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上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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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遇见安南

    梨花不知道这算不算一场恋情。

    小南,嗯,对的,就是小南。梨花每每想起这个名字,就有一丝暖风吹过,吹动衣襟,轻柔的掀起胸前一片衣角,那里藏着的,不是故事,而是一首初唐的清新而自由的小诗,一朵花瓣飘落成尘,只余依稀的脉络和若有若无的清香。

    喂,我是小南!嗯……这个……坐在梨花身边的是一位清朗的男孩,脸上的棱角上透着秀气,像一颗水灵的石榴籽。他和梨花打着招呼,又不无羞怯的用手搔了一下后脑勺,说,

    那个,我是江苏分公司的。

    梨花看着他也有些紧张,只是机械地应着,哦,哦。你…你好。

    然后看了看他的胸卡,蓝色的名字,余安南。

    以往这种会议常常让梨花感到难熬,今天却不一样,梨花莫名的感到一丝欣喜欢快,不知不觉中会议结束了。

    她和小南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小南偶尔略微斜身扭头看看她的笔记。梨花看着他额前几绺头发,干净发亮。精致的眼睛里透着江南的明丽,竟有一点柔婉。

    你是南方人?

    你是北方人?他没回答她,反问了一句。

    她微笑点头。

    果然是南方的!梨花猜对了。与小南相比,梨花更显得高大壮实硬朗刚毅,她不是一株娇柔的水仙花,更不是幽艳的樱花,更像山上的木棉花,任风任雨的坚勇。

    也许是同龄人天然的亲近吧,再开会时,梨花走进会场时,没有像以往一样,走到前几排随意找个座。她的目光像一只鸽子飞旋,有意无意地搜寻着那个清朗的身影。她的目光突然被碰撞了一下,就像腾空放飞的烟火突然爆响,星花四散。是的,搜寻到了,那里有个目光也向她扫了一下,那目光也像深藏的狙击手被发觉了一样,机敏地躲闪。

    梨花忐忑地走过去,绕一下,有意的看着别处,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走过去,她忽然觉得自己那皮鞋跟发出的声音太响了,敲锣打鼓放鞭炮一样,她觉得全场的目光都会倾泄到身上,她不由紧张拘谨起来,她看到他身旁有个空位,上面放着一个手提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作没看见一样走了过去,前边临走道没有空座了,嗯,真好,正好都没座了,她深深吐了口气,稍稍让自己放松了些,转身,走过去,轻声问,这里有人吗?

    小南早已提起袋子,用纸巾麻利地擦着扶手靠背连声说,有有有,请坐!

    梨花坐过去,心里竟有一丝丝甜蜜和温暖。

    梨花专心的听会,做笔记,努力的不看他。不看他那棱角并不分明却也俊气的侧颜,不看他洁白挺括的衬衣领口,不看他鬓角黑得发亮的发丝,不看他白净的下巴上隐隐发青的几乎不见的胡须茬,不看他那青枣一样蠕动的喉结……

    她们都没说话,就那么特别特别认真特别特别专心地听着会,特别工整地做着笔记,偶尔互相瞟一下,极像那小石潭中游戏小鱼儿,往来翕忽,俶尔远逝。

    再一次听会时,梨花早早地来了,还坐在那个位置。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期待,但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像裂开了一个缝隙,需要什么来填实。人陆陆续续的来,吵杂的打着招呼,聊着笑着。梨花埋头看书,先后有几个人过来了,问,这里有人吗?她抬眼说,有。直到开场,她期待的人也没出现。裂缝渐渐扩张扩张,成沟成谷,那个期待也慢慢地坠落,下沉,无边无际。

    梨花忍不住几次装作很不经意地张望,没有。

    梨花百无聊赖地听着会,她想着他的各种可能,他怎么了,去干啥了,去游玩了?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呢?走了,回南方了?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呢?

    可是,他为什么要给我说呢?多么无聊的想法。真该要个联系方式呢。可他为什么不向我要呢?梨花竟有些气恼他了。她昨天特地去专卖店买的化妆品,精挑细选,在那导购员的建议下,选了一款茉莉花清香型,还有那淡雅的头花。她从不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呢。这茉莉花的清香,他一定喜欢的。可是他要是走了……

    唉!或许人家有女朋友了呢。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想到这点心里竟有些酸酸的。

    梨花又想起他的第一次给她打招呼时那略带羞涩的样子,竟有些可爱亲切起来。

    梨花反反复复地揣摩着,他放手提袋的那个空座,到底是不是特意为她留的,是不是呢?为什么一定是呢?她怎么能那么确定呢?或许只是不愿让一个丑陋肮脏浑身烟酒气的人坐在身边,听一会儿会就打鼾的那种。或许他不想身边坐一个喋喋不休的长舌妇扰了他的清净。

    就算是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妹子,可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妹子,活泼的,文静的,各色各样的,哪里确定就是她呢?

    说不定也只是个轻薄之徒,这会儿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和人聊呢。

    凭什么人家一定要和你坐一块儿呢,只不过打了个招呼,一面之缘,说不定早记不得谁的模样了呢。

    就算天天坐一块儿开个会又能怎样?自己上学时那一个个男同桌,有的一同桌就是一年半载,又能怎样,吵架冷战都是常事呢。何况这也就开几天会,结束后就各奔东西,又能期待什么呢?

    梨花不由得觉得自己可笑,幼稚可笑!她在笔记本上给自己画了个鬼脸,抿着嘴,眯着眼,讥消地看着自己。

    这一场会梨花什么也没听到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着,结束了都没意识到。

    喂,梨花,梨花,喂!

    梨花迷迷糊糊听着身后有人叫她,做梦似的,不那么真切。

    她抬起头来,看到身边的人正在起身散场,嘈嘈杂杂。

    喂!梨花!

    那声音加大了分贝,清晰地在耳后响起,她迷惑地转过头,吃惊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那乌溜溜发亮的头发,洁白的衬衣领口。

    你!

    梨花一怔,顺手拿起笔记本拍了他一下。

    小南不意被莫名其妙的拍了一下,不由一怔,说,嗯,是我,小南!

    梨花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地边拢头发边发窘的说,嗯,那个,你知道的,哦,我,我正在做梦呢,你惊着我了。

    梨花暗暗佩服自己,总算找了个借口为自己的失态圆了场。

    可她真想狠狠的拍他,一下,两下……,拍得他狼狈不堪跪地求饶。

    她怎么就没有看看身后呢?

    真是个傻瓜,自己开场前那东张西望的样子,开会时失魂落魄的样子,空白的笔记,还有本上那个可能泄露心机的笑脸,要命的是,那个笑脸下面还写着一个小小的“南”字……

    而他竟然就坐在自己身后!自己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天哪!好你个可恶的余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