笑得弯下了腰。
方晴和她们又要玩捉迷藏。
该宋明做庄了。
宋明站在墙根儿面向围墙喊:“藏好了没有?”
“没有。”
宋明连喊了三声后,没人搭话了,宋明就故意用力跺着脚向麦场走,就听见有人小声说,来了来了都别吱声了。
宋明又虚张声势吆喝道:“华铮,我看见你的脚了。方晴,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儿了。”
他却悄悄停下来,蹑手蹑脚的往回走,踩着放在围墙跟的一个打场机攀到围墙上,猫着腰向下张望。
宋明看见北面离围墙较近的一个麦秸垛顶上竟然趴着三个人--华铮、冯小军和如月,都是头下脚上的倒趴着。
宋明听到正西方两个垛间有些响动,宋明一看,有个脑袋从中透出来,悄声问:“怎么还不来?”
附近有人嘘声说:“别动,一旦发现你,就连我也串糖葫芦了。”那个脑袋缩回洞里,又抓了把麦秸盖住洞口。
梨花在麦秸洞中又闷又热,等得耐不住了,小声问:“宋老师是不是偷跑回学校去了,怎么不见他人影儿?”
李祖翰在两个麦秸垛之间的夹缝里,他悄声对梨花说:“不可能,就没听到他往回走的声音。说不定还在那边偷瞄咱们呢。”
就在他们说话间,宋明已悄悄沿着围墙顶猫着身子到了北面华铮所在的麦垛。华铮、冯小军和如月只顾着扒着头向下看,没有注意到宋明已沿着围墙跑到了她们的正上方。宋明纵身一跃,从围墙上跳向华铮所在的垛顶。
冯小军猛然回头看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吓得一声惊叫:“鬼来了!”手脚并用地向下滚去,一个栽到地上的一堆麦秸上,就势翻个筋斗爬起来就跑。
其他学生也闻声而动,也从各个角落钻出来,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边跑边鬼哭狼嚎着:“鬼来了!鬼来了,神仙下凡了!”……
方晴和崔莹莹拉着手,也从一个麦秸垛后面跑出来,踩着满地大堆小堆的麦秸一脚深一脚浅的奔跑。方晴脚下一滑,扑倒在一堆麦秸上,崔莹莹也一下摔到她的身上。
只有李祖翰站在旁边看着她们笑的前俯后仰。
方晴她们每每想起这件事,就会笑作一团。
多少年后,宋庄中学已不复往年的人声鼎沸,全校所有的学生人数都没有那时一个年级的学生多。
这些学生大多都是留守学生,他们的学习负担也是一年比一年沉重,学校的安全管理也一年比一年严格,几乎到了谨小慎微杯弓蛇影的地步。
一些人对学校和老师的责任追究也更为严苛,别说带着学生出去玩儿,就是学校里面的一些存在潜在安全风险活动也大都被取消了。
虽然他们围墙外的麦田还在,麦场也是十几年后才消失,但再也没有人敢带着学生出去玩儿了。
宋明也对他后来的学生们讲起过这些趣事儿,学生们听得也是羡慕不已。
袁新林老师也说,玩是学生的天性,只有让学生玩儿的尽兴,他们才会学的尽兴。并不是让学生学的时间越长就越好,松弛有度动静平衡,才能相得益彰健康成长。
宋明对他们说,我的父辈们有个苦难的童年,我有一个真实的童年,而你们有个被上课作业辅导班充实的童年。
我希望将来,你们的孩子,你们的下代,能有一个真正的童年,一个不被围墙束缚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