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斯回到环杉之塔时已经接近十一时，他悄悄地回到了房间。房间中原本坐在桌前的亚修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来，看到是亚历斯回来了，脸色放松了下来。

    “亚历斯，你回来了。”

    “亚修，有人来问我在哪吗？”

    亚修摇头：“没有，你有吃晚饭吗？我在食堂没看见你。”

    亚历斯仰躺在床上，拖着腔说道：“没，有点忙没顾上晚饭。”

    “这个给你，我借厨房做了一点三明治。”亚修从桌上拿起一个木盒子。

    亚历斯一下直起身子，拿过盒子：“感谢！本来我只能用这些蜜饯顶一晚了，你要吗？味道应该不错。”

    “蜜饯？”亚修有些疑惑，今天不是采购日，亚历斯从哪拿到的蜜饯？

    亚历斯叼着三明治给自己到了一杯热水：“嗯，别人送我的，大概是东印度产的。”

    亚修没有接受：“不了，我不习惯睡前吃东西。”

    亚历斯三两口吞掉一块三明治，把蜜饯收了起来：“那好吧，以后可以当点心吃。”

    吃完三明治，熄灭灯盏，亚历斯躺在床上，他有些累了。今天是一次愉快的冒险，长时间输出魔力让他身心俱疲，意识很快就开始下沉。

    在将睡未睡之时，亚历斯隐约听到了敲门声。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亚修朦胧的身影从床上爬起来，走向门口。

    亚历斯不情愿的起身，这么晚了，就算是以前查寝的修士都已经休息了。

    亚修看到来人，转过头看着亚历斯犹豫了一会，侧过身子让门外的人进入。

    亚历斯揉了揉眼睛，试图努力看清那人的模样，最终靠着那头锈红色的头发才认出来是伊戈尔。

    “哈~啊~，伊戈尔？”

    伊戈尔似乎有些紧张，双手背在后面，踌躇了一会才开口：“抱歉，亚历斯、亚修，这么晚了。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有想问的事情。”

    这个时间来是因为白天找不到我吗？亚历斯一边坐起来一边想着，伊戈尔想问的事情他大概有数，毕竟他们之间很难说有什么秘密。

    伊戈尔说道：“我想亚历斯应该知道，还有亚修，我觉得你们应该都是知情的人，关于梦境和司辰……”

    亚历斯予以肯定：“虽然没说，但是也没有特意瞒着你们。院长，或者说教会应该是倾向于让你们知晓的。”

    伊戈尔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自从知道这些事后，我一直在想，不光是这些被告知的事，还想着你和卡泰丽娜的事。”

    亚历斯没有接话，耐心听着。伊戈尔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从小开始，就是亚历斯你走在前头，卡泰丽娜在后面追着你，洛塔尔和哈莎拉也早早定好了目标，只有我好像一直浑浑噩噩……”

    伊戈尔抬头看着亚历斯，而亚历斯正温和地看着他，他接着说道：“我没有什么志向，也找不到想做的事，西尔维嬷嬷找过我好多次了。我们明年就要从修道院毕业，很快就要各奔东西，呃……”他挠挠头，似乎在组织语言，“就是，那个，我，不想直到最后，在你们眼里都是个迷茫、不知所措的人，我，也想做出点改变……”

    越到后面，伊戈尔的声音就越小，直到变成了喃喃自语，他又低下了头。

    听了伊戈尔的自白，看着眼前这颗红红的脑袋，想起以前他总是跟在自己和卡泰丽娜的身后，他们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而从来不说自己想做什么。

    伊戈尔见亚历斯一时沉默，双手紧紧抓着一角，刚要开口说什么……

    “伊戈尔。”

    伊戈尔猛地抬起头，看见亚历斯正微笑着看着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连带声音都有几分颤抖：“嗯……”

    亚历斯站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又和他拥抱了一下，说道：“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看着伊戈尔回到自己的寝室，看见门内露出的灯光，想着洛塔尔也没睡。关上门，亚历斯坐回床上，经过刚才那一出，他的睡意也驱散了一点，亚修在一旁用眼神询问他。

    亚历斯轻声说道：“我很高兴伊戈尔能向前迈进，同时也有些惆怅，原来离别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了啊。”

    亚修保持着沉默，亚历斯没有再说什么，让沉默蔓延整夜。

    亚历斯久违地做了个无梦之梦，在梦中，年幼的他细细雕刻着一个个小小的木人，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雕刻出木偶的面容。他雕刻了一个又一个，那些失败的木偶散乱的丢在地上。它们的五官歪曲模糊，眼睛尤其雕刻不好。

    直到梦的最后，小亚历斯都没有成功雕出一个木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亚历斯醒来时，内心充斥着惆怅与释然，他抹了抹眼睛，触碰到了一点湿意。

    他坐了起来，在某种情感的驱动下，拿出了仅剩一个的木材，开始了雕刻。

    在清晨柔和的光芒下，刻刀划过木料的声响轻轻回荡在他的心中，荡起阵阵波纹。亚历斯任由这情感的回响荡漾在他的心中，将它落于刀尖。

    亚修看亚历斯专心致志地雕刻，于是没有打扰到他，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亚历斯感觉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这种感情即让他几乎落泪，又使他的内心不可思议的平和。

    日头渐移，亚修回来又出去，亚历斯依然沉浸于雕刻之中，直至完成这件作品。

    “……完成了。”

    亚历斯举起木牌，不可置信地看着它。新的木牌是大阿卡那牌《恋人》，它整体而言有着纤细的身材，而面貌则雌雄莫辨，或者说同时具有男性与女性的特征。

    它的左半身线条更加凌厉，短发，睁开的眼睛坚定有神，下身着短裤与短靴。

    右半身则线条柔和，长发，眼神温润，身着裙子和长靴。

    它的双手捧着一枚苹果，身后是长蛇盘绕的燃烧的树木，上方降下了灿烂的光辉。

    亚历斯有些烦恼，虽然他借着一股冲劲将《恋人》牌一气呵成，然而他原本预定的是《恶魔》牌，根本没有制作《恋人》的框架。

    “但是也算是成功了吧？能感觉到情感与印象已经注入其中，重要的是……理解与爱。”

    亚历斯站起，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指，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的动作一下就僵住了。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