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四洲
繁体版

第六十五章 花婉儿平乱

    常宇枫的突然离世,让东洲王府一夜之间乱了套,首辅大臣虽第一时间下令封锁了四门,但“常宇枫被轼君者杀了”的消息却不胫而走,甚至传出“王府已被轼君者占领”的谣言,惊恐之下,一些权贵收拾细软,带着家人连夜逃亡,王府官员也因群龙无首,乱做一团。

    情况直到第二天花婉儿回府后,才得到了扭转。她召集府中武将,到各府镇守,并亲自带了一支卫队,缉拿逃窜的摇橹手,只半日时间,便捉了大半。

    与此同时,纪天行一众赶到伏羲庙,查了一天,也没什么发现,只在晚上发现两个同行的香客十分可疑,上前一查,两人自称是常宇枫派去保护公主的。

    第二天,纪天行押着两人赶回王府,半道遇到几个逃难的队伍,立即加快了脚步。

    稍后,一行人赶到王府门口,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跑过来向他们求救,花婉儿紧接着追了过来,照直朝那汉子甩出一枚追魂钉。

    “夫人别忙着动手,有话先说清楚!”纪天行将那人救下,和颜悦色上前相劝。

    “走开!”花婉儿冷冷回道。

    “姑姑,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叶可儿上前问道。

    “不关你的事!”

    纪天行见她对叶可儿也没好脸色,不禁暗自咋舌,心想花氏女的性情真是个个让人生厌:花汐瑶霸道,花茵晨乖戾,花婉儿不近人情!但是,更让他讨厌的是,他打不过花婉儿,花婉儿轻而易举从他手中夺走了那人!

    “站住!”纪天行拔腿要追,被叶可儿拦了下来。

    “姑姑虽然性子冷,但不会乱来!”叶可儿劝道。

    纪天行看王府里一片乱哄哄的样子,料想有大事发生,便先护送常静怡回府。听说昨晚发生的事后,便立即赶去了铁围屋。

    稍后,纪天行来到铁围屋外,但此时这里已增派了不少守卫,正一筹莫展,却见叶可儿露了面,她告诉那守卫,自己是奉了花婉儿的命令,来提审秦昱的。那守卫并未起疑,只嘱咐她小心些。

    纪天行扮做叶可儿的侍从来到内室,秦昱还是被关在原先那个笼子里,见有人进来,也和先前一样,缓缓起身,地上铁链的摩擦声震得整个屋子嗡嗡做响。叶可儿难受得捂起耳朵,这时却听“啪”的一声,秦昱一边弯腰抱起地上的铁链,背上却被抽了一鞭!

    叶可儿一看秦昱血淋淋的背,吓得花容失色。

    “给他找些药来,不然人还没审,就让你们弄死了!”纪天行吩咐道。

    秦昱一眼认出纪天行,咧着嘴冲他点了点头。

    “秦昱,是不是你杀了常宇枫?”纪天行上前问道。

    秦昱看了看他,憨直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疑惑,回道:“不,是常宇轩!”

    “不!我说的是常宇轩的弟弟常宇枫,昨晚是不是你杀了他?”

    “没有!”秦昱摇头道。

    “那他怎么死的?”纪天行追问道。

    秦昱茫然地摇了摇头,惊慌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遗憾,因为他一直想着和常宇枫再行比试。纪天行一连问了几遍,秦昱始终没有改口,他疑心有人诬陷秦昱,便要去找花婉儿,刚一出门,便在门口撞见了花婉儿。

    “夫人!东洲王之死,恐另有内情……”纪天行上前说道。

    “说!你和秦昱到底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花婉儿却厉声问道。

    “我曾听公主提过铁围屋,听说昨晚的事,觉得有些蹊跷,所以找了过来!”纪天行胡乱编道。

    花婉儿却忽然一把捏住叶可儿的脖子,逼问道:“你说,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早上从伏羲庙回来时,听人提起秦昱,公主便提到了铁围屋,所以我们才找了过来!”叶可儿回道。

    花婉儿闻言心下沉吟,心想常静怡与花汐瑶亲近,或许有这个可能。但转念一想,王府内外,所传的都是轼君者的名号,连她自己也是刚刚知道秦昱的大名,便当下大怒,吼道:“看来这小子当真留不得,连你都能为了他撒谎!”

    叶可儿一看花婉儿目露杀机,冲纪天行大声喊道:“快跑!”

    纪天行却故作轻松地回道:“你放心,夫人也是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不会为难我的!”

    但他话未说完,便被一道水柱冲到半空中,花婉儿揪着他的衣领低吼道:“说不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说,我说,你先放我下来!”纪天行故作求饶,一面用铁树银花催动火舌,将他身下的水柱化成了水汽。

    “找死!”花婉儿顿时大怒,长剑一指,更多的水柱层层叠叠冒出来,并很快凝结成冰,化成了一个冰窖,将纪天行困在其中。他用铁树银花催动火舌,却远远赶不上花婉儿的速度,支撑了一会儿便冻得瑟瑟发抖。

    “姑姑!我求你住手!你快住手!!!”叶可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但花婉儿却脸眼都没眨一下,让人送叶可儿回去。

    这时,叶可儿忽然起身夺过守卫的剑,冲花婉儿说道:“你不是一直怪娘偏心,把最好的剑法传了我,今日我便让你开开眼界!”

    “好!很好!”花婉儿拍手说道,眼中的杀机渐渐蔓延到叶可儿身上。

    “不要!”纪天行见状,焦急地大喊,身体却被冰柱死死卡住,无法动弹。

    叶可儿颤抖着拔出剑来,正要出剑,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沉闷有力的声音:“放了他们!”

    纪天行寻声望去,见一个身材魁梧但身形消瘦的老伯朝这边走来,一看到他的脸,便心下一惊!花婉儿见了那人,更是大惊失色!

    “当真是你?!”花婉儿走到那老伯面前,细细打量着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嗯……”老伯点点头,冲花婉儿招手道:“你随我来!”

    纪天行见花婉儿顺从地跟着他走了,长长地吐了口气,心中正疑心那老伯是何身份,便见守卫们一脸欣喜,低声欢呼说“老东洲王回来了”!

    “他是常宇轩?怎么可能?!”纪天行想起他被关在哮天殿的狼狈样子,又惊又喜!

    常宇轩来到议政厅,在主君的位置上座下,翻看了片刻桌上的卷轴后,感叹道:“宇枫本来可以成为一位贤君,没想到就这样去了!”

    花婉儿站在一旁,没有接话,问道:“当年你既然没死,为何避而不出,你既已离朝多年,今日又为何现身?”

    常宇轩抬头看了看她,说道:“若不是你大开杀戒,我也不用回来!”

    花婉儿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头,断定他此次回来,是为了要拿回东洲王的位置,但听他问起常景瑞的下落时,叹了口气,说可惜常景瑞回来时自己已不在东洲。

    “你要走?”花婉儿问道。

    “嗯……”常宇轩点点头,交待道:“瑞儿年轻,之后许多事情必然要靠你帮扶,你对他不要过于苛责,也不要过于骄纵!遇到事情,多听听朝臣的意见,不要一意孤行,更不要罔顾人命……”

    花婉儿不解地看着常宇轩,他的话似乎表明他不想留在东洲,但是他隐世多年,忽然现身必然不是为了和她交待这些。

    只听常宇轩继续说道:“瑞儿继位后,要立即停止扩建黑风,舰队如今的规模足以支撑东洲未来十年的需要;还要着手与银花洲修好,这是解决粮食问题的唯一途径,我会找机会见见赵衡,和他谈定粮价,以后你们也要守规矩,不要再在水患时借机压价;再就是广碌的党羽处置不宜过重,眼下东洲乱局已起,稳住人心才是重中之重……”

    常宇轩一一交待着,花婉儿一直用心听着,她素不沾朝政,到了此刻才明白身为君主,有这么多事情要考虑,而且并非像她想的那样,能事事做主。常宇轩见她颇为用心,也心感欣慰。因为自花婉儿被迫嫁入东洲,与花汐瑶多有不合,和常宇枫也没有夫妻之情,对王府的事更是从不掺和。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必须放了秦昱和那些摇橹手!”常宇轩说道。

    “这事绝无可能!”花婉儿断然拒绝。

    常宇轩劝道:“那些摇橹手赶来东洲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何况他们已被击毙大半,宇枫的仇也算报了,就此息事宁人才是上策!至于秦昱,更是无端牵连,他本性纯良,因为我坐了近十八冤狱,早该还他自由了!”

    “不行!若是放了他们,世人便会笑我东洲软弱,更会欺负景瑞!”

    “你在王府从不争先,当年宇枫执意扶持侯氏,你也未曾言语半句,这么多年王府里可曾有人小瞧你,又可曾有人欺负你?”

    “那是因为我不在乎!而且就凭他们,也没本事欺负我!”花婉儿冷冷回道。

    “不错!”常宇轩点点头:“常景瑞是君主,更不用在乎别人的轻视,他会不会被人欺负,更是取决于他自身的能力!”

    花婉儿闻言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常宇轩继续劝道:“你想想,如今偃至洲的案子尙未平息,你若处决了那些摇橹手,启航号的事便会被再翻出来,这对东洲而言,不是好事!”

    常宇轩好言好语,尝试说服花婉儿,但花婉儿却始终不肯点头。

    “你别说了!说起来我来王府这么些年,一直没和你动过手,我们就比一场,结束这个话题!”花婉儿“嗖”地一声拔出剑来。

    常宇轩见状,摇头道:“你这武人的习气也该改改了,你要记住,从此以后,你已不再是景瑞一个人的母亲,而是整个东洲的母亲!”

    “东洲的母亲”!花婉儿闻言愣了一下,心里瞬间升起某种特殊的力量。听完常宇轩的话,她才意识到为人母和为国母有所区别,也才忽然领悟:这些年花汐瑶对常广碌的溺爱并非真爱,对常宇枫的苛责也并非当真看不上他。但当她想到这些年,常宇枫不管多么努力,也没有得到过花汐瑶的一句褒奖,想到那些他心底的落寞和对花汐瑶那些爱恨交织的情愫,便觉得这些都是些迂腐的说教。

    常宇轩见她沉吟着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问道:“既然如此,我用这个换他们的命!”

    “天龙石怎么在你手上?”花婉儿欣喜的问道。这是她这么多年,一直苦心寻找的东西!过去,她一直以为天龙石在花汐瑶手上,但不久前常宇枫告诉她,自己拿到了天龙石,并以此物为条件,让她保护纪天行。

    “这东西,你到底是从常宇枫手上拿的,还是从花汐瑶手上拿的?”花婉儿问道。

    “母亲已经仙逝,你不应该对她直呼其名!”常宇轩喝斥道。

    花婉儿被他忽然的威严吓得一愣,思索半晌后,终于点点头,答应放了秦昱和那些摇橹手。

    常宇轩在议政厅停留片刻后,起身出门。

    “还有一件事!”花婉儿追出来说道。

    “说吧!”常宇轩背对着花婉儿,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的青山和漫天的飞霞,感受到一种深远的宁静,但想起东洲的接连变故,便觉心中那一汪静了十八年的心湖,又有了一丝波动。

    “我答应饶了他们这一次,以后他们若再踏足东洲,我必杀之!”花婉儿一字一句地说道。

    常宇轩扭头看了看花婉儿,从她看他的眼神中读出,她最想拒之门外的人是自己,他吐了口气,问道:“是不是我也不能再回东洲?”

    “你自然和他们不同,但你也知道,你一回来,必朝野震动……”花婉儿心虚地回道。

    常宇轩体谅地点了点头,长长地吐了口气,沉声说道:“你放心,世间再无常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