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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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赵银花之控

    是日傍晚,蓝洪祥结束与德开的一番争辩,精疲力尽回到住处,正想躺下休息,却听背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一转头便被那人捂住了口鼻。

    “是你?”蓝洪祥抬眼看了看那人,示意他先放开自己。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杀了赵衡?”魏柏延低声问道。

    魏柏延有此一问,是因为前些日子,蓝洪祥得知赵衡要促成魏君林和赵银花的婚事,深为不满。他找到魏柏延,让他答应魏君林和点绛的婚事,说自己可以帮他达成心愿。魏柏延对此未以为意,说了几句场面话,但没想到,今天下午,蓝洪祥当真送给自己一份大礼!

    蓝洪祥泡了一杯茶,邀他座下,悠闲地说道:“西洲王多虑了,我若是杀了人,尚大人怎会放我回来,我也更不用费力帮你把人找来了!”

    “不行!赵银花不比旁人,这个时候失踪,必会引人注目,这个礼我不能收!”魏柏延说道。

    蓝洪祥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回道:“随你吧!怪就怪你我,都有个不长进的孩子,半点听不进大人的劝!我去找你,原本也就是体谅你的难处,你怕麻烦,这话就当我没说!”

    魏柏延闻言却踌躇了起来,因为几个月前,点绛出现在西都,说魏君林与她有了夫妻之实,要求他娶她。他不喜欢她泼辣跋扈的性子,特意打发魏君林去东洲提亲,却没想到,她一路追去了东洲,死缠烂打,竟威逼利诱,让魏君林答应了娶她,还承诺只娶她一个!

    蓝洪祥看出魏柏延的犹豫,接着又劝了两句,魏柏延想到自己那个久远的梦想,最终点了点头。蓝洪祥心满意足地开怀大笑,一面把写好的地址塞到魏柏延手里。

    回去后,魏柏延命人把这个地址交到魏君林手上,魏君林听说赵银花出了事,星夜出发,赶往银都郊外。天亮十分,他来到一处猎屋,刚一推门,赵银花便朝他扑过来,抱着他亲个不停。他心下一惊,见赵银花眼神迷离,知道她被人下了合欢散,用力将她镇住,但因没有解药,便将她锁在屋里,等着她药效过去。

    半晌,魏君林听屋里没了动静,冲里面喊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我这是怎么了?”赵银花回道。

    魏君林见她恢复了常态,推门进去,简短的告诉她是被人下了毒。

    赵银花对此没有多问,咬着牙骂道:“待我抓到这王八蛋,一定要他好看!”

    两人并肩出来,刚走了两步,便听赵银花大叫一声“小心”,魏君林抬眼一看,见四周涌出一群黑衣人,但赵银花软骨散的毒性尚未完全清除,应付了两招便觉吃力,便把铁甲军的令牌交给魏君林,让他回去搬救兵。

    “开什么玩笑,你武功再高,也还是个女人!”

    魏君林把令牌塞回给他,从黑衣人手中夺过一把剑,冲在前面一通乱舞,两人一路踉踉跄跄,冲过层层关卡,杀出了条血路。

    回到王府后,赵银花换了身衣服便迫不及待冲进典刑司,找到尚大人,向他细说详情。她说赵衡遇害那晚,丑时左右,他在王府里撞见了一个黑衣人,亲眼见他钻进赵衡的房间,被她发现后,便逃了出去。她跟了他三天三夜,但最终着了他的道,不仅让他跑了,自己还中了他的毒,被他关了起来。

    尚大人正为赵衡的案子发愁,听说此事后,便认定那黑衣人是杀害赵衡的凶手,当即与赵银花一道,面呈蓝王后,请求派出铁甲军出城搜捕。这时蓝洪祥匆匆赶来,指责赵银花掩盖实情。

    “臭胡子,我所说皆是我亲眼所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三道四!”赵银花愤怒地回道。

    蓝洪祥摸了摸胡须,皮笑肉不笑的回道:“你自小与你母亲分离,知道她历尽艰辛,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这个做女儿的,知道了一切,自然会为她脱罪!”

    蓝王后闻言后,一脸糊涂地问道:“银花自小长在承天院,她母亲是谁?”

    赵银花也心下一惊,和所有孤儿一样,她自小就盼望着能了解自己的生世,便压着怒火,指着蓝洪祥吼道:“我母亲在哪?你若信口胡说,我便送你去见阎王!”

    “哈哈……没想到你不仅身手好,演戏也是一流!”蓝洪祥笑道。

    “舅舅还是少卖官子,省得一会儿下不来台!”这时,赵诚禹进来说道。

    蓝洪祥被自己的外甥当众数落,当即拉长了脸,沉声说道:“你们大概不知道,前阵子回银都的新夫人、赵青云的生母,就是当年的娄美人娄嘉绎!”

    “不,这不可能!”蓝王后摇头道:“娄美人我们都是见过的,怎会认不出来,而且她的孩子,今年应该已经十八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蓝洪祥将赵衡借假死之名,囚禁娄嘉绎十年之事一一道来,说赵银花和赵青云是亲生姐弟,都是娄美人所生;还说她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复仇,是她趁夜杀死了赵衡,赵银花为了替母掩饰罪行,才编出这个根本不存在的黑衣人!众人闻言无不震撼,惊讶的看着赵银花!

    “臭胡子!你胡说八道!我与新夫人素未谋面,她怎会是我母亲!”

    赵银花怒不可遏,拔出刀来,赵诚禹劝了半天,才将她劝住。

    蓝洪祥却火上浇油,接着说道:“你救母心切,我不怪你,但你不能罔顾事实!你说你追了那人三天三夜,就算我勉强相信王府里有这等本事的人,但以你的身手,要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对你下毒,实在让人难以信服。而且最离奇的是,他既已得手,为何又让你全身而退?”

    “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只管把魏君林叫来问问!”赵银花回道。

    尚大人闻言便向蓝王后请示,蓝洪祥却上前劝阻,说王上遇害是银花内务,不该贸然把西洲太子牵涉进来。

    “话虽如此,但国舅所说,实在匪夷所思,必须多方考证!”尚大人回道。

    蓝洪祥摇头道:“多方考证自然免不了,但没必要牵涉外人!其实赵银花有没有撒谎故且不论,但我们已经知道王上死于那根银针,以王上的身手,能在不惊动内卫的情况下,将银针插到他的头顶,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下手者是他亲近之人,要么他中了极为厉害的迷药!”

    “据德开昨日所说,王上遇害当晚,他一直在跟前伺候,医官在他睡前也检查过他的身体,所以可以推断,王上是在入睡后遇害的。如果那时用上绿雾,也可以将屋内人迅速迷晕,但要在那时将银针插入王上头顶,还让他一声不出,却绝无可能!而且有此等功用的迷药,是可以从尸体上看出来的!”

    “所以说,害死王上之人,必是他亲近之人,而具备这个条件的,只有新夫人!”

    蓝王后闻言,却叹了口气,摇头道:“说来说去,这些都是你的假设,我看新夫人一点不像娄美人,她性格柔弱,不像会杀人!”

    尚大人闻言也附和道:“不错,这些都是国舅的猜想,审案是要讲证据的!”

    蓝洪祥接着说道:“新夫人自从来了银都后,一直鲜少露面,也不怎么出声,前日我在院外,听见她说话,才恍然大悟!相信任何认识娄美人的人,都会对她的声音有深刻的印像,而那位新夫人叶氏,她的声音和娄美人一模一样!”

    “人有相似,这也不能做为证据,更何况新夫人若真是娄美人,王后怎会认不出来?”尚大人说道。

    “蓝王后宅心仁厚,自然不会往深了想,她之所以没看出来,不过是因为新夫人年纪轻,但其实要做到这一点,只需要一些驻颜术和一个小谎!”

    蓝王后闻言想起那天和新夫人会面的场景,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那日会面,叶氏只是见礼时叫了她一声,当时她便吓了一跳,因为那声音与娄美人如出一辙。但后来她见她样貌年轻,也没多想。

    紧接着,蓝洪祥提议把新夫人请来相问,蓝王后正打算点头时,赵诚禹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母后三思,铁甲军旧部痛恨娄美人,如果赵银花真是娄美人之后,铁甲军必有动荡,在想好万全之策之前,这事不能摆到台面上!”

    蓝王后闻言后,便改了口,说这些推断虽然有合理的地方,但是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招新夫人前来问话,还说她毒杀王上,会让人觉得这是妒妇的伎俩,于破案无益。

    赵银花闻言却不干了,拉着尚大人,让他和自己一道去见叶氏,说要当面把话说清楚。尚大人看着蓝王后的眼色,左右为难,这时蓝洪祥又提出一个法子,说可以证明赵银花是娄嘉绎的女儿。

    他说当年他发现赵衡私囚娄美人时,她刚刚生产不久,当时那产婆说,这孩子就这样送走了,身上也没个胎记,以后要找回来也不容易了。然后就提到她所生的女儿,手臂上有一个红色的胎记。

    在蓝洪祥的要求下,赵银花当众把袖子撕开,但她两只手臂上,除了一道剑伤,什么都没有。

    “哼!你这伤倒是来的恰到好处!”蓝洪祥话里有话的说道。

    “臭胡子!我忍你多时了!”

    赵银花再次拔刀而出,尚大人和赵诚禹一人拉着一方,好话说尽,累得精疲力尽。

    与此同时,魏君林回到王府后,便迫不及待去见魏柏延,问他是如何得知赵银花遇险的消息。魏柏延听说两人一道回了王府,回来的路上还遭人伏击,大感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吊儿郎当的儿子,面对秀色可餐,竟有如此定力!

    “那些黑衣人是不是爹派去的?”魏君林问道。

    “胡说八道!”魏柏延皱着眉回道。

    魏君林看他一副意外的表情,长长地松了口气。因为刚刚和黑衣人交手时,他明显感觉对方对自己有所顾忌,也正是凭着这个判断,他一路挡在赵银花的身前,以身为盾,杀出了条血路。

    魏柏延得知细节后,立即意识到,那些人是蓝洪祥派去的!当他听说蓝洪祥和赵银花正在蓝王后那对质,便产生了一个合理的猜想!或许是蓝洪祥杀了赵衡后,用一个莫须有的“杀手”诱捕了赵银花,他将赵银花送给自己,只是一个“顺水人情”,他的真正目标一直都只有王位!

    这些年,赵银花在铁甲军中建立了不少威望,如果按蓝洪祥所说,赵青云和赵银花是亲姐弟,那么她必定会相助赵青云,与赵诚禹抗衡!

    不过想清楚这点后,他又从中看到一个机会,等赵诚禹继任王位后,必不会让赵银花再留任铁甲军中,这样一来,要娶她便容易多了!只是到现在,他却是越发看不懂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这些年来,他四处闯荡,所到之处,必会沾染些桃花艳情,却没想到,如今他竟愿意为一桩风流债被缚一生!

    不过,来日方长,他看魏君林一副心浮气燥的样子,装作漫不经心的口气,试探着问道:“你和赵姑娘在猎屋呆了大半个晚上,没占她便宜吧?”

    “哼!”魏君林白了一眼魏柏延,回道:“问你的话你一个字没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