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长天故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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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江洋大盗

    (一)

    “那之后呢?”饮恨真人立在柴房门前淡然如水的冷冷问道,“那嫣儿却又是如何在王家忽的染上急症不治而亡的?”

    “真人面前不敢打诳语,”王夫人一时心思烦乱之间忍不住低头思忖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如实交代出了一月之前在王家后园之中那让人不寒而栗触目惊心的阴晦惨事:

    “那嫣儿她那时已经被吊在井中三日有余,又日日冷水浇身,本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拉出来时已然是性命去半,昏迷不醒,但是那凶婆娘她却还是未觉得解恨,当即将田庄上几个年近七旬的账房马夫叫来让他们任意糟蹋嫣儿,那几个庄稼人哪里肯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那凶婆娘眼看着不能以此来报复嫣儿,又气又恼之下就将嫣儿她身上泼上一碗松油,点火将嫣儿她烧个半死,却又不让她咽气,之后钉进棺材让人抬出去埋了……”

    ……

    “嗯?是还没断气就活埋了的,怨不得会在头七那天回来王家纠缠上那个无冤无仇却一口栽赃陷害在她身上的狠毒男人……”饮恨真人冷冷叹口气说,“敢则信口栽赃陷害无辜旁人,比处心积虑诬告构陷冤家仇人还要更心安理得理所当然的吗?”他问。

    “真人此言差了,那小畜生崽子他与嫣儿姑娘的死,其实也并未有多少因果关联,”王夫人一脸无可奈何的摇头叹着气说,“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真正害死她的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凶婆娘,我那不争气的二郎可连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过她的……”

    “那敢问夫人,若是在府衙大堂之上蓄意伪证指认别人杀害人命而至被告被判凌迟腰斩的,那府尹大人他日后若是要替刀下冤魂讨个公道,却是该将伪证害人的证人和行刑的刽子手谁的头砍下来才对呢?”他问。

    “真人此言甚是偏颇,”王夫人听了之后忍不住强硬反驳他说,“这被杀的只有一颗头,又怎能容两个凶犯提刀去砍,”她说,“真人岂不闻这世间什么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既然那被告是清白的,只管去找证据出来证明自己清白即可,”她冷冷嘘口气道,“本夫人却是不信,这世上还有清白之人平白遭人诬陷,到头来却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她说。

    “夫人此言虽然不差,但是可知这世上之人既有愚蠢,便有聪慧,既有憨傻,便有狡诈,虽说是青天大老爷日日明镜高悬,公正无私,”饮恨真人一念之下忍不住淡然笑笑,“但是敢问夫人,这世间生性憨傻愚蠢又单纯天真毫无防人之心之人,在被人暗中算计之后,又能有几分机会保留下清白证据?”他问,“纵是这世上人人都似夫人般见多识广,眼中不揉沙子,可知这世间还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虎打盹,马失前蹄之说,一时间的疏忽大意,任谁也难以幸免的,”他说。

    “真人不必说了,本夫人明日自会亲身前往杭州府去替嫣儿她报官伸冤,昭雪苦恨,好让她早日魂归地府,息事宁人,”她说,“现下二郎他也已经被嫣儿她的冤魂纠缠折磨成这个样子,还请真人你大发慈悲,施法让那嫣儿的冤魂早日离开二郎身上,让我们王家过几天清净日子吧……”说话间,王夫人那一对愁苦不堪的红润眼角间又止不住夺目而出几点悲伤欲绝的苦涩清泪,让人见了心中十分为之不忍……

    “夫人放心,贫道既然是为了赚银子来的,又怎会瞪眼放着眼皮子底下的买卖银子懒怠伸手去抓呢,”他淡然笑笑,“只是这施法驱鬼容易,但是冤鬼冤屈未雪,即是现在送走,过几日也仍旧会找回来的,”他说,“但是若是冤屈一朝得雪,纵是贫道不施法驱她,七七四十九日一过,她也自然会走,只是若是到时还讨不回一个公道,她临走之前掐死令郎偿命也为未可知,令郎现下已经疯癫半月有余,夫人,你的时间只怕已经是不很多了。”

    “当真如此严重?”王夫人眼中立时游移不定出一股子将信将疑狐疑满腹的阴沉迟疑目光,一心盘算着眼前这个年轻道士口中的报官和驱鬼之间究竟到底能有怎样深重关碍。

    “夫人请听贫道一言,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自是天地间最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他说,“更何况这王家宅院虽然宽阔,但是上下几十余口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尤其是家中那些少不经事的稚子孩童,若是哪一日懵懂无知之间一个不小心触怒到二少奶奶……”

    “是啊,这个却倒是当真大意疏忽掉了,”王夫人听了之后登时一言惊醒梦中人般恍然醒悟过来,“那老二媳妇她,素日里自来对大郎那一双淘气儿女心中愤恨有加,倘若有一日家中下人一眼没照看到……”

    ……

    ……

    (二)

    当真不出饮恨真人所料,自从三日后那王家二少奶奶被官差前来抓捕归案之后,王家二公子的疯病不几日里也就渐渐的消褪好转起来,知道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之后,体力恢复了不少,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虽说这一次饮恨真人他并未当真替王二公子他施法驱鬼,完全是天理昭彰,冤鬼讨了公道之后,自行离开王家回去阴曹地府赶着投胎去了,但是王老爷夫妇还是坚持要将捉妖驱鬼的报酬一分不少的付给饮恨真人,左右不过十两银子,饮恨真人也未过分推辞,向王家二老稽首施礼之后急急带着两个随身侍从离开王家深宅和临安镇上,一路上快马加鞭的径直回转到杭州城里。

    进城之后,未及回转上清观中,饮恨真人一个转身,径直牵着马来到杭州城中最琼楼锦阁亭台掠影的大宋国朝皇室宗亲被当今世人恭敬尊称为九千岁的淳王爷赵盛府邸门前,门口负责守卫的两名禁卫小兵一看是饮恨真人来了,未及向内通报,即匆匆引着饮恨真人漫步穿过府邸前堂后院,闲散游逛到后花园中一处清幽寂静的小小湖边水榭门前:

    “启禀殿下,上清观中饮恨真人现下已在门外恭候,请问殿下……”

    “好啦,下去吧,他自己有手有脚的,难道还要劳烦本王亲自去替他掀帘子吗?”一个看似温润如玉的温弱声音,自珠帘后面清风吹面般悠然飘荡出来。

    “赵玖儿,你现在可是才被立为太子,虽然那老皇上是不能再生了,过继的皇侄等于亲子,”恍然之间只见水晶珠帘微微向上一挑,“但是你别忘了,你父王他,可不止你一个宝贝儿子。”

    “哼,本王这淳王府里的自在少爷当的好好的,非要替当今圣上那几个短命的皇子去当什么监国太子,我们赵家现在连半壁江山都已经输的干净,这个监国的差事虽然却倒是不怎么劳累,但是本王的分例钱却也一分没见涨啊,”淳王爷长子赵玖儿懒懒的自一扇大理石屏风前面的青竹卧榻上翻起身子,“这还不算,为了三日前杭州知府慌里慌张的向大理寺呈报上来的三宗据说是什么江湖上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半夜里斗胆犯下的惊天大案,本王可是着实已经是三天没好好合眼睡上一觉了呢,”他说。

    “殿下勿急,即是杭州府办不了的案子,上面也还有大理寺和刑部,可知道这普天下又怎会有刑部和大理寺都破不了的案子,”饮恨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象征性的出言安抚他几句。

    “是啊,杭州府衙里那群饭桶官差,前日里还争着抢着去降龙山下查案子去,结果一不留神被山上清风寨中百余杂兵喽啰下山巡逻时一头撞个正着,几十个年轻力壮武功高强的带刀捕头,一个一个让人家拴根麻绳吊在树上,精气都吸干了。”

    “什么,吸干精气,殿下,你难道怀疑,降龙山上那些个盗匪贼寇,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修炼成精的妖魔鬼怪变化人形在山上冒充盗贼匪寇,为祸作孽,祸害山下左近村镇百姓和过往商客路人?但若当真如此,妖精又不爱金银财宝,”饮恨真人忍不住低头微微迟疑了一下,“一群占山为王的仙精妖孽,平白无故的,怎的会忽然打起圣上寿礼的主意?”

    “真人,本王在上清观中和你相识,本来也是看你像是个道士观中真正有些道法在身的,”赵玖儿看起来一脸不以为然的浪荡样子,“你该知道,这妖精既然已经修成人形,自然不再愿意天天蹲在深山里吃野果子了,”他说,“人家也要过好日子的嘛,想过好日子当然就要有大把银子才行啊,不说别的,就说这次在降龙山下被盗贼劫走的三件寿礼,一张象牙黄金雕凿成的七尺攒龙卧榻,一棵一丈来高的南海珊瑚,一尊一人多高的白玉弥勒佛像,哪一件拿去洛阳城中货卖,不值上万八千两银子,要是进献给大金国皇上,说不得金主一时兴起,还能混个安乐侯当当,”他说话间忍不住“嗤”的一声苦涩笑笑,“想来那降龙山上的妖精也是十分通达人间世态炎凉人情事故的,这三件寿礼纵是再价值不菲,在我大宋地界上,也是万万没人敢贸然接手的,”他说。

    “殿下勿急,这降龙山离杭州城不过二百多里,这追回寿礼的事情,不妨就担在贫道身上,顺势,若是当真能够将山上一众妖魔鬼怪尽数剿灭,于山下过往商客路人和左近村镇百姓,也一并是件除暴安良功德无量的好事,不知殿下你心中到底意下如何?”他问。

    “真人你太托大了,”赵玖儿听了之后忍不住“嗤”的一声,“谁人不知那降龙山上清风寨中的大当家的自来奸诈歹毒心狠手辣至极,”他说,“真人难道不知道这天下间但凡是占山为王的盗匪贼寇,平日里最喜爱的一个消遣就是将活人浇上松油点天灯玩的吗?”他问他,“不过倒是也好,一把火烧成灰了,本王却倒是省了替你陪送上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他说。

    “殿下,贫道既然是道士,死后本该一把火烧了,又要棺材来何用?”他说,“贫道只问殿下,这寿礼殿下你究竟是还想不想追回来了?”

    “这寿礼却倒是当真不是太急,”赵玖儿说话间忍不住低头盘算片刻,“不知真人对城西长清苑中数日之间竟自无端走失三十余宫娥采女的事情心中到底是何灼见?”他问。

    “殿下恕罪,长清苑中那一百多女孩子本来就是各地官府为了奉承当今圣上而自寻常百姓家中强行召选而来,因为心中思念家人而设法私自翻墙逃走,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也难怪,长清苑中自来即是三日点名,七日点卯,因此上苑中女孩只要一心想要翻墙逃走,机会总是有的。”

    “但是殿下,贫道听说,那丢失了的三十多个女孩子,腕上守宫砂可还未曾褪呢,”饮恨真人一念及此,眼眸中恍然间淡然泄露出些许犹疑迷惑,“但是相反的,未走失的那些女孩,腕上的守宫砂却是早已褪的干干净净,莫非那些个走失的女孩,心中嫌弃当今圣上年岁大了,不甘心就这样将个十三四岁的处子之身平白进献给一个年近五旬的老男人?”

    “胡说八道,叔父的为人本王还是清楚的,叔父他为何要将本王过继过去立为太子?”赵玖儿气愤之下登时自竹榻上一跃而起,一把抓在饮恨真人道袍左襟子上面,义正言辞的警告他说,“叔父他之前因为五皇子的事情,一怒之下将其余四子一起废黜流放掉了,但是谁想到那几个皇子如此的不争气,没几日就在各自的流放地一个接一个的病死,而叔父他因为十几年前一场大病,这辈子已经难再延续赵家香火,因此上自来就没有胡乱临幸过长清苑中那些个洒扫下女,”他说,“那些女孩当初召选来时腕子上就已经没有守宫砂了,除却深宫禁苑,连妖精采阴补阳都轮不上她们,你听懂没有?”

    “殿下,殿下息怒,殿下方才口中言道采阴补阳之说,”饮恨真人倏忽之间蓦然一下子幡然醒悟过来,“莫非长清苑中那些个失踪的女孩,也一并是被降龙山上那群妖魔鬼怪一阵风自杭州城里卷到清风寨中,给他们大当家的采阴补阳去了?”

    (三)

    “当真废话,若非本王思虑及此,这两件将整个杭州城里给惊动的天翻地覆的朝廷要案,凭什么要无端说给你这个只在上清观中认识几日的云游道士听?”赵玖儿气急之下失手将饮恨真人脖子上一根红线穗子褪手扯拽下来,只见那红穗子上分明摇曳着一块晶莹碧透的水月莲花吊坠:

    “好啊,道士戴这个,千古奇谭,你到底还是以为和尚寺里的香火银子赚起来比捉妖驱鬼的花红银子要容易上很多……”

    “殿下,贫道私下喜好,还轮不上殿下你来管的。”

    “哼,给你,有什么好吝啬的,一块翡翠吊坠子而已,”赵玖儿说话间负气回手将玉坠子胡乱向饮恨真人脖子上狠命一箍,“若不是举朝上下都以为这两件案子定然是妖精所为,你以为本王平日里很爱召见你的吗?”

    “殿下,不是三件大案吗?”

    “好啦,左不过是一直在杭州城中的云屏寺里借住着的大理皇亲宝光王一家三口前日里不知为何在夤夜间被人全都杀了,连那个十六岁的小郡主段云裳都没有放过,不过这宝光王和他的王妃皎白凤当年本来就是自大理叛逃出来的,说不定是大理派来的杀手也为未可知,”他说。

    “不,未必如此,”饮恨忍不住摇摇头说,“敢问殿下,二十年前就该死的人,你会留他活到二十年之后?”他问。

    “谁知道呢,但是大理皇上本来历来就是被大宋赐封的,还不至于会因为一个叛逃王爷的一家三口性命来找大宋的麻烦,”他说。

    “纵是如此,此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贫道现在就想去云屏寺中看看三人死状,殿下你觉得如何?”

    “哎,宝光王和皎白凤的尸首还在,那段云裳的,已经在当夜就被凶手带走,凶手当夜已经下药将云屏寺中的众位师父全都迷倒,所以此案只怕一时之间没那么轻易破的,”

    “但是云屏寺中的众位师父身上可多少也有些武功的,怎会轻易尽数被迷药迷倒?难不成当夜来人施下的其实并非迷药,而是妖术?”饮恨真人低头思忖之间忍不住急急追问一句,“官府勘察现场之后,确定众人只是被迷香熏过去的?”

    “喂,我说你这个道士,云屏寺不是上清观,里面的师父俗家都是姓赵的,身怀我们赵家祖传武功,有王气护着的地方,妖精进得去吗?”

    “可是妖仙却可进去,若是混在平日里去云屏寺中上香的凡夫百姓中,谁能轻易分辨的出?”

    “好啦,什么妖仙鬼仙的,这杭州城里现在是神仙妖怪女鬼五毒俱全,整日里和尚捉妖精,道士捉女鬼的,当真是不想让本王过一天清净日子……”

    (四)

    自从离开淳王府回转到上清观中之后,饮恨真人对大理宝光王一家三口被人在云屏寺中一夜之间灭门的事情心中虽然总是有些隐约疑惑,但是眼下还是要以先在江湖上追查在降龙山下失却的三件皇纲寿礼要紧,只是江湖中人销赃的本事可是一直都是不可小看的,这三件价值连城的皇纲寿礼,想再追回来的希望定然已是十分渺茫,更何况清风寨中的山贼盗寇,本就是一群为祸作孽的妖精,因此上虽然降龙山清风寨的地盘确是在湖州府管辖之下,但是当地官府中的官差衙役却又有哪一个不是凡夫俗子肉眼凡胎的?指望他们上山去平清风寨,被人一把火点了天灯,却倒是连棺材钱都省了,说不得,还是自己亲身上降龙山上去走一趟是了……

    饮恨真人一念及此,在杭州城里一刻也不敢耽搁,收拾好一身行囊即带着两个随身侍从一路上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向二百里之外的湖州方向绝尘而去,也不知在半路驿站中倒换了几匹快马,这一日三人终于风尘滚滚的来到层峦叠翠山路陡峭的降龙山脚下,沿着蜿蜒崎岖的上山小路左兜右转了大约半个时辰上下,山路旁的茂密树林子里即陡然之间闪出两道魁梧人影,“喂,几只小杂毛,身上有令牌吗,降龙山也是你们几个小杂毛牛鼻子敢来的地方?”一个手持钢叉的彪壮汉子圆瞪双眼上下粗略将眼前三人打量了一番之后,稍稍有些不耐烦的向他伸出一只污泥斑斑的粗大手掌,“令牌拿来,”他说,“不然,哼哼,管杀不管埋,”说话间,一柄明晃晃钢叉,已然寒气森森的径直抵在饮恨真人脖颈上面,旁边另一手持短枪的魁梧汉子二话不说,当即“嗤”的一声将他背上宝剑收缴过去,饮恨真人无奈,只得自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鼓囊囊的碎银袋子,“二位大哥,不成敬意,贫道道号饮恨真人,现下正在西湖边上上清观中清净修行,身后这两位本是贫道的侍奉随从,此次前来降龙山上,只是有心拜会一下清风寨中众英雄好汉,”他一脸气定神闲的从容将银袋子恭敬奉送在手持钢叉的彪壮汉子掌心里面,“初次见面,不成敬意,江湖艰险,人心难测,日后小弟行走江湖时若是一不小心误闯进清风寨地盘之中,还请各位英雄好汉千万高抬贵手,莫要存心为难在下,”他说。

    “哼,小杂毛,莫要装了,老子才不管你什么和尚道士秃驴牛鼻子的呢,敢和咱们降龙山抢饭碗子,老子看你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彪壮汉子一脸不耐烦的将手中钢叉在他脖子边上轻轻晃了晃说,“若不是大当家的点名说要见你,老子恨不得现下就一叉子插下你脑袋来当蹴鞠踢,”他说,“你这两个随从就只在山下等着好了,少时见了我们大当家的放老实点,兴许点天灯时还能让你少遭点儿罪呢……”

    ……

    “主人,不要丢下奴才,这几个大汉看起来很凶恶啊,”沈水云深一听说饮恨真人想要只身一人独自上山,赶紧趁势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乞求饮恨真人将二人一起带上山去。

    “哦,不妨事的,降龙山上的众位英雄好汉平日里是最喜欢劫富济贫的,他们并不是什么见人就杀的山贼恶匪,你二人放心好了,”

    “可是,可是……”

    “好啦好啦,老子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吃人肉包子的啦,”彪壮汉子一脸极不耐烦的举着手中钢叉在二人眼前晃晃,“再平白耽搁老子时间,老子将你二人剁碎了喂山下的野狗……”

    二人一看见彪壮汉子手中挥舞着的那把明晃晃的锋利钢叉,登时间给吓的再不敢多说一言,沈水云深还趁势故意吓的呜呜大哭起来,惹的彪壮汉子和他身边的喽啰在一旁洋洋得意的哈哈大笑……

    ……

    虽然一满袋子沉甸甸的散碎银子细算起来也足足能够五十两有余,但是在降龙山上这一群素日里偏爱打家劫舍强抢豪夺的妖精堆里竟自是还有机会将这一袋子散碎银子活着施舍出去,想想也当真是件天下间难闻少有的稀奇事了,饮恨真人暗自庆幸之下,一路上仍旧是依照规矩轻纱罩眼的被身边两个彪壮魁梧大汉推推搡搡的给押解到山顶上一片开阔云台上的清风山寨之中,一直到了山寨前院的聚义厅里,才被大当家的亲自下令取下轻纱眼罩,赏把椅子让他坐在一旁说话:

    “饮恨真人,多日不见,倒是比之前当护法圣尊时一本正经道貌岸然了一些,”清风寨大当家沈归尘一脸嘲弄戏谑府嗤嗤看着他说,“怎么,不在昆仑山上清修,什么时候却又开始惦记起我的清风寨来了?”他问,“不消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他说,“只是老子好心提醒你,赵玖儿那条小龙崽子,现下可还不知究竟是条龙还是只虫呢,”他冷冷谑笑着看着他说,“而且以你的尊位,好像本来就不该插手人间之事才对,”他说,“大宋朝廷要是靠得住,老子现在还用得着在清风寨里当山贼的嘛?”他问。

    “大当家的,稍安勿躁,那三件皇纲寿礼的闲事,贫道本来就没打算管,”他说,“只是因为当日赵玖儿他一心要将事情交给玉净观处置,上清观和玉净观中本来就有不少化身凡夫的天庭眼线,贫道深怕对大当家的你不利,才一力担下这桩已经在杭州城里给折腾的天翻地覆满城风雨的京畿要案,”他说话间忍不住微微笑笑,“只是大当家的可否痛快告诉贫道,那三件寿礼现下到底被大当家的你给藏到哪里去了?”他问。

    “哼,当真是神仙难救该死的鬼,”沈归尘气恼之间忍不住冷冷笑笑,“你知道镇江江心之中这十几年来都已经淹死多少贪得无厌的水鬼了吗?”他问。

    “敢问寨主,二当家的她现下可还在清风寨中?”

    “怎么,你找她有事,”

    “大当家的一身素衣长衫,容颜清俊,看起来道行不浅,难道还猜不出来贫道心中算计?”他问。

    “哼,你们这些神仙心里想什么,老子本来也懒怠管,只是你想要利用二当家的替你干什么鬼祟勾当,今日非要在这聚义厅里当面给老子说个清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