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法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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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猞屠猞蚌

    “嘿呀!”

    猞蚌手中拿着刚刚清洗干净的瓷碗,费力的踮起脚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够不到面前的厨台,一张小脸都急得有些发红。

    就在这时,一双宽大的手掌接过了她手中的瓷碗,轻轻摆放在了厨台中央。猞屠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宠溺的笑道:“阿妹,你现在个头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一些,再来帮阿哥干活吧。”

    见到自己手里的瓷碗被抢走,猞蚌微微撅着小嘴,头顶的独角辫气的一甩一甩的点着,细声细气的说道:“阿哥,你不要小看我,小蚌可是很厉害的。”

    “好好好。”

    猞屠笑了,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口中说道:“小蚌最厉害了,好不好。”

    只是一双眼睛却不由透过窗户,望向了村子中央一队正忙着搭建营帐的人马,英武刚毅的脸上也多出了些担忧不愉之色。

    正在这时,猞蚌轻轻拽了拽自己阿哥的衣角,开口问道:“阿哥,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猞屠低头看向妹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就快了,等爹爹给那些中原商人抓来他们想买的毒物后就会回来了。”

    猞屠话音刚落,便听见村子口传来一阵嘈杂喧闹之声,当下脸色不由一喜,连忙拉着满脸不解的妹妹走了出去。

    只是待他走出屋子后,原本欣喜轻松的表情却骤然凝在了脸上,因为等待他的并不是阿爹温暖的微笑,而是一具被围在人群中央的熟悉躯体。

    “阿爹!”

    猞屠大叫一声,拉着妹妹飞快的跑了过去。

    只是他刚刚靠近,便被村里的神婆拉停了脚步,却见对方面色沉重的看着他,口中道:“口折老哥应该是被毒碾子给咬了,同他一起去的几个好手都没能回来。”

    “除非是现在能请到隔壁村子的哑婆子过来,不然口折老哥这次应该是很难挺过去了。”

    那神婆说完,有些不忍的看了一眼如遭雷击的猞屠,轻叹一声放开了手。

    “可是,就算是我全力赶路,从这里到邻村也足足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啊!”

    猞屠声音都有些颤抖,宛若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神婆,口中道:“婆婆,求你救救阿爹好不好,他可是我们的村长啊!”

    “要是能救口折老哥,便是要了老婆子我的性命都没有问题。可是小屠,婆婆实在解不了这毒碾子的毒,你……唉!”

    神婆连连叹息,可正巧在这时,她却看见旁边不知何时围过来几个面色好奇的中原商人,顿时眼前一亮,对着猞屠指点道:“小屠,老婆子我是没有办法了。但是你看那几个中原商人,要不是他们要买那毒碾子,口折老哥也不会出事。说不定那些中原商人手里,就有能解这毒的解药!”

    听到这话,猞屠连忙将已经快要吓哭的猞蚌交给神婆,当下也顾不上安慰妹妹,口中道:“婆婆,那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小蚌,我现在就去找那群中原商人问问。”

    神婆一脸严肃的抱起猞蚌,口中道:“你且放心去吧,小蚌我帮你带着。”

    猞屠点点头,也顾不上耽搁,拔腿便向那几个中原商人跑去。

    可不曾想,猞屠连说带比划了好一会儿后,那几个中原商人却只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其中一个人更是对着猞屠说了些他听不懂的话,然后便都扭头回去了。

    这下猞屠却是大急起来,以为对面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连忙要跑上前再次拦人,却不想肩旁突然被别人一把按住。

    猞屠扭头望去,只见按住自己肩膀的竟是先前那伙中原商人的首领。其身旁还跟了一个面白无须,脸色苍白的白衣道人。

    那头领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开口说出了一口正宗无比的南疆语。

    “我能救你父亲。”

    猞屠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抓向那首领的双手,惊喜道:“真的吗,那求您赶紧救救我父亲!”

    见猞屠伸手抓来,那首领眼中厌恶之色一闪,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猞屠的双手。随后便伸手指向了旁边的道人,说道:“他有办法,你去求他。”

    道人见猞屠将目光转向自己,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子药水,然后做了一个喝的动作。

    猞屠会意,一脸感激的伸手便要去接那个瓶子。却不料那道人此时把手一收,对着猞屠做了一个讨要的动作。

    与此同时那首领也是开口道:“药可以先给你,但是拿毒碾子来换。”

    猞屠怔住,脸上露出一丝绝望。不过只是片刻功夫,那缕绝望就化作了坚定和平静。

    “把药给我,我去帮你们抓毒碾子。”

    猞屠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对着那首领说道。

    首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示意道人将药交给对方。随后又指了指那道人,对猞屠说道:“他会留在这里等你,到时候,你把毒碾子交给他。”

    猞屠点点头,接过道人递来的解药,连忙跑了回去给父亲服下。片刻后,见口折脸上的青色褪去,呼吸也逐渐变得正常,心里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猞屠看着那些中原商人呼喝着收拾好了东西,有条不紊的赶着车马离开了村子。只留下了那个道人站在了午日的阳光下,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

    刺目的阳光照在道人那洁白的衣服上,映出一圈圈死白色的光晕。而猞屠看着道人苍白的脸色,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家里那条养了十来年的大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条大白狗老死时,皮肤上的颜色和道人此时一模一样。

    是夜。

    猞蚌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入眼的居然不是自己家里的景色,一时有些怔愣。只是她马上便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婆婆家借住。

    却是白天神婆看见猞屠给口折喂下解药后,便孤身一人出去抓毒碾子了,可是直到晚上口折都没有清醒的迹象。面对此景,她心里自然不放心猞蚌一个小孩守着口折睡觉,于是便把她接到了自己家中。

    猞蚌揉了揉眼睛,本能的就想继续靠着身旁的婆婆接着睡去,可是下一刻,她却突然控制不住的诞生了一个念头。

    “若是爹爹白天没醒,却突然在晚上醒了过来怎么办?”

    而这个念头一出,猞蚌立马就没了睡意。犹豫了一会儿后,她还是轻轻爬下床,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洁白的月色下,平日里承载着自己、哥哥和父亲的房子此刻显得清冷而孤寂。猞蚌有些害怕,可是想到爹爹有可能正在房间里等她,当下还是鼓起勇气,迈着小步子推门走了进去。

    “吱呀——”

    房门并没有锁,在猞蚌的推动下一触即开。

    “爹爹?”

    猞蚌轻声叫着,她决定就上楼看一眼,要是爹爹没醒的话,她就立马跑回去。可就在这时,她却听到楼上爹爹的房间里传出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爹爹!”

    猞蚌激动起来,飞快的朝着楼上跑了过去。推开房门,果然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口折正背对着她蹲在床边,肩膀上下耸动着。

    “爹爹,你怎么哭了?”

    猞蚌连忙跑过去,伸手抱住爹爹的脖子。只是下一刻,一股冰凉无比的触感从她指尖传来。接着,她就看到口折缓缓转过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庞。

    “啊!!!”

    猞蚌尖叫起来,骤然睁开了双眼。

    “阿妹,阿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猞蚌呆住了,只见她此时正待在神婆的床上,而一旁则是面色疲惫,风尘扑扑的猞屠。

    回过神来后,猞蚌立马扑过去抱住了哥哥,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口中哆嗦道:“阿……阿哥,爹爹,爹爹他……”

    “咦,你怎么知道爹爹醒了?你这丫头,是不是做梦梦见爹爹了?”

    猞屠惊讶的看了一眼妹妹,笑着说道。

    “爹爹,他真的醒了吗?”

    猞蚌不敢置信的看着哥哥,问道。

    “当然,我可是刚从爹爹那里回来的。”

    猞屠笑着,帮妹妹抹平衣服上的折痕,口中笑道:“阿哥昨天抓来了毒碾子,交给那道人后爹爹就醒了,此时他正和那个道士在家里说话呢。走,阿哥带你回家。”

    接着,猞屠和神婆打了声招呼,便带着磨磨蹭蹭的猞蚌朝家里走去。

    “阿哥……”

    看着平日居住的房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猞蚌却丝毫没有平日里那种温暖安心的感觉,反而觉得整个人越发冰冷害怕起来。当下便拉着住了哥哥,声音里已经带了些许哭腔。

    “阿妹你到底怎么了?”

    猞屠疑惑的停下脚步,想要看看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口折却和那道人一前一后从屋中走了出来,看见猞屠和猞蚌正在门口挤成了一团,当下也是十分欣喜的跑了过来,伸手抱住了两人道:“小蚌,小屠,爹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了……”

    猞屠见此也是虎目含泪,紧紧的拥抱住了自家老爹。而猞蚌缩在一旁,在确认了父亲身上是正常人的温度后,这才放心的抱住爹爹大哭起来,心中只觉得昨天晚上的噩梦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许久后,猞蚌哭的有些累了,便伸手揉了揉眼睛,拱着小脑袋从父亲的怀里钻了出来。可下一刻,她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父亲身后的庭院里,一个竹笼正敞开着,破损的竹门在风中微微飘荡。

    她家里养的老母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