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为什么身体自己动了？

    哗啦！

    渣土车与公交车迎面相向，眼瞅着就要撞在一起，灾厄无从避免。

    但在这之前，公交车某块玻璃当先破碎，车窗前高壮帅气的青年消失不见。

    下一刻，整辆公交全部乘客顿感车身一震，一个个身形不稳全然向前挤在一处。

    而那意料之中的磅礴冲击，却迟迟未至。

    车外，比之公交车显得格外渺小的高兴，却是一拳凿穿公交车尾部，提住车架身形猛坠，以自我为钉子拖慢公交车的行驶速度。

    身体比思续快，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么，却是在危急时刻破窗而出，于间不容发之际率先出现在两车之间。

    双手一错，以一己之力改变两辆车行驶轨迹，公交车与渣土车擦身而过。

    为防车辆失控继续乱闯，快步追上公交，一拳打穿车屁股，攥住车架双脚发力，两条腿钉入柏油路。

    太勉强了……

    他此时的肉身力量，还不足以匹敌大型公共交通工具的马力。

    隆起的肌肉撑破衣衫，毛细血管全然破裂，用尽全力还是被车辆拖着不断向前，双腿在坚硬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

    不明白为何出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下意识会选择救人。

    那一刻，脑子里什么都顾不上了。

    高兴还在咬牙坚持，浑身染血，躯体表面频频出现狰狞的撕裂伤，透过某些伤口甚至能看见骨骼。

    所幸自己的付出并不全然是无用功，车速在一点点减慢，胎烟愈发浓烈。

    终在某一刻，小半条腿没入地面的高兴不再被拖动，与车轮疯狂旋转的公交僵持起来。

    砰！

    许久，117路公交发动机爆缸，失去全部动力。

    呼——呼——

    高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已是万分虚弱，费尽力气拔出陷入地面的腿，环视远远聚在一处或拍照或讨论的围观群众。

    没有鲜花和掌声，有的只是普通人类面对怪物的好奇和惧怕。

    就连公交车内的乘客也是如此，情绪是复杂的，看不到感激的成份。

    也是，是该把自己当成异类。

    他并不感觉有多么难以接受，正常人不可能靠蛮力拽停公交车，正常人的血也不可能带有金属色泽，正常人更不可能身体遍布撕裂伤而不死！

    本来就不正常，又何必在意别人把自己当成怪物呢？

    缓了几口气，伤势恢复了几分，身上多了些许力气。

    瞅准人少的方向，高兴身形一动，在夕阳的余辉中拉出道道残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于众人的视线。

    来到偏僻处，他跳入河道游入渎江，一路避开旁人朝扈渎特级外国语学院的方向游去。

    待临近学校，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恢复全部伤势的高老板披着烂布条子爬上堤岸，惊走一众无视“此处禁止垂钓”的钓鱼佬。

    空军，空军，还是空军……

    看到一只只来不及提走的空桶，莫名其妙的，他心情好了不少。

    好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走几步，把事情搞砸的李某人带着青蛙少女突然现身，拦住高兴的去路。

    没完了是吧！？

    不等李昂搓着手说些什么，高兴扯住他的衣领，拎小鸡仔似的将其举起，“我不管你神经兮兮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也不管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我只给你两个小时，用什么方法你自己决定，我只要你把内部手机还给我。手机上哪怕有一点不干净，有一丝不该有的味道，我都会活活打死你。”

    “嘿哈嘿嘿嘿嘿……”

    不在乎被举高高，李昂笑着耸耸肩，“我弄错一件事，你不是坏人，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自处的可怜人。”

    “那个……”

    青蛙少女已褪下身上的青蛙皮套，偏过头朝高兴递去，“这个还蛮大的，你要不考虑考虑？”

    “你确定是衣服大？”

    李昂在一旁帮腔，“乖乖隆地咚，你刚才眼睛在看哪里？小姑娘，撒谎可不是好现象。”

    “滚吧你！”

    高兴老脸一红，随手一抛把李昂扔进水中，抢过青蛙皮套跑到一旁套在身上。

    “别那么见外啊，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你，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到……”

    李昂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高兴身后，身上湿答答的，双手各捏一只大闸蟹，“真是个怪物，怎么能这样呢，让我一句‘精彩’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你走之后大家都疯了，特别想知道你吃什么秘方养的？”

    好像、确实……

    当时那些人的视线，看的是……

    高兴无语凝咽，情急之下使出全力，肌肉把衣服撑破，连带着花可期给自己买的真丝内裤也难逃一劫。

    “你看，我帮了你，你又救了一车人。”

    青蛙少女凑到高兴另一边，俏脸红扑扑的，“做好事如果没有好结果，一定不是做好事那个人的错。我帮你，你也帮了我，还救了好多人。”

    高兴一脸莫名其妙，“你跟我旁边这位疯子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青蛙少女点点头，语气很是激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好无助好无助，好像对整个世界都很失望。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那种感觉让我想起我妹妹，她生前有段时间就是这个样子。可能目的不纯吧，看到你就想起她，所以脑子一热就想着帮帮你。”

    ……

    “所以我脑子一热，身体自己动了。”

    翌日，赵局长办公室。

    高兴乘上公交车前后发生的事，一字不落汇报给赵四，临了加上自己的猜测，“司机心性大变，我怀疑和那些虫子有关系。”

    赵四的苦瓜脸又苦了一分，“汽车受损，轻伤十二人，十一辆车连环相撞。高家小二，你刚上任就惹出这么大乱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说着站了起来，朝着逗弄盆栽的李昂扬了扬下巴，“你说的虫子，车内监控没有拍到。我们能看见的，就是你手下这位胡乱行动让事态升级，你作为上司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好没搞出人命，不然你麻烦大了！”

    “我胡乱行动？”

    李昂大跨步上前，撸起袖子就要揍赵四，却被高兴拎住后衣领制止。

    饶是如此，他依旧摇摇对着赵四抡起王八拳，“呐呐呐，如果不是我，车就开进渎江大桥啦！到时候撞断护栏冲进江里，要死多少人？”

    “那是你自己的推论，不作数。”

    门开了，一群人鱼贯而入，将李昂摁压在地控制起来。

    说话的，是穿着咖啡色休闲装的帅气男性，他一脚踩住李昂后腰，冷冷一笑，道：“你就应该继续待在精神病院，每天至少给脑子通十次电。”

    “钱督导，您好您好！”

    赵四赶紧笑脸相迎，自顾自双手握住对方的手一个劲儿摇，“欢迎您莅临指导！”

    “什么意思？”

    高兴感觉到不对劲儿。

    “是这样的。”

    赵四笑着解释，“小二子，上面对昨天那件事很重视，觉得你的能力还不够胜任支队长一职。他们合计了一下，派了钱督导全权负责扈渎特情，直至你学会怎么做长官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