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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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新词

    望春楼上欢声笑语,热闹整天。天色将暗,玄宗无意间听到内监总管边令诚说起:兴庆宫中的牡丹花开了。于是玄宗命道:“移驾兴庆宫,陪贵妃赏花。众卿同去,加赐晚宴。”众人谢圣恩,一同前往兴庆宫。

    玄宗和贵妃入了沉香亭,只见亭外从洛阳进贡来的牡丹花正自盛放。尤其有两个名贵品种“姚黄”和“魏紫”开得最艳,杨贵妃都很喜欢,一时不分高下。此时李龟年带领的梨园子弟早已准备上台唱和,玄宗摆手说道:“此刻有美人名花,岂能以旧词唱和?”玄宗环顾一圈,并未看到李白,问道:“李白在哪里?”高力士乃笑道:“想是这李太白又在长安酒肆中买醉了……边总管,速速派人去将他带来!”边令诚一抬手,已有数名太监急忙退下。

    原来李白心中苦闷,只想一醉方休,于是到了那家太白酒肆。等待内监找到他时,他已经是醉眼朦胧。太监跟他说话,他也听不清楚,回话更是大舌缠绕。为首的一个太监,命店家取来一瓢凉水,他接过后直接泼在李白脸上……李白一抹脸上的水,惊问:“怎么,下雨了么?”那太监见他一身酒气,便一脸的不耐烦,捂着鼻子说道:“圣上召你到兴庆宫!”李白问道:“什么?外面刮着大风?”那太监十分生气,大叫道:“再取一瓢水来!”于是他又劈头盖脸泼了李白一瓢凉水,李白脑袋一震,这才有些清醒。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太监厉声说道:“李白,圣上在兴庆宫等着见你,你可倒好,灌得烂醉!快点跟我回去!”

    他也不等李白答话,便命四个太监抬着李白走出酒肆。然后又把李白抬到马背上趴着,这才各自上马,直奔兴庆宫而来。李白由于一路颠簸,腹中翻涌甚是难受;刚到兴庆宫门口,便“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衣服上也沾了不少,那太监见状,马上跑到里面禀告高力士去了。

    高力士快步走到门口,马上叫唤道:“哎哟,怎么喝成这样?”转头喝道:“还不弄碗醒酒汤来!还有,衣服给他换了,脸上也擦干净!这要是让圣上看到了,成何体统啊……”

    众太监一番忙活,总算是把李白收拾干净了,连忙扶着他走进沉香亭。

    玄宗终于盼到李白,乃招手道:“李白,快上前来!今日就以妃子名花为题,卿当立作新词。倘若娘娘喜爱,定有重赏!”此时周围众人也顾不上捂鼻遮挡李白的酒气了,他们只想一睹他的才气,看他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大才……

    李白此刻只觉体内燥热难当,于是坐在石凳上把两腿一伸,歪着眼睛说道:“高公公,我体内燥热,劳烦你帮我脱掉靴子……”

    高力士瞪大着眼睛,脸都气得绿了。众人见李白憨态可掬状,一齐大笑。玄宗此刻非但没笑,反倒一脸阴沉;文武百官一瞥龙颜,立即吓得噤声。只有各国使者,兀自笑个不停。玄宗见状,也堆笑道:“李白,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朕命你作诗还能完成否?”

    李白答道:“启禀圣上:臣之才思喷涌,酒喝的越多,诗做的越快。今日在太白酒肆喝下三坛米酒,才到七分醉……”

    玄宗笑道:“那好,你就快展示吧!”

    李白道:“我的脚快要闷得出汗了……高公公,有劳了!”原来李白本就内心烦闷,虽是翰林供奉,却始终不得施展其胸中抱负!今日纵酒发泄,竟被太监泼水。是以心下愤懑,必要以牙还牙,也让太监头子出丑,才能一吐心中恶气……

    高力士哪被人如此羞辱过,内心十分地委屈,于是看着玄宗。玄宗想着今日文武百官以及各国使者全都在场,不能做得小家子气,于是笑道:“将军,你就辛苦一下吧!”高力士万没料到玄宗会如此回复,脸上写满了惊讶和尴尬。只好说道:“遵旨!”于是极不情愿地帮李白脱掉了两只靴子。

    李白道了一声“多谢”,接着喊道:“拿笔墨纸砚来!”

    片刻之间,笔墨纸砚已经摆齐。李白提笔蘸墨,根本不假思索,奋笔疾书。

    玄宗使了一个颜色,高力士走近他身边,玄宗低声说道:“此人固穷相!他这么多年未曾做官,是有原因的……只是众人面前,不得不委屈将军了!”高力士这才脸色转缓,轻轻点头表示理解皇帝的用意。

    就在他们二人说话之际,李白已经完成。李白将毛笔一扔,示意太监呈给玄宗看。玄宗以为他只作了一首,谁知李白直接一气作成三首!玄宗看时,只见题为《清平调词》三首:

    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其二:

    一枝红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其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

    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阑干。

    玄宗看完,内心实在震惊:他没想到,李白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作三首,而且三首都很精彩。李白之才果然名不虚传!玄宗拍手赞道:“果然好诗!”贵妃过来看了,也是赞不绝口。玄宗果然没有食言,赐给了李白宫锦袍一件。玄宗命李龟年领众乐工,就以新词,重作曲谱,龟年亲自献唱,一连三遍。玄宗搂着贵妃,互喂美酒,听歌拍手,陶醉在和风里……

    天色渐晚,玄宗乃命移驾兴庆宫内,加赐晚宴。李白等得众人走远,由于内急,钻入花园小解。这一幕却被边令诚看到。

    宴席之上,君臣饮酒频频,欢笑连连。突然,一个肥胖汉子起身出列说道:“末将禄山,有宝贝献给圣上和娘娘。”这胖子正是安禄山。生得肥头大耳,高大圆硕,腹部顶隆,有如怀孕将产母猪。

    玄宗笑问:“你有何宝贝献上啊?”

    安禄山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先是取出一个白色物件,有小碗一般大,禀道:“圣上,此乃以羊脂白玉做成的貔貅手把件,请圣上笑纳。”

    高力士接过呈给玄宗,玄宗握在手中一番把玩,只觉甚是油润,恰似羊身上的油脂一般。玄宗喜道:“果然是好宝贝!”从此每日爱不释手。

    那安禄山又从袋中取出一串珠链,禀道:“此乃一百单八颗猫眼碧玉圆珠做成的珠链,希望娘娘喜欢。末将想要亲自给娘娘戴上,请圣上恩准!”

    玄宗点头说道:“准了!”

    安禄山恭敬道:“谢过圣上!”

    于是杨贵妃乃起身,径直走到安禄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