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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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冬至祭祖

    天亮后,花子义一行赶到王陵,叶可儿见纪天行跪在墓前,便快步上前,见他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以为他和花子义闹了不快,正要出言安慰,却听他说道:“昨晚听大哥说了许多爹娘的事,自觉不孝,反正睡不着,所以一早便来了!”

    叶可儿听他改了口,欣喜地在代王墓前跪下说道:“代伯伯,这回你放心了,你两个儿子都来看你了!”

    花子义闻言欣慰地拍了拍纪天行的肩膀,在他身边跪下。

    祭祖仪式过后,纪天行拉着叶可儿问道:“你觉得我娘和晚姨,谁比较幸福?”

    叶可儿不解地看着纪天行,心想她们一个痛失挚爱,一个爱而不得,实在谈不上幸福。

    “怪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如果你是我娘,你会选择嫁去东洲,还是嫁给我爹?”纪天行接着问道。

    “自然是嫁给代伯伯!”叶可儿不假思索地回道。

    纪天行闻言顿时眉心舒展,松了口气,但花子义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提醒他道:“别高兴得太早,你若有爹的本事,再起这个心!”

    “大哥教训得对!我一定会努力!不过你们一会儿就要走了,临别之际,能不能让我和可儿单独告个别!”纪天行一副讨好的表情央求道。

    “我要去附近拜祭一位故人,半个时辰后回来!”

    “谢谢大哥!”纪天行看着花子义的背影,高声说道。

    叶可儿见状捂嘴笑道:“来的路上,我还担心你今日又会闹别扭,倒没想到,现在你这大哥叫得真顺口!”

    “为了哄走这个冷面阎王,和你单独说会话,不得不装一装!”纪天行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一面把叶可儿拉到角落里,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我们的事,我本来想自己解决好了再和你说,但现在你要走了,我怕你稀里糊涂嫁了人,所以不得不求你一件事!”

    叶可儿闻言立即涨红了脸,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明了自己的心意,但嫁人的事,她还不愿细想,便支吾着回道:“我……我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我不是向你求一个承诺,我是想让你在做决定的时候,想一想我娘,想想自己还有另一个选择!”

    “你娘?”叶可儿疑惑地看着纪天行,以为他说的是花梦林说过让她做儿媳妇的事。

    “先前你说,如果你是我娘,你也会选我爹,但你应该知道,我娘当年也是和东洲议了亲的,很多事情是可以两全的!”纪天行急切地解释道。

    但叶可儿听了这话想到的却是,当年因为花梦林背弃婚约,东洲和花月岛关系恶化,是花汐瑶嫁去了东洲,才稳定了局势。当她这么想时,才意识到自己和纪天行或许情缘已尽,瞬间掉下泪来。

    纪天行见状,从花篮里摘下一朵花,戴在她耳际,轻声安慰道:“以前出门前,我娘总和我说,当我感觉到风的时候,便是她在问候我。以后你回了花月岛,只要见到花,便当是我在陪你!”

    叶可儿闻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哗啦啦直往下掉。纪天行第一次见她如此,心疼之余,更觉不安,俯下身低声说道:“你哭成这样,一会儿大哥回来肯定以为我欺负你了,其实该哭的人是我才对!”

    叶可儿擦了擦眼泪,问道:“你哭什么?”

    纪天行叹了口气,回道:“实话跟你说,大哥昨晚劝了我一夜,让我不要纠缠你,我也想了一夜,本来打算求你等我,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改变了什么主意?”叶可儿忽然感到一阵失落。

    “我觉得大哥说得对,我现在没资格纠缠你,更没资格让你等我。所以我不求你等我,只希望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多想一想,但万一你选错了也没关系,待我了了自己的事,便好好地痛哭一场,再去东洲找你!”

    “但那时,我们恐怕未必能再见了!”叶可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不可能!反正我心已定,若你真嫁了别人,我就去把你抢回来!”

    叶可儿闻言心感意外,但仔细一想,这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再一抬眼,却见纪天行扮着鬼脸,凑过来说道:“你掂量掂量,像我这般玉树临风、会疼人的痴心男儿,你怎能错过!”

    叶可儿闻言“噗哧”一声破涕为笑。

    稍后,花子义和叶可儿与众人告别,纪天行跟上去想要送他们,常静怡却挽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纪天行拉着常静怡一路飞奔,赶上花子义和叶可儿,见叶可儿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心里暗觉高兴。他冲上前,给花子义使眼色,示意他站远点,但这回花子义却没有如他的愿,冷冷说道:“前面就分岔了,就在这里分手吧!”

    “行!我再说一句话!”纪天行回道。

    叶可儿抬头看着纪天行,却见他涨红了脸,冲着他傻笑。

    “走了!”花子义催促叶可儿道。

    “嗯……”叶可儿点点头,这时耳边响起纪天行的声音:“叶可儿,我喜欢你!”

    叶可儿闻言,心中顿时荡起一阵甜蜜的水波,羞红了脸,跟着花子义快速离开。

    这时,常静怡也大声说道:“叶可儿,我也喜欢你!”

    “哈哈……”纪天行夸张的大笑。

    纪天行和常静怡一路打打闹闹回了别院,自打搬来这里,常静怡比以往开朗了许多,没事的时候,热衷于做糕点,或是画画。两人一回别院,她便拉着纪天行一头扎进了厨房,说要做汤圆。

    稍后,姜妈妈风尘仆仆提着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听说常静怡在厨房,便过去帮忙,走到半道,便听见一声惨叫,进去一看,见常静怡手上糊满了面团,打碎了汤碗。她蹲下来帮着收拾,这时却见自己屋内闪过一道黑影,便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姜妈妈随那人追出别院,不久后那人转过头,竟是纪天行。

    “你干什么?”姜妈妈一脸不解。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前两天守卫和我说,上官金霖来的那天,亲眼见你和人动了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功夫比我想像的好得多!”

    姜妈妈支吾地回道:“早年我是学过些轻功,这么多年没用,没想到刚刚一时情急,倒还用上了!”

    说话间,纪天行却已上前将她双手擒住,逼问道:“是吗?你这双手可是拿剑的手!我特意将你引到外面来,就是不想让静怡看到这一幕,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僵持了半晌,姜妈妈交待,自己早年学过一些轻功,后来到东洲后,夫人又曾教了她几招飞刀,算不上有功夫,至于自己的身份,就是随嫁到东洲去的银花人,但自她离开东洲后,便跟了常啸天,算是他的人了。

    “那这几日你天天外出,到底在忙什么?不要骗我是为静怡置办东西!”纪天行问道。

    姜妈妈摇头道:“不是我想瞒着你,是老爷交待,这事不让外人知道!”

    “外人,这时候我倒是外人了!”纪天行笑着说道,但不管他怎么问,姜妈妈却咬死不说。

    半晌,他吐了口气,沉声说道:“你不肯说,我便替你说吧!”

    “常宇枫的死,我一直觉得蹊跷,我左思右想,想要搞清楚摇橹手是如何与秦昱联系上的,直到我发现这两个巧合都与你有关!”

    “上回你说你上昭文殿是为了打听你侄儿的下落,我一查之后,竟又发现一个巧合,你侄儿上的这艘船与摇橹手赶去东洲的是同一艘!更巧的是,你假借寻找侄儿之名,让我去铁围屋打探,就在几天之后,他便被人放了出来!”

    “这两个巧合让我不得不对你产生怀疑,好在你来的第一天,我便派了人暗中保护你,找他们一问,却又发现几件诡异的事!三天前,你赶去码头送了封信出去,收信人是熊霸东!今日,你又拿了封信回来,我多么希望信是熊霸东回给你的,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的多!”

    纪天行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放到姜妈妈面前,接着说道:“我曾在银都内务府里呆过,认得这信封,这是赵衡惯用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是他的人!”

    姜妈妈闻言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埋着头没有说话,纪天行看她这副形容,心凉了半截,半晌后,姜妈妈开口恳求道:“天行,我承认!当年我确实是受了银花王的命令被派去东洲,但如今我已归顺老爷,一心一意只想留在他身边办差,没有二心!”

    在纪天行的盘问下,姜妈妈交待道:早在二十三年前,赵小晚嫁入东洲之时,赵衡便训练了一支暗卫,女的都是精通梳头技艺的女官,她们负责潜藏在东洲,另有一批身手高绝的刀客负责向他们传递消息。这些年,赵衡一直通过他们掌握着东洲的一举一动。

    常宇枫事发之前,姜妈妈确实收到消息,要求她配合行动,放了铁围屋关押的犯人,但是她得知里面关的人是秦昱之后,便没有听从上面的调配。至于其他的信息,她却一概不知,事发之后,她怕赵衡报复,主动跟着来了代国,投奔了常啸天。

    听了姜妈妈的话,纪天行只觉得毛骨悚然,虽然一切都只是推测,但纪天行已经肯定,常宇枫的死是赵衡策划的!

    “要怎么找到赵衡在东洲的暗卫?”纪天行问道。

    姜妈妈摇头道:“我只知道王府里几位梳头官都是赵衡的人,但平日我们并无联系,偶尔会在南风馆碰面,上头的命令都由暗卫传达给我们,他们每次过来也不会露面……”

    纪天行闻言想起在公主府时,姜妈妈两次收到来人报信的情况,猜想她说的确实是实情,但银花暗卫涉及常宇枫之死,事关重大,他必须调查下去,于是打算将姜妈妈关入夜雨楼,慢慢审问。

    两人收拾一番后,赶回别院,姜妈妈按照纪天行的要求向常啸天请辞,但常啸天闻言后,却摇头说道:“姜婶的身份我早已知晓,这些年她一直悉心照顾静怡,并没做恶,这件事不用再追究了!”

    纪天行闻言上前劝道:“前辈不知,在东洲时,我也曾得姜妈妈恩惠,这次的事,若是她肯改过,我也打算闭口不提,但是昨日她潜入昭和殿,调查过去二十年里,夜雨楼外住女客的信息,肯定是受了赵衡的命令!”

    常啸天闻言看了看姜妈妈,转头说道:“是我让她替我查些消息,怪我没交待清楚,明日我会亲自向南兄告罪!”

    纪天行闻言吃惊地看了看常啸天,感觉他有心偏袒姜妈妈,怕他上了当,接着说道:“前辈大概不知,赵衡为了打探娄美人的下落,一直在向夜雨楼派密探,若我猜得没错,今日那封信,就是为了交办此事的!”

    常啸天闻言后,却摇了摇头,说纪天行误会了,并让他打开信看看!

    纪天行半信半疑把信拿出来,打开一看,信是赵衡写给常啸天的,内容是邀他去参加年终祭祀!

    “定是赵衡的暗卫发现了我,才派他们送信给我!常啸天说道。并进而向纪天行解释,自他出来后,听到了许多东洲的荒唐事,因为熊霸东曾与他有些渊源,所以他前阵子让姜妈妈给他送了信,一来向他打听常宇枫的死和他有没关系,二来对他有所规劝。

    “那结果如何?熊霸东是不是与赵衡有所勾结?”纪天行问道。

    常啸天摇头道:“熊霸东如今已今非昔比,单凭我一两句话也问不出所以然,不过宇枫的帐,最终都要算到赵衡身上!”

    两人谈至傍晚,纪天行虽对姜妈妈的话仍有所怀疑,但常啸天替她做了保,说过几天打算去见一见赵衡。

    纪天行走后,姜妈妈却泣不成声,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起来吧!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追究,我只想问你一句,宇枫的事,你事先是否知情?”常啸天问道。

    姜妈妈摇头道:“奴婢若然知道,就算拼了命,也会给东洲王报信!之前我之所以没有把全部的实情告诉您,是怕您赶我走,我实在舍不得公主……”

    “嗯……”常啸天点点头,见姜妈妈不肯起身,俯身将她扶起,一面小声问道:“你在昭和殿里,查到些什么?”

    姜妈妈闻言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常啸天,摇头问道:“这么说,老爷也察觉这夜雨楼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