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骑着自行车冒着雨去往了县城的路上，时隔多年，再次骑上脚踏车，对于他而言，还是年少时骑着自行车载着初恋有过这种经历。

    陈家例如自行车、缝纫机这样大件表叔陈砚知基本上都置办好了。

    这种省时省力的交通工具对于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的表叔来说，自然不会放过。

    雨滴无情的拍打在稻叶，水珠顺着细长的叶子啪嗒落在田里扩散一层层涟漪。

    陈阳无暇顾及梦想中的田园时光，卖力的一骑绝尘。

    葫芦村于县城地理位置而言，算不上偏远，也不算近，步行需要一个小时的脚程。

    但骑上自行车，其实相对于步行也没快多少，泥泞路上因为雨水的关系，变得湿滑、泥泞不堪。

    想念宾利、路虎的第一天。

    严格来说，葫芦村算的上县城郊区，却没有划分在县城区域，没有享受到城镇建设的福利，像极家里的老二的地位。

    年轻时，受到宝岛的偶像剧影响，总会觉得在雨中漫步是多么潇洒，现在他尴尬的脚趾扣地。

    等到了县城，陈阳的那件白衬衫后背早就被黄泥挂上了一片污渍，在雨水的冲刷下，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正是印证了老妈的那句话，像困泥的水牛。

    来到一处胡同，陈阳早就成了落汤鸡，手掌往后一缕，瞬间成了大背头，像极了上海滩里的许文强，只差一件黑西装。

    哐哐哐的猛的拍门，吼道:“细狗，开门。”

    不一会儿。

    一个身材消瘦，像只猴的男人走了出来，“陈哥，前几天不是刚走嘛，今天咋的回来了？”

    “兄弟们了？”陈阳自然而然的问道。

    “今天下雨，都在里面打牌。”细狗笑道，“哥，要不要进去玩两牌？”

    “不去了，你们玩儿吧！”

    “高方海，蔡文杰，张淮波，孟寒松了？”

    刚才陈阳随口叫出来的几人，都是表叔记忆中，和他过命兄弟。

    出狱后，陈砚知等人占据了三个县的黑市交易，至于渠道是蔡文杰就是负责开阔市场，负责找路子的。

    “除了蔡哥和海哥去了外地，剩下两位大哥都在里面。”

    陈阳走了进去，里面烟雾缭绕，这时候里面几号人见到陈阳，喊了一声:

    “陈哥。”

    “来玩儿啊！”

    陈阳从卖鱼仔一路狂飙，做生意的时候，牛鬼蛇神都会结交，对他们摆了摆手:

    “你们玩儿。”

    他总感觉脑中的碎片不清晰，怪诞的感觉。

    他占据了表叔的身体，回望记忆，能感同身受，他这股不适感陈阳很确定不属于他。

    哪怕陈阳的灵与肉完美契合，也无法窥探这种不舒服感觉的来源。

    是记忆力偏差吗？

    对于表叔这个人，陈阳有种看镜子，明明能看清楚，却无法窥探镜面后，有种介于虚幻与真实的混沌感。

    这种感觉来的快去得快，陡然才消失。

    陈阳不再想，面无表情道:“你们玩儿，今天吃饭我包了，每个人一块钱的标准。”

    说完给细狗80块的大团结。

    陈阳心中默算过，现在的物价便宜，素材1毛，荤菜2毛5，四两饭8分，按照一个人，一荤一素的搭配，也才4毛5左右，这么多人，60块绰绰有余，里面包含着烟和酒的消费。

    两顿饭，他们是消费吃物价高的牛肉火锅，也是足够，还有余钱放松去放映厅看一看，他给的大团结，只可能多，不可能少。

    “谢陈哥，陈哥爽凯。”众人热情一下就高涨。

    有舍才有得，陈砚知知道，靠大饼是喂不饱人的，要想马儿跑，也要给马儿吃草。

    所以……陈砚知给他手底下的弟兄定了一条规矩。

    赚到的钱，三分之一送给家里，三分之一存着娶老婆，剩下的三分之一自己花销。

    别看他们没像个正经工作，但手里的钱比普通六级工人还要多。

    陈阳越了解表叔陈砚知的为人，心里对他越敬佩，明明才十几岁，如同一头老狐狸。

    像陈阳这么大的时候，还忙着追大学里的漂亮妹纸。

    时代造就人物，环境锻炼人心。

    他低头附耳在细狗肩头悄悄说了几句话，只见细狗点头。

    交代完，他没有理会下面的众人，径直去往了三楼。

    咯吱。

    转动把手，推开木门。

    赫然出现两个人，穿着短袖，张淮波寸头，胳膊处有过肩龙的纹身，孟寒松的手臂有一条狰狞的伤口。

    “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张淮波卧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嘲笑。

    “陈砚知，你怎么湿漉漉的？快去洗澡，我去你房间给你找衣服，别感冒了。”孟寒松冷漠的说了几句，起身去了陈砚知的房间。

    张淮波如此的性格，笑归笑，自觉的去放水，打开了燃气热水器。

    不同于后世的太阳能热水器和电能热水器，燃气热水器不仅价格昂贵还难买，是托特区的朋友，弄来的。

    “方便是方便，贼麻烦。”孟寒松嘟囔一句。

    可能是燃烧器或者是燃气压力的原因，动不动就自动跳，他觉得是运输的途中不小心碰着了，时好时坏。

    脱光衣服，沐浴在迎面而来的热水，让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刚才的冷湿消失殆尽，熟悉的感觉花洒又回来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棱角分明，表叔长的有点符合型男的帅，人鱼线，八块腹肌，身材爆炸。

    陈阳前世算不得帅，属于耐看型的，自然也没有八块腹肌，当然同样没有啤酒肚，普普通通。

    明明都是老陈家的种，咋没有表叔百分之一的帅气了？

    在表叔的盛世美颜下。

    自我陶醉一番。

    陈阳洗完了热水澡，换了一身的确良行头，他觉得不太舒服，可能不太习惯。

    不可否认，的确良价格亲民，80年代是时代风潮。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硬邦邦的，完全没有弹性，他倒不计较这些。

    “你们俩陪我跑一趟。”

    “行。”他们没有问陈阳做什么事，一口答应下来。

    “你这里还有红塔山和二锅头的私货嚒？”

    “有啊，要几条？”张淮波问道，做他们这一行的，有自己的仓库，当然主要是外销，往别的城县销。

    而他们的地盘，顶多起了周转的作用，抛开生活用品内销的必需品外。

    那些需要金贵物品的，汽车零件、手表……他们从外面直接调往其他的买家手中。

    当然，外地的仓库，这就需要支付一笔价格不菲的“看护费”，可以说是一笔对管理人员的“孝敬”。

    主打财物可以没，人不担有风险。

    能生存并且分一杯羹的，基本上都是经历过几轮淘汰下来的幸存者。

    陈砚知这曹孟德一般的疑心病，让他出狱半年，就撰取了一定的财富。

    小心驶得万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