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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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再闻无弦琴

    花子义取胜后,命人将上官金霖押入大牢,本打算亲自送常啸天回别院,顺便向他讨教刚刚转败为胜的缘由,但常啸天说想一个人走走,让他先去处理公事。

    回到主楼后,花子义正运功疗伤,听到窗外飘来一阵乐声,便匆匆出了门。他顺着声音来到夜雨楼外的湖边小亭,见那里坐着一位老者正在抚琴,便停下脚步,准备在一旁静静欣赏,但那老者留意到他的到来,已起身相迎。

    “在下鲁莽,扰了先生雅致,还请见谅!”花子义上前见礼,见那老先生仙风道骨,抚的琴一根弦都没有,心下诧异,拱手问道:“抚心弄音,老先生莫非是寂知先生?”

    “小老儿字号水月,不过这无弦琴确实是寂知先生的手作!”老者笑着回道,见花子义盯着无弦琴两眼放光,便招呼他过去试试。

    花子义欣喜地过去坐下,走近后才知这亭里的沉香来自这把无弦琴,他用手指轻轻拔了一下,顿觉心地相应,三五次尝试后,便弹出一音,稍成旋律后,心下顿悟,知道自己先前与上官金霖对阵时,是这位水月先生暗中以琴音相助,立即起身相谢。

    水月先生笑着回道:“其实你有高手相助,不用我多此一举,要谢也该谢你那位朋友,是他为你想得周到!”

    花子义闻言心感沛然,想到自己初来夜雨楼,便遇到这么多贵人,再次上前道谢,却听水月先生说道:“不过好男儿志在千里,你莫要辜负了友人的一番心意!”

    “烦请水月先生示下!”花子义拱手说道。

    “夜雨徐徐,润物无声,无扰人心,不夺日月,这是夜雨楼的由来,也是你爹的志向,你身为夜雨楼的继承人,岂能为了儿女私情,一直躲在花月岛?”

    花子义闻言顿生羞愧,这才明白常啸天之所以把打赢上官金霖的机会留给他,不单单是提携他的武功,更是帮他在夜雨楼立威。其实他并不是不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更不是为了叶可儿避责不出,只是自他记事,夜雨楼便由花梦林一手掌控,接手夜雨楼的事,他只能等花梦林主动开口。

    花子义见他对夜雨楼如此熟悉,这才想起以前曾听他父亲提过他的名号,拱手回道:“多谢先生代父亲训斥!请恕晚辈失礼,一时没有想起先生的名号!”

    水月先生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这不怪你,你爹走得早!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就已经二十年了,还好如今你已成材,你爹的心志有了传承,他也能安心了!”

    “当年的事,晚辈一直有个疑问,以赵衡的铁甲军,就算攻下代国,也不可能可能伤到我爹,还请前辈告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子义满眼期待地看着水月先生,当年代国被灭时,他只有五岁,只记得和奶娘在地窖里躲了三天,出来后便被送去了花月岛,他长大后,花梦林也不愿告诉他当年的事,代国灭国的前因后果,他也是通过南叔才打听到,但是遗憾的是,水月先生也摇了摇头,说当年出事时,他不在代国。

    花子义见状,沮丧地叹了口气,想起往事,心头哽咽,转过背去默默擦拭着眼泪。

    “生死如幻,往事何必穷追,你娘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年,实属不易,是时候你为她分担一些了!”水月先生劝道,接着又抚了一曲燕山归,花子义闻曲听音,感到一丝清凉缓缓滑入心田,身上受伤的疲累,放不下心事和负累,全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一曲抚罢,水月先生招呼他到身旁座下,交给他一本曲谱和一瓶枢机丸,缓缓说道:“你满岁那年,我曾答应你爹将来要传你一门技艺,你既通音律,今日我便传你仙音功法……”

    花子义得知水月先生是为了向自己传功而来,心下感怀,细细聆听先生教诲,小试一曲后,又忆起先前对阵,问道:“难道刚才上官金霖用的也是仙音功?”

    “算是一半吧!”水月先生回道:“他的功夫本源自仙音功,但因其心术不正,已有魔相,若真让他成就魔音,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要抓紧练习!”

    两人正说着,却见叶可儿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花子义以为夜雨楼出了事,上前一问,才知道她也是被琴音所引。

    叶可儿见了无弦琴,也是一脸欣喜,在水月先生的指引下弹了一曲,水月先生见她一上手就会,便说把无弦琴送给她。

    “不敢不敢,先生爱物,怎敢让先生割爱!”叶可儿慌忙摆手道。

    “好吧,这琴太沉,我懒得背回去了,既然你不肯要,那就送给子义吧!”水月先生笑道。

    “既是送给子义哥哥的,我更不能要了!”叶可儿撅着嘴回道。

    花子义虽一贯宠着叶可儿,但听水月先生说,只有这无弦琴才能将仙音功的功效发挥到极致,便未辞谢,还拱手向叶可儿道谢。

    叶可儿闻言笑道:“子义哥哥当真糊涂了,怎么谢起我来了!”

    三人在亭子里谈笑风声,这时纪天行也跟着叶可儿赶了过来,因视线遮挡,未看见水月先生,误会她是特地来见花子义的,心里“咯噔”一下,犹豫着没有上前。但他的到来却引起了水月先生的警觉,他心意一动,纪天行便觉心里一震,“啊”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叶可儿听见声音跑出去,花子义正要出去,却被水月先生拦下:“放心,他没事!你记住,这无弦琴的真正妙用是以心为弦,若大功告成,一切音声皆可为器!”

    “还有,世间因缘,自有定数,不是努力可以够到的,既知结果,不如早日抽身!”水月先生看了看门外的叶可儿,最后嘱咐道。

    花子义知道他不想见外人,便在亭子里恭送他离开。稍后,叶可儿扶着纪天行来到亭中,花子义见纪天行伤得不轻,给他服下一粒枢机丸,说道:“放心,刚刚那一下是帮你清除淤血!”

    纪天行看他黑着张脸,故意冲叶可儿说道:“这点小伤倒是不碍事,只是疼起来也要命!”

    “堂堂男人,这点疼也忍不了吗?”花子义一脸嫌弃,却不知纪天行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回去路上,叶可儿一路陪在纪天行身边,一路温言软语,不时安慰,花子义看到这一幕,想起水月先生的嘱咐,心中一阵酸楚。其实当年他求婚被拒,就已经决意放下,只是他和叶可儿自小一起长大,心念所系,放之不下,弃之不离。

    而纪天行得知叶可儿并不是来此和花子义幽会,笑得越发肆无忌惮,还时不时扭过头冲花子义扮鬼脸。花子义本想先走,但听两人提起仙音功,仍一路跟在后面。水月先生临走前告诉他,十年前,他曾将仙音功法告诉寂知先生,让他在四洲之中,找一位有缘人修习,说以后有功法上的问题,可以向他请教。听完两人谈话,才知道风无住就是水月先生所说的另一位老师。

    稍后,纪天行和叶可儿一道去探常静怡,常啸天见他又受了伤,嘱咐他七日之内,需静心调养,不得再与人动手。

    “前辈,今日我是不是突破七级了?”纪天行急切地问道。

    常啸天点点头:“入门与圆满,也是天差地别,你切不可生骄慢之心!”

    纪天行闻言却难掩得意,拱手回道:“谨遵前辈教诲!不过我身体好,刚刚又吃了枢机丸,应该用不着七天,三天后,前辈能不能教教我那套剑法?”

    “再不记得改口,什么都别想学!”常啸天黑着脸说道。

    “是!常大哥!”纪天行大声说道。

    纪天行喜滋滋地在常啸天房里座下,自顾自说着自己今日的领会。这时,叶可儿拉着静怡过来,笑嘻嘻说有好消息。

    原来叶可儿先前听水月先生说要去见寂知先生,便把常静怡的情况告诉了他,水月先生说他下个月出关后,会来一趟代国,到时会顺道来给常静怡看病。

    “今日双喜临门,怎么说都要好好庆祝庆祝!”纪天行兴奋地跳了起来,拉着叶可儿和常静怡,商量晚上备些酒菜,这时一眼瞥见南叔来了,便匆忙下了楼。

    南叔听说他在这里,也是掉头就跑,但还是很快被他追上。

    他把金使令牌拿出来,问道:“你躲了我一整天,不用说,我这令牌不是被人换了,而是你们当初给我的就是假的,好引诱那帮蠢贼上当?”

    南叔伸出大拇指,回道:“今日能顺利将贼人擒住,你是首功!至于这金使令牌,如今以你的身份,当不当金使也没什么关系!”

    “什么?”纪天行这才知道自己连金使的身份也是假的,气急败坏大骂道:“花梦林这个恶婆娘,我跟她没完!”

    南叔将他拉到僻静处,向他解释:“这事不关楼主的事,其实金使令牌与武功品级没有关系,只代表那人出自花月岛,当时你翠姑不想让你深究金使的事情,所以随便编了个谎话,后来瞒不住了,只好做了这个假金使令牌……”

    纪天行回想起自己那日回夜雨楼复命时的情景,才知道那日花梦林夺过自己的金使令牌时,确实想要杀了自己!想到花梦林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心中仍不寒而栗。

    但是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他没想到自己付诸多年努力,一心想要取得的成就只是一个谎言,而且这个谎言来自他最信任的人!他虽然不想因此怪罪翠姑,但想到自己这些年为了那块令牌付出的努力,想到自己拿到金使令的欣喜,想到自己一次次地向人炫耀金使的身份,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他把满腔的不满发泄在南叔身上,南叔不想让他记恨花梦林和翠姑,一直在一旁耐心劝导,纪天行也借机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一骨恼都提了出来:他逼问南叔,为何夜雨楼里有那么多花月岛的人,为何要将他们分开?那个叫上官的人想偷的是什么秘笈?花月岛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南叔不知该如何应对时,花子义过来叫走了他,并告诉纪天行,是自己下令,不许南叔把这些告诉他。

    “凭什么!!!我也是夜雨楼的人,抓捕上官金霖我也出了力,这些事你应该对我有个交待!”纪天行怒吼道。

    “可是夜雨楼现在由我说了算!”花子义冷冷说道。

    “呸……我才不服你的管!”

    “你想离开夜雨楼?”花子义问道。

    “你还想赶我走?没门!”

    两人说着说着便要动手,叶可儿赶过来劝架,两人却又装作一团和气,说是兄弟间开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