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振清老师想晋级了，专门儿找了宋校长，挑了一个七年级重点班级当班主任。

    每次分班时，学校都会选择一些优秀的学生成立两个重点班。他们这次七年级的两个重点班依然是七1班和七2班。七1班的班主任是宋明，七2班的班主任是董振清老师。

    董振清老师上学期和大家一样，都忙着搞班级承包责任制，忙着校园文化等中心工作，那会儿他正忙着扩建养猪场，也没用心管理班级，班风也不比以前，其他任课教师也疏于管理，导致班中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作业收不上来，上课乱嘈嘈，班里垃圾遍地，吵架生气的此起彼伏，一个优秀的班级一步步成为一个乱班。

    上学期末考试结果，宋明班总成绩排名第一，董振清老师都从重点班跌成第四名，落到了两个平行班后面。

    但那时大家关心的是工资。要放假了，三四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两手空空，口袋空空的回家，总是不好交代。所以没人讨论成绩的高低了。

    放学典礼也没有了隆重的颁奖仪式，宋青山校长也没有出席。只是有张冠堂校长简单的作了个总结汇报就让学生放假回家了。

    工资仍无着落，仍是每人先发100或150元，以后再说。

    听说已经有不少人去市里集会了，董振清老师也带了一些人去了。其他教师吵吵了半天，看着也吵不出什么结果，陆续回来了。

    方晴也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让宋明送他回家，她来到宋明屋，瞅了瞅问，你的行李呢？宋明拍了拍身上的跨包说，这不是？

    方晴摸了摸问，就一本书？

    嗯。

    她又摸了摸宋明那个折了的眼镜腿摇了摇头说，唉，以前知道教师穷，但没想到会这么穷，现在连市里大街的叫化子囗袋里都比咱多。

    下学期来时本想烫个发型给你看的，算了吧，还是辫辫子吧，辫辫子省钱，买个皮筋就行了。

    因为董老师撕了签到表，并带头组织教师集会活动，所以上级决定对董老师给予处分。

    董老师的班主任也被撤了，换成了杜先枝老师。

    因为工资的事，教师们连续闹腾了几个星期，学校管理失控，学生自由散漫。

    七年级六个班，除了班主任的课秩序还好些，其他老师上课如放羊。政治老师在讲台上讲，后面的几个学生在打扑克。历史老师爱讲笑话，纪律不严，平时。倒也无大碍。但现在却势如决堤，他在前边讲，后排的学生竟把课桌并在一齐打起了乒乓球！

    为稳定课堂秩序，宗校长要求领导入班听课，整顿学风。有次宋校长坐在八6班后排听课，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竟然把头钻到桌斗里说话接吻，将宋校长视为空气。

    更为恶劣的是，有的女教师在给九年级一个班上课时，不知哪个男生将鼻涕一样的东西涂抹在了她的裙子上，她气得说什么也不给九年级上课了。

    最终，学校决定把九年级分快慢班。学生流失了一大半，可以分成两快三平一慢。连如萍主任召集九年级开会商议分班的事，大多数老师赞同分班，因为分班有利于快速改变现在的教学现状，提高学习成绩。

    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是，谁来当慢班的班主任？因为一个班有一个孙猴子就能把老师折腾得够戗，如果把几十个孙猴子集中到一个班，十八层天宫都不够折腾的。课怎么上？成绩怎么算，怎么管理？谁来当这个如来佛祖？一旦慢班成了乱班，整个九年级就不好收场。

    大家都低头不语。

    连如萍主任说，方案再好，没人干也是白搭。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张老师？连如萍主任开始点名了。

    我性格太随和，不适合管慢班。

    崔老师？杜老师紧张得不知所措。

    唉，算了，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连如萍主任摇了摇头说。

    无论连主任怎样讲道义讲奉献讲情怀，都没有人愿意接慢班班主任。大家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好像谁出声就会推下山崖推进火坑一样。

    连如萍主任看着大家紧张的样子，挤着脸笑了笑说，看来，真是快班如凤慢班如虎啊，看把你们一个个吓的！

    那好吧，今天会就开到这里，会后大家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咱们明天再议。

    领导开会商议时，负责后勤的刘才厚校长强烈推宋明担任慢班班主任，认为当前最合适的人选，原因有三:

    一，慢班学生与教师发生冲突的概率很高，不是本地人，没有强大的家族势力，遇事很难摆平。

    二，宋明性情沉稳。管理慢班如驯野马，缰绳拉紧了，易断。拉松了，易乱。心浮气躁三天到不了头就崩盘了。必须沉稳，拢得住悠得住收得住。

    三，宋明能忍辱负重。管理慢班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工作。管好了，不见功。管不好，尽是过。对于老师而言，求名无名，求利无利，反受其害。非能忍辱负重者不可。否则，快慢分班，开弓没有回头箭。如若半途而废，就会成为一个烂摊子，难以收拾。

    宋校长让宋明到青梅苑书房谈话。

    宋明一听就预感不妙。

    连主任也在。连如萍主任给他讲了一大堆大道理，宋明觉得她说的实在太多了。宋明知道，当哪件事需要到青梅院的书房中谈的时候，这件事基本没有回旋余地了。连主任说一句话和说一万句话，对他来说都都一样，他纵有一百个不愿意，也难以拒绝。

    所以连主任说的越多，反而让宋明觉得这件事安排的越不合理，越不应该由他来做，越有些见不得人的感觉。

    倒是宋校长说的干脆，宋明，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知道这件事儿很让你为难。大家都知道这是个坑。但是在这个学校，我除了坑你，我还能坑谁呀？就当帮哥一个忙了。你尽管去做，做好做坏我都不会责怪你，出了什么事，你尽管往我身上推，我都给你担着。

    宋明被任命为九年级副主任兼慢班九3班的班主任。准确的说，是九三班班主任是实，九年级副主任是虚。按方晴的说法，这就是个糖衣炮弹糖衣黄连糖衣臭狗屎。

    慢班，没有安排为九6班而排成九3班，就是不愿意让人听起来这是最后最差的一个班。

    根据学校的安排，宋明的七1班由贺珍玲老师接任班主任。第二天，连如萍主任让宋明主持分班。宋明说，他现在对九年级的情况并不熟悉，还是由领导来主持比较好。

    先把男女学生分开，分别按成绩排序，取总分前100名，按名次1、2、3、4、5、6……1、4、5……2、3、6……拐线分成两组，每组50人，作为快班班底。

    将倒数100名学生中，结合品德纪律等情况，筛选出60位表现较差的学生作为九3班的慢班的班底。

    中间的学生按照成绩男女等条件，综合均衡分为三个平行班。

    班级大致确定后，然后进行微调。

    方晴建议分别给两个快班每班再分几个成绩不好但品德尚可的边缘生，特别是那种在慢班容易变坏在快班容易变好的一类学生。

    又挑出五个最捣乱的学生，分别分到两快三平五个班中，每班一人。因为这些学生之所以成为特别捣乱的学生，都有它生存的土壤，离开这个环境，他就很难有所作为，这就叫调虎离山。

    他们把最捣乱的那个放到了九1班，事实证明，他们这样做是正确的。那位同学被分到了最好的重点班，对他来说，既是荣耀，又是压力。在重点班里，他一个人失去了兴风作浪的条件，只好无可奈何的假装热爱学习，热情助人，重新寻找自己的定位，维护自己的形象，努力做一个符合重点班学生形象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