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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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再赴东洲

    夜色下,魏君林歪在树下一直闷闷不乐,纪天行见状,一把夺过他的酒壶:“走,带你去玩个好玩的!”

    两人来到水边,纪天行手一扬,指着水面跳跃的石块,说道:“你若赢了我,我便告诉你刚才的秘密!”

    “嘿嘿……这活你从来没整赢过!”魏君林终于开了笑脸,一边快速掷出两个石块。

    “七……八……九……十三!”两人站在岸边兴奋地齐声数着,欢欣之情,犹如孩童。

    “愿赌服输!快说,花月岛到底有什么高深武功!”魏君林一脸得意。

    纪天行指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冲他眨眼道:“有一种叫水行术的功夫,能让人和这石头一样,在水上行走,从东洲到代国,只需半个时辰!”

    “不可能!你这牛吹得过头了!”魏君林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信不信由你,不过你记住了,这事万不能告诉你爹!”

    纪天行严肃的口气,让魏君林有些意外,他抬起头,见纪天行踮起脚尖,不断在水面试探,有好几个瞬间,竟真似站在水面上行走!他心下大惊,起身朝他跑去,走到半道,却听“扑通”一声,纪天行整个人都跌到了水里!

    “哈哈……”魏君林放肆大笑,一边拾了些枯木生火。

    纪天行从水里爬起来,一脸沮丧,气恼地嚷道:“待我学成以后,准叫你惊掉下巴!”

    “行!行!我等着!”魏君林笑着招呼纪天行先过来烤干衣服。

    这时,两人身后的树林里闪过一条黑影,纪天行正要去追,却见魏君林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说那人是点绛派来的跟班,便脱下外袍,哆嗦着骂道:“你怎么受得了这窝囊气!我要是你,定不会娶那母老虎!”

    魏君林闻言,立即垂头丧气,一副蔫巴样子。

    “你莫不是因为风无瑕许了你大哥,才心灰意冷,答应娶那母老虎的?”纪天行又问。

    “别胡说!”魏君林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树林。

    “人生路长,你就不怕娶了那母老虎,之后再爱上别人?”纪天行故意抬高了音量,冲着树林说道。

    魏君林却摇头道:“倘若可儿嫁了常景瑞,你会爱上别人?”

    “这怎么可能?!”纪天行心道,但见魏君林一提到自己的婚事,便长吁短叹,猜想他定然有什么不愿言说的苦衷,便打算先劝他离开银都,日后再找机会慢慢劝他。

    “喂……要不在成亲前找点乐子?”

    在纪天行的撺掇下,魏君林点了点头,两人乘着醉意,半夜便摸上了一条去东洲的船。

    这天,船一靠岸,两人便直奔太渊山庄。却没想到,刚一住下便听说常景瑞即将大婚。两人火急火燎赶到王府,一看宫人们正忙着布置喜房,纪天行便心慌了起来,冲魏君林低语道:“如果可儿在这,我就算抢也要把她抢走!”

    两人在外厅等了一会儿后,常景瑞步履阑珊地走了过来,魏君林假称自己是来谈退亲的事,常景瑞闻言手一挥:“这事请到偏殿与母后商议!”

    纪天行看常景瑞双目无神,与昔日神采奕奕的模样大相径庭,心想那婚讯或有不实,便打算与魏君林一道出去,却被常景瑞留下。

    “你是特地赶来看我笑话的吧!”常景瑞走到纪天行的跟前,懒洋洋说道。

    纪天行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浓烈酒味,与他寒暄了两句,便要出门,却被常景瑞硬拽着说要过几招。纪天行心急打听可儿的下落,不想与他起冲突,便决定应付两下,却不知自己如今的功力已超出常景瑞一大截,十招之内,常景瑞便已无还手之力。

    “承让!”纪天行压抑着自己的兴奋,转身告辞。

    但常景瑞却忽然疯了似的扑过来,冲他大喊道:“生死未定,你跑什么!”

    纪天行一看这阵势,心道不妙,以为常景瑞吃醉了酒,却不知他早有杀心!

    自花梦林回花月岛后,便不遗余力地劝说冷月取消叶可儿和常景瑞的婚事,但因为这桩婚事是叶可儿自己点头的,冷月一直没有发话。后来,叶可儿回岛之后,冷月见她一提起纪天行便会两眼放光,明白了她的真实心意后,便立即派人向东洲送信,要求取消这门婚事。

    而东洲经过连番变故后,王室的担子都落在了花婉儿身上,她接手东洲事务之后,也理解了当年花汐瑶的难处,而且面对困难,也做了和她当初一样的决定!

    当年花汐瑶为了得到花茵晨母亲的支持,将她许给了常广碌,常广碌死后,花茵晨的母亲便一直愤愤不平,听闻常景瑞和叶可儿的婚事告吹,便向花婉儿传话,提出让花茵晨改嫁给常景瑞!花婉儿几经周旋,想不到别的法子,只得同意了这桩婚事。

    为此,花婉儿苦口婆心劝导常景瑞,说叶可儿与纪天行两心相悦,退婚的事已无退路。既然无法与爱人相守,不如选一个对东洲最有利的婚姻,常景瑞虽已继承王位,但素来没有拿主意的能耐,只能委屈遵从了花婉儿的安排,但自此以后,他便终日借酒消愁,不问政事,花婉儿也只能里里外外一肩挑起。

    纪天行与常景瑞纠缠许久,见他一副不要命的打法,苦劝无果,便丢下他一个人跑了。却没想到,常景瑞命令府中守卫四处追击,纪天行东躲西藏,跑去了已经空置的哮天殿。

    不过,进去后他刚喘了口气,守卫便追了过来,为了息事宁人,他钻到狗笼,躲到囚禁常宇轩的牢笼边。这时一个妇人推门进来,吩咐那些手下帮自己干事,纪天行侧耳一听,是侯莹莹的声音,心下安然。

    不久后,纪天行感觉眼前出现一丝微弱的光线,低头一看,发现那牢笼前有道小门,而且没有上锁,便钻了进去。他走到常宇轩惯常呆的位置,想像着他被关在这里的日子,心中一阵唏嘘,那些关于他的疑问也再度浮现心头。

    他打量四周,发现那门栏上并没有上锁的痕迹,四周也没有系铁链的栓子,心下沉吟,以常宇轩的武功要从这里出去,简直易如反掌!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仔细地查看牢中各种细节。

    稍后,他撬开一块地板,才发现哮天殿的下面,竟别有洞天!

    他兴奋地跳下去,匆匆一瞥,这里四下无人,看样子是个废弃的地下作坊!从里面的陈设和摆放的器具判断,这个作坊规模不小,运营了相当时间。他从工具室中找到火烛,提着灯四处探查,一边暗自揣测:

    “这作坊如此隐秘,经营的必是见不得光的营生!或许常啸天被囚于此,与这个作坊有关?”但是转念一想,他那般本事,应该是自愿被困于此……

    忽然,他脚下一不留神,绊了一跤,正骂骂咧咧起身,见地上一个黄澄澄的东西,拿灯一照,不禁大惊失色!再把那锭金子翻过来一看,看到底部赫然刻着的“西”字,心中寒毛直竖,跳起来大骂:“狗杂种!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怀揣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纪天行弯着腰,继续在每个角落仔细查看,这时听见上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警觉地赶到入口,见一个汗子喘着粗气,钻进了牢笼。

    确认来人只有一个后,他迅速掀开地板,跳上去正要下手,却见他胳膊上的独特花纹,又见他目光清澈,心感意外,掐着他脖子问道:“你是西洲人?”

    那人涨红着脸,点了点头,显然也认出了纪天行,在他松手的瞬间,激动得一把反拉着纪天行,如同见到了亲人!

    他说自己在摇橹手中排行老七,那天他们袭击常宇枫得手后,他因腿受了伤不想拖累弟兄,便一直藏在下水道里,他在里面躲了几天,出来后听说他们还有活着的人,而且都已离开东洲,便打算养好伤去找他们。之后他见这里没守卫,便一直躲在这,先前因为饿的没法,才出去找了点吃的。

    “这么说你在这躲了大半个月?”纪天行问道。

    “嗯……”他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囊,掰了一半给纪天行。

    纪天行询问了一些细节,发现他没有发现下面的地下作坊,便安慰了两句,交待他在这等着,说过会回来找他。

    与此同时,魏君林与花婉儿交涉完后,听说纪天行和常景瑞动了手,便赶去找他,走到半道,却见纪天行换了身守卫的衣服跟了过来,担心地问道:“你当真和常景瑞撕破了脸?”

    “这事回头再说,到哮天殿等我!”纪天行低声说道。

    “你弄错了,常景瑞要娶的不是叶姑娘!”魏君林冲他喊道,但纪天行已没了影。

    稍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哮天殿,将摇橹手扮成魏君林的随从,临别时,纪天行叮嘱魏君林上船先走!

    “你搞什么?你可别再去惹常景瑞!”魏君林回头说道。

    “不是!可儿的事,我想再问清楚些!!”纪天行摆了摆手,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但其实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冲到地下作坊,将里面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回到地下作坊后,纪天行打着灯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发现里面已空空如也,失望地靠在墙边,心想那些黄金应该都已经花了出去!不过转念一想,虽然只有一锭黄金,已足够挖出启航号的真相!

    稍后,他找到一个靠近码头的出口,但刚一露面,常景瑞便又扑了过来。

    纪天行被打得措手不及,大骂道:“常景瑞!你疯了!难道到现在酒还没醒?”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疯了!我要与你同归于尽!”常景瑞大叫着拔剑出来,纪天行见他招招致命,只得认真应付起来。但考虑到他如今已贵为东洲王,而且他的婚事告吹确实与自己有关,便一直留着手。

    纠缠了一会儿后,常景瑞见不是他的对手,令手下堵住纪天行的出路!纪天行被逼无奈,不得不使出铁树银花。经过常宇轩的指导和前段时间的练习,他如今的功力已大为进步,他心意一动,身体瞬间化成一个光球,一招一式都喷着半尺长的火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常景瑞瞬时便没了还手的余地,却依然铁青着脸怒吼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如今你已是东洲王,要是不喜欢花茵晨,不理她便是,何必这般小心眼,拿我撒气!”纪天行劝道。

    这时,纪天扭头一看,发现不远处一大群火光正向这边聚拢,摸了摸怀中的黄金,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感觉,便立即转身告辞。

    “给我拦住他!”常景瑞一声令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纪天行问道。

    常景瑞闻言冷笑着回道:“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应该有数,不过眼下你还有一条生路,你答应我离开可儿,我马上放了你!”

    纪天行闻言心中冒出一阵冷汗,看着远处不断聚集的火光,猜到常景瑞是为了地下作坊的事而来,但他没想到,他会用叶可儿来和自己做交易!

    纪天行怒火中烧,但看着不断向自己靠拢的火光,意识到当下最重要的是脱身离开,便立即杀出重围后施展轻功,一路狂奔,到了一个寂静处,正想歇一歇,却见身后闪过一条黑影,那黑影快如疾风,乘他分神的片刻,用飞镖划伤了他的小腿。

    “兄台轻功高绝,可是轻雁岛的人?”纪天行跳到树上,问道。

    那人并没回应,纪天行查看伤口,一看刀上没有下毒,重重的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兄台奉命而来,未下重手,想必也是道义中人!若你肯就此离去,算我纪天行欠你一桩人情!”

    半晌,那人仍没有回应。纪天行试着跑了两步,见他没有追来,转身向他道了声谢,便一路朝码头狂奔而去。夜半十分,他看情况不对,找了个地方把黄金藏了起来,然后逃到码头,跳上一条即将离港的船上,回想一路过来的层层围堵,看着远处的荧荧火光,心中不寒而栗。

    “看这阵仗,地下作坊的事与花婉儿有关!”纪天行心下沉吟。

    “但若是如此,她为何会撤了哮天殿的守卫,还让那摇橹手躲了半个月?”旋即,他又摇头道。

    他不知道,这个地下作坊其实是花月岛在东洲的最大秘密!下午,花婉儿听说纪天行发现了地下作坊,便立即派人封堵了出口,并且传令到码头,命所有的船都不许离港。而纪天行费尽周折上的那条即将离港的船,也是她事先设下的圈套。因而,他刚一上船,花婉儿便跟了上去!

    “小子!有什么遗言?”花婉儿在纪天行背后说道。

    纪天行扭头一看,见花婉儿将一对金丝手套缓缓套到手上,平淡的眼神里,透着杀机,便装做不解,故作轻松问道:“姻缘天定,我和可儿彼此钟情,素闻你也是性情中人,不会真的要因为这个要与我为难吧?”

    花婉儿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出了手,纪天行虽早有防备,但花婉儿如今已修至八级大圆满,以一招新成的秋水寒霜小试牛刀,两人便高下立见。纪天行抵御半刻后,双足便失去了知觉,感到一股寒气顺着经络,迅速向上迷漫开……

    “这是什么功夫?”纪天行惊诧问道,一张口才发觉已出不了声。

    半晌,花婉儿见他动弹不了了,便罢了手,脱下手套,用手拂去自己睫毛上凝结的寒霜,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对自己这次出手不甚满意,一边用余光扫了一眼冻成冰人的纪天行,摇头道:“这小子倒是有天份,这手铁树银花,竟比赵衡还耍得老道!”

    纪天行见花婉儿收了手,心中暗自窃喜,一喜之下,顿觉心口一热,正觉寻到了生机,却见花婉儿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把他身上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后,骂了几句,便一剑插向自己的胸口!

    “不!”他在心中大声怒吼着!

    紧接着,他感到一阵凛冽的冰冷,鼻腔中涌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艰难地抬了抬眼,看见漆黑的夜空中,满天的繁星颗颗陨落,自己心中那些愤怒、不甘、无奈、不舍……也都一一坠入无言的空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