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法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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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救人之策

    听到古螟的话,古悠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开口说道:“其实对此事,悠儿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随后古悠不待对方说话,只是举起小案上的茶杯比划起来。

    “大伯请看,镖队如今的情况就好像侄儿这杯茶水,已是堪堪见底。若再没有粮食补充,只怕接下来的结果便是茶尽杯干,镖毁人亡。”

    “就算是采集的那些药物可以帮镖队顶上几天,但药物终究不是食物,一旦吃多了也是遗祸不小。”

    “可如果我们能救下那些村民,那不仅可以得到相当充足的食物安稳人心,说不定还可以拿些额外的好处。”

    古螟闻言皱起眉头,说道:“悠儿你所言不错,可是比起你说的这些,一但被这瘟疫的幕后黑手发现我古家参与其中,其后果却更是后患无穷啊”

    “既然如此,那不叫对方发现是我们古家出手的不就好了?”

    古悠笑了起来,两手一摊道:“反正我古家只是路过,从被别人治好的村子手里讨了些粮食而已,和那治病救人的医生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大伯你仔细想想,我古家一路至此走的都是官道。若真有有心人想要查我古家的行踪,只怕绝对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妨故布疑阵,不仅可以搅乱对方的视听,反倒还能更好的保护家族的安全。”

    听到古悠最后这句话,古螟也不由眼前一亮,心下暗自点头。可转首却望见自家侄子一副惫懒模样,当下是又好气又好笑,大手轻拍了下对方的脑袋,佯怒道:“好你个臭小子,有主意还不赶紧说,在这戏弄你大伯作甚?”

    古悠顺势一缩脖子,连忙附身在古螟耳边,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此计最重要的,就是要狠狠打他一个时间差!”

    口折抽着旱烟,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黝黑粗糙,大手摸向腰间捆着的柴刀。

    直到他感觉手心中触摸到一抹冰凉之意后,这才下定决心般的猛吐了一口烟气,佝偻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当这村里的村长,已经有了足足二十多年的时间了。而看着在他兢兢业业的管理下,村子这些年来变得越发富裕,甚至还能留有余钱和过往的商队进行交易,口折的心里要说不自豪,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没想到,眼瞅着大家的日子都变得越来越好了,村子里却突然闹起了瘟疫这种祸事!

    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压下心中翻滚难耐的不甘,口折手里攥紧了柴刀,大踏步的向着背后的屋子走去。

    “爹,你不能这样,阿妹她才六岁啊,她还有救啊。”

    就在口折要掀起帘子走进屋中的时候,一个高壮厚实的青年猛然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便箍住了口折。任由后者对其叱责打骂,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挣扎了几下,口折见青年死死抱着自己不放,身体也是一下子松软下来,嘶哑道:“你以为我忍心吗,猞蚌是你娘临死前留下的骨血,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吗!”

    随后这个五十来岁的汉子竟是抱住青年大哭起来,凄嚎道:“可我要是不下手,村子里的人就都得死啊,你也得死啊,你也是我口折生下的种啊。”

    青年抬起头,口折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竟也已经泪流满面。

    只见那青年梗着头,不顾两颊泪水划过,口中只是状若封魔般的嘶吼道:“爹,你放我出去,我去给猞蚌寻药,我一定能给猞蚌寻来的!”

    “没用的。”

    口折惨然摇头,说道:“疫病无药可救,这是祖宗多少年来流传下来的教训。我南疆的祖训写的清清楚楚,一但村子里染了疫病,就一定得关门封村,绝不能给别的村子也传去病根。”

    “你只说你要救妹妹,可你却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放你出去,结果你把疫病传到了别的村子。到时候又会有多少哥哥失去妹妹,会有多少父亲失去女儿!”

    说到最后,口折已经对着青年大吼了起来:“猞屠,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想过!”

    猞屠面色惨白,口中不由痛苦至极的咆哮了起来。一时间听的口折也是默然无语,只能紧紧的抱住儿子,握着柴刀的手掌已然攥得有些发白。

    可就在这父子相拥而泣,气氛压抑难堪之时,不远处被木头死死堵住的村口却是突然传来了叫门的声音。

    口折双目血红的望了过去,口中愤然大叫道:“滚,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你们都赶快给我滚!”

    门外,古悠闻言沉默下来,与身旁的老黄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言与震撼。

    “我实在不能理解,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了瘟疫,他们居然还能遏制住活命的希望,把自己活生生的锁死在里面,甚至连路过的旅人也要放狠话赶走。”

    老黄有些愣然,口中喃喃道:“公子,你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古悠摇摇头,说道:“我也不能理解。不过我突然觉得,来此救人的决定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按照我们原来说好的那样,叫门吧。”

    老黄点了点头,扯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南疆话喊叫起来,心中却是回想起来一天前在古螟马车中的场面。

    “所以,我们要狠狠打他一个时间差!”

    古悠手指无意识的敲着面前的桌案,双目灼灼道:“大伯,一会儿你我分开,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叫镖队放慢速度。以四处搜寻草药为借口,务必要将走到下一个村子的时间拖延到四日之后。”

    “而我则趁着今晚夜色,独骑一匹快马先行一步。想来在不带货物的情况下,一日一夜便足以赶到村中。”

    “届时那村中的瘟疫若真是自然生成,悠儿便立马返回。可若万一被悠儿猜中,这些村民都是由于受到了惑心腐尸散而导致身体假死,那就由悠儿先行给他们解毒,而后大伯你再领着镖队入村补给。”

    “这样一来,便是那幕后黑手真要出手调查,也只能查出是一个无名旅人提前解救了村民,而我古家镖队却只是落后了对方一步入村补给。到时候真真假假,反倒显得我古家坦坦荡荡,并无遮掩畏缩之意。”

    “由此,这幕后黑手的关注重心多半会优先放在悠儿身上。到时候只要悠儿自己不傻乎乎的跳出来自爆,那我古家反而正好是处于灯下黑的状态,自然是稳妥无比。”

    古螟听的目光连闪,像是第一次见到古悠一般将侄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而后开口笑道:“不错,悠儿你的计谋听起来确实沉稳有理,就按你说的行事便是。”

    “只是有一点大伯不同意,你一个人去未免太过危险,还是由老夫陪你一同前去的好。”

    “大伯不可。”

    听到古螟的话,古悠心中毫无意外,嘴上却是道:“大伯可是忘了梁夫人?悠儿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富家纨绔,便是几天不露面也多的是理由可以掩盖下来,可大伯你却不同。”

    “大伯你作为镖队核心,这些天反而理应要在众人面前高调露面才是。这样一来,梁夫人与她带的那些手下反倒成了帮我古家作证的天然盟友。毕竟我古家家主都在此未动,更是没有理由证明治愈瘟疫一事与我古家有关。”

    “至于悠儿自己,更是有把握全身而退,还请大伯相信悠儿。”

    古悠说罢,却又气恼的皱起眉头来,口中道:“不过大伯此举倒是给悠儿提了个醒,若要给那些村民治病,就需得要用南疆话来同他们交流。可悠儿从来没有来过南疆,并未学过此语。”

    “偏偏此事又得做的隐秘无比,也不能带翻译,这可如何是好。”

    见古悠忧心忡忡,古螟却开怀的笑了起来。见古悠抬眼疑惑的望向他,古螟大手一挥,欣慰开口道:“我古家麟儿又何需为此等小事担忧,你且将老黄叫来,此事大伯帮你解决了便是。”

    村口处,古悠面色复杂的转头望去,只见老黄喊完话后正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眼含敬畏之色的看着自己,之前那副含糊其辞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无踪。

    却是古螟在老黄进入马车后,直接便一字一句的把老黄家里的情况全部背了出来,当即就把后者骇的面无人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而后古螟便给了对方两个选择。

    要么,就是把此事烂在肚子里,跟着古悠乖乖上路。他古螟可以出言作保,今后让老黄的孩子在古家做事,保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要么就是现在就死在这里,连带着家人也要受到牵连。

    而老黄当即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一个,顺带着当场便同古螟签下了一份永久性的卖身契约。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古悠心里对大伯的果决自是佩服不已,这一下不仅断绝了老黄泄密的可能,反而还为古家永久性的招募了一个经验老到的镖师。

    “只怕这趟镖走完后,大伯也不会再把老黄放出府了。倒是可惜了他这么一个经验老道的老镖师,今后怕是只能留在府中看家护院,安享晚年了。”

    “不过这么一想,这个结局倒也不全是坏事。”

    古悠暗暗想着,却突然发现眼前的村子里传出了些许争执之声,片刻后更是愈演愈烈了起来。

    而后村口的大门便在古悠好奇的目光之中被人从里面彻底拉开,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高壮青年正一手拉门,一手应付着身后几个村民的不断阻拦,

    见到古悠两人后,猞屠眼中希望之色一闪。虎吼一声,一把便将身后的父亲,连带着几个上前阻止他的村民推至一旁,张口便向古悠说出了一串南疆话。

    “他说的什么?”

    古悠眨巴下眼睛,颇为郁闷的看向了老黄。

    “好像是在问我们先前说的算不算数,是不是真的能治疗瘟疫。”

    老黄听的抓耳挠腮,半响后才苦起脸,捡着自己能听懂的几个句子为古悠翻译了起来。

    古悠点点头,吩咐老黄在后面的谈话中充当自己的翻译后,便向那高壮青年说道:“能不能治疗瘟疫我也不知道,你得先让我看看瘟疫的情况再说。”

    “好,那你进来。”

    猞屠点点头,就要放古悠两人进来。可这时,好容易缓过来一口气的口折却连忙信步向前,挡在古悠面前呵斥道:“你这中原人,你家长辈没有告诉过你瘟疫的厉害吗,这种东西哪里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治得好的?走走走,赶紧走人,不许再在这里停留。”

    当下口折便不顾身后猞屠愤怒的喊叫,挥手赶起人来。

    古悠看准机会,一把抓住口折满是老茧的手掌,温声道:“老丈,您不叫我试试怎么能知道?我和师傅两人乃是四处游历的游方道士,这一路上可是见过了许多古怪病症,说不定就能帮上你们的忙呢。”

    却不料口折听后尚未说话,其身后的几个村民竟是出奇的愤怒起来,当下便有人扯开嗓子喝骂道:“就是你们这些道士给小蚌带来了噩运,现在你们居然还敢回来?”

    “就是,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臭道士,小蚌又怎么会染上瘟疫这种祸事!你们赶紧滚,若是再敢停留此地,别怪我手里的刀不客气!”

    听到那些村民的话,古悠只觉一颗心已经无限的沉了下去,知道自己遇见了最坏的情况。只是仍然带有一丝侥幸的问道:“不知老丈可否细说,为何说是道士给你们村子带来了噩运?”

    “我来吧。”

    就在这时,猞屠大步走了上来,将气的发抖的口折拉到了自己身后。沉默片刻后,方才认真的看着古悠,痛苦道:“我妹妹快要死了。”

    猞屠此言一出,口折原本愤怒无比的气势便如烈火遇到雨水,瞬间瘫软了下来。而后方围成一排,正切切私语个不停的村民也都停下了话头,静静的看向猞屠。

    古悠张了张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话,竟颇有些慌乱的立在了原地。

    而猞屠也没想着听古悠的回复,紧接着便说道:“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求求你,如果你真的有办法的话,请你救救我妹妹。”

    “我一定尽力而为。”

    古悠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看着猞屠微红的双眼,正色道。

    猞屠听罢点点头,便不再犹豫的讲述了起来。而随着他的叙述,一个离奇诡谲的故事也渐渐在几人面前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