徂禾察的命令眼看就是抬手之间。

    突然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踏之声，从后方传来。

    徂禾察眼皮一跳，眉头微皱。

    未有过多犹豫，手势顺意而下，接着便有十几散骑簇拥而上，对着明弋等人围杀而来。

    “嗖！”

    “嗖！“

    ”嗖！”

    突然，徂禾察耳边接连响起三声箭矢破空声，紧随其后，就见到其中三名散骑应声中箭，其中两人更是跌落下马，伤势重不重不知道，但从声音上，进而判断出其力道定是不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徂禾察的一众卫队产生了警觉。

    也让鲜卑散骑的进攻步伐慢了几分。

    随着马踏之声的逼近，徂禾察方才缓缓转头。

    只见一支小几十人的队伍，出现在徂禾察的正后方，领头之人，正是手持强弓的李彦。

    而之前的三发箭矢，便是出自他手。

    “小将军，我没来迟吧！”

    李彦的眼神越过徂禾察，看向不远处的明弋。

    明弋听到声音，强撑着身体，不让手中的长枪脱手，抬头斜眼望向与他说话的李彦，心中暗自腹诽：

    “没迟，离给我收尸还有一会儿，忒NN的。”

    心中虽多有吐槽，但总的还是对其此时的出手相救，多有好感，不过他此时也就只能心中腹诽一下了，腹部的伤势，让他说话动动嘴都疼。

    李彦转而看向徂禾察，眼中没有一丝的面对强敌的惧意，也没有面对对手的激昂战意，火光隐射其眼，眼中透露的，就一个平淡。

    但徂禾察与其对视的眼神中，却有着诸多隐意蕴含。

    “你们是鲜卑皇朝第几兵团的？”

    徂禾察的眼眉自从李彦进场后就没舒展过，现在更是被其一言点破身份，心中已有了几分莫名的不安。

    没有回李彦的话，眼神依旧是紧紧望着他，一众的随行护卫也开始慢慢向徂禾察靠拢。

    李彦见其没有搭话，一边收拾手上的东西，一边无意的说道：

    “你们第一到第六军团的老大，以前都和我很熟，但貌似，都很差劲。”

    “不对，第一军团那个蛮谷尔还可以，勉强能和我过几招。”

    “最差劲的应该就是第五兵团的那个图图哈尔，三两招也挡不住。”

    “还有其他几个，我们都是好朋友，也都熟悉。”

    话语至此，李彦的强弓和箭矢已经递给了身旁的骑兵，左右手开始缠布条，就是那种很粗糙的白布，问题是这个布条太脏了，虽然隐约可见白色条纹，但总体还是又黑又脏。

    “所以。”

    “现在。”

    “我问，你答。”

    “可以吗？”

    布条缠完，李彦眼神骤然一凝，缓缓看向徂禾察。

    一刹那间，一定范围内，连空气都仿佛粘稠了几分。

    而徂禾察更是心神一震。

    不过这短短几句，却也给徂禾察来了个更大的晴天霹雳。

    是他！

    杀神！

    云中郡杀神！李彦！

    震撼不过转息，李彦便收了武势，下面的人也把他的武器递了上来。

    这是一把戟，很普通的戟，但不普通的是，他杀过不普通的人。

    李彦接过大戟，在身前挥舞一番，与手掌缠着的布条开启了紧密贴合模式。

    不远处的徂禾察，更是恍若在李彦的身后，看到了一条双足恶蛟，正在假寐。

    一时间，内心的某种东西正在萌动，进而促使他身体在战栗，在颤抖。

    我们要知道一点，勇者，战场上的勇者，是不会因为敌人的强大而惧怕的。

    而我也相信，强者，胜利者的定义可以多样化，但勇者的定义，必然是单一的，那就是拥有绝对迎难而上的勇气。

    徂禾察是一个绝对的勇者，徂禾这个姓氏，能让他在鲜卑这个绝对种族制度下，坐上一团左右团使的位置，他的能力，可以说，超过了他们鲜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而这一刻，也是他勇者的真正体现。

    战栗不是惧怕，而是面对未知挑战的无上兴奋，此刻，便是完美诠释。

    与此同时，徂禾察的兴奋感导致他的肾上激素呈现一个极为良好的增长，这一点要归功于他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自身把控力。

    这和明弋刚才的状态，完全是两码事。

    与之一同的随行护卫，也感受到了徂禾察的状态，彼此之间暗视，调整状态。

    “鲜卑，第七军团，右团使，徂禾察。”

    不知所为何，本来很简单的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徂禾察却感觉到自己的嘴有了几分麻木，导致中间有了些许停顿。

    在张嘴说完之后，也让他的状态定在某个极为恰当的点，多则溢，少则不力。

    “第七军团？”

    听到第七军团的时候，李彦觉得徂禾察在说谎，他所知道的鲜卑皇朝也就六个军团，而且上一批的军团长，被他杀了半数，其余的按时间推算，最小的也应该六十大几了。

    不过他也没继续问的。

    李彦已经看出来，对面貌似没有放人的打算。

    “看样子，我的名字，在你们鲜卑这边，还不够响啊，连要几个人也要不到。”

    嘴角虽有笑意，但眼中的凌厉之意已不言而喻。

    另一边的徂禾察一众并未回声，但状态已经表明了立场。

    一场对战双方数量极为不对等的战斗，即将开始。

    李彦手持长戟，率先出击！

    “让我看看你们的这一辈的成色！”

    “来！”

    “驾！”

    胯下黑骑在李彦的驱使下，径直冲向徂禾察等众。

    徂禾察状态此时已到巅峰，眼中的战意喷涌而出，一马当先，同样迎了上去。

    短暂的冲刺后，李彦率先起手，手持长戟，抬手欲做一记突刺，直指对方心窝口。

    徂禾察也不是泛泛之辈，此时对战虽无先手优势，但又怎会露怯。

    马匹在近三分之时，一招大力劈砍，自上而下，直接向李彦袭来。

    李彦见招，眼中并无波澜，双手持戟，调转戟身，反手直接打向徂禾察劈砍过来的槊刀。

    “噹~”

    第一招，攻势相破，两人五五开。

    可徂禾察微颤的手，可以看出两人相对的这一招，他还是比较吃亏。

    转息之间，徂禾察心中便有了决断，

    “武势“

    ”牤象！“

    ”开！”

    刹然间，徂禾察的状态再次攀升一个台阶。

    不同于之前张乂开启武势的状态，此时徂禾察的武势身明显要比他更加凝实，甚至隐有武势化罡的趋向。

    徂禾察今年三十有四，因为自己这个姓氏，他比常人走过更多的路，迈过更多的坎，可依然得不到上面的承认，就算他的天赋与努力都是人中佼佼，但在数百年的制度面前，他依然无可奈何。

    直到他遇到那个男人，才让他的人生有了起色，有了奔头，也给了他足够大的空间与平台。

    第七军团的诞生起源虽多有坎坷，但不妨碍他的未来，一定比另外六个军团更加强大，这一点，徂禾察和其余的第七军团人员，都这么认为。

    而李彦看到徂禾察如此果断便开了武势，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感慨，可恍然间，又不知感慨何物。

    回神看向徂禾察的状态，不免有几分高看。

    “武势的成色还不错，有几分样子了。”

    “来，到我了。”

    “武势。”

    “断流。”

    “开！”

    李彦武势同样开启，可武势的开启，给他带来的状态增幅貌似并不明显，最起码没有徂禾察明显。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一场了，希望你今天能多承受点。”

    说罢，李彦单手持戟，再次杀向对方，徂禾察亦不甘示弱，持刀同样欺身而上。

    武势的开启，给了徂禾察一定的加成，但彼此打斗不过二十息，徂禾察便有了明显的竭力之感。

    反观李彦，状态并无多大变化。

    对战的双方并无过多言语，李彦也明显察觉到徂禾察的状态下滑。

    徂禾察欲与其驳刀相退，以便给自己多一点喘息的机会。

    本来他以为开启武势后，可以有一点拼的机会，但这短短二十息，他的每一招都被对方，要么巧妙化解，要么直接硬接，而他又是先手居多，虽有气势优势，但架不住对面能完全吃得下啊。

    最郁闷的是有些吃不下的，或者说懒得吃的，直接是硬塞回来的。

    而且，先手，是很耗费体力的。

    突然，李彦在破掉其一招之后，直接转手就是一戟，大力劈向徂禾察。

    这一戟，在状态下滑的徂禾察眼中，犹如神魔一斧，惊天动地。

    他看到了这一巨斧后的满天星斗。

    “不！”

    “不可以！”

    求生的意志和内心深处的信仰，誓言，开始逐帧回放:

    “第七军团，不只是我的军团，更是你们的军团！”

    “你们原本不属于这里，但你们依然来到了这里。”

    “这里没有皇朝制度的约束，个人武力，团队协作，是你们上升的唯二途径，而你们的努力，天赋，也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最大的发挥。”

    “你们想要的一切，也都要你们自己去争取。”

    “而我要的，只是你们的忠诚。”

    ......

    “徂禾察，目光放长远一点，你我的终点，不是这靠天吃饭，贫瘠无比的草原。”

    “可汗之位固然诱人，但比起开疆扩土的伟大成就，那并不算什么。”

    “中原才是......”

    ......

    十几岁时的坎坷经历，二十几岁时怨天尤人的不得志，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让徂禾察看到了他人生的意义。

    “这里，不是我的终点！”

    “阿！呀！！！！”

    “武罡！”

    “给我开！！”

    徂禾察在这危急时刻，终于突破了武道的第二层枷锁，正式进入武罡之境。

    只见其周身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凝成比武势更加纯粹的气体，这也叫罡气。

    武罡，顾名思义，便是把周身的势气转化为罡气，除了影响敌人心神的能力加深，力量加强，也有一定的伤人，钳制之效。

    武势是聚威而成势，武罡就是聚势而成罡。

    武罡之境，在当世绝对是已经是准一流的存在。

    能到达此境，机缘，天赋，努力，缺一不可。

    徂禾察的罡气对李彦的攻势产生了些许影响，但短时间他也无法形成有力的反击。

    却在这时，李彦一只手把卡在罡气上的长戟收了回来，显然他并没有和徂禾察耗的打算。

    不过这也让徂禾察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没勇气耗下去，毕竟罡气的运转耗费的是自己的精力，初入此境，他还没有完全熟悉境界所带来的变化。

    “武罡境，不错。”

    李彦单手持戟，站在原处，看向正在隐隐在往后退的徂禾察，难得夸了他一句。

    同是眼中也冒出清晰可见的战意。

    “别走，来，继续，我也开个武罡跟你打！”

    已经看出徂禾察有了退意的李彦，又怎会轻易放手。

    “武罡！”

    “蛟力！”

    “开！”

    不远处的徂禾察看到李彦同样开了武罡，不过他并没有看到李彦周遭有类似罡气的存在。

    不过，他宁愿李彦可以开武罡，因为他身后的东西，比罡气更吓人。

    只见刚才还在假寐的双足恶蛟，此时已经缓缓睁开眼睛。

    见此情形，徂禾察莫名的来了一激灵。

    李彦可没管他，又是率先冲向徂禾察。

    徂禾察还在愣神之际，李彦便即将提戟杀到。

    而在这时，徂禾察身后的十几护卫，一同上前，迎向李彦。

    “哈哈哈，好！一起上！”

    此时开了武罡的李彦，战意正是磅礴之时，对面来的越多，他就越兴奋。

    “原来，我时常不敢叫那两个字，因为那段回忆的痛苦，仿若跗骨之蛆，碰一次，便要疼很久。”

    “但他们终会过去，就像，每一只大雁都会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单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