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泗京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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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仇人齐至

    从衡州脱身之后,能一路风平浪静的抵达岳州渡口,已经出乎了挚启的预料。

    望着一片银装延伸至大江的景象,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年满怀着希望从此处启程的陈宁姐弟,是否也像这样感叹过天地之伟岸。

    冬日里沿江而行的人并不多,渡口自第一场雪落下开始,就一直零星漂泊着几艘渡船,被寒风吹打得有些凄凉。

    可就在几日前,一批接一批的外来客冒着大雪赶至岳州渡口,将本该萧条的季节挤得好似旺季一般。

    这些人既不询问船期,也不理会渡口的守卫,只是安静的驻守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样反常的举动使得渡口的官员忐忑不安,生怕一不小心得罪这些满身江湖气的不速之客,将自己的性命搭在了这里。

    好在一匹驮着两道人影的骏马赶在年关之前出现,及时将他们从焦虑中解救了出来。望着院中的枯坐之人纷纷起身,他们也明白这场戏的主角即将登场。

    “好像人很多。”

    几日雪中缓行,挚启的伤势不见好转,心态倒是轻松了不少。

    “你真的要去渡口?以你现在的状况,还不如游过去。”

    “当然,别忘了我可是看到你失望而去了。”

    “确定看准了?”

    萧攸回头忘了一眼身后,神色摇摆不定。他的反常,皆因一日前挚启在他身上施展了夺生窥命术。

    这门禁术除了耗费生机之外,最大的缺点便是不能对自己使用。为了确保自己能活下去,挚启偷偷冒着风险用在了萧攸身上。

    他所窥得的只有一瞬,但却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看到了萧攸失望的模样。再联想到他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往生剑,于是挚启便断定自己死里逃生,未能让萧攸如愿。

    “在萧棱身上全部应验,至于你,希望不会出错吧。”

    “我?”萧攸愣了片刻,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信不信我把你扔在雪地里,让你爬过去?”

    “信!”挚启无奈的笑了笑。“把我转过去,我看看来了哪些人。”

    萧攸粗鲁的拎起他的脖子放在身前,让挚启忍不住一阵面色扭曲。只是他歪曲着身子靠着萧攸怀中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奇怪。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除了那些大宗门不曾现身之外,几乎囊括了昔日鄂州城围堵挚启的所有门派。

    他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开山派的童谷收徒,两人碍于当前的形势无法上前寒暄,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对挚启使着眼色。

    挚启没有费心力探究二人眼神的深意,任由萧攸驱马缓缓靠近渡口。马蹄他在积雪上沙沙作响,在安静得诡异的岳州渡口显得分外响亮。

    尽管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看起来十分骇人,可他们却陷入了谁先出手的顾忌中。以当下挚启的状况,一个御境修士都足以置他于死地。

    然而他一旦身死,此刻静立不动的人群将会一拥而上,那个动手之人必将死于围殴之中。

    岳州渡口出现了一副十分诡异的画面。虽然这些人都是为挚启而来,但当虚弱不堪的挚启慢慢靠近时,他们却非常默契的让到一旁,然后马儿长驱直入,来到了几位坚守渡口的官员跟前。

    “这位大人,可有船渡江?”

    整个渡口除了挚启的询问,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已经魂飞天外的几位官员愣在原地许久没有答话,直到跟前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喷得人满脸口水,才将他们拉了回来。

    “渡、渡江?”为首的官员硬着头皮接过话头,舌头却不太利索。“有、有,今日还有一班,一个时辰后启程。”

    “渡口可有歇脚之地,你也瞧见了,我身体有恙,可不能在雪地里长待。”

    “有、有、有!仙长这边请!”

    岳州渡口与昔日所见的江州渡口无异,也有一座小楼供来往的修行者休息。只是时逢大雪又值年关,几日以来鲜见来往的旅人。

    萧攸将挚启抱入楼中放在一张太师椅上,几日来蜷缩的身子终于得以舒展,挚启痛快的抻了个懒腰。

    楼里布置了炭盆,桌上还有置办好的手炉。和门外守在雪地中的人群比起来,两人简直惬意无比。

    “你说他们能忍到何时?”闲来无事,挚启忍不住打趣起门外之人。

    “能跟到这里,除了一些胆小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外,剩下的都是精明之人,他们都在等别人出头。”

    “我可还有一个时辰就要上船了。”挚启将温好的酒的一饮而尽,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

    “他们难道付不起船资?”萧攸不屑的瞥了一眼。“而且你真正的对手马上就到了。”

    萧攸话刚落音,远处一道破空声呼啸而至,便是重伤加身的挚启也听得一清二楚。片刻之后,小楼的大门被猛地推开,风雪裹挟着几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焚天宫、九曲渊,还有岩夷城?啧啧,人可真不少。”

    焚天宫阳珏与白煜同时现身;九曲渊本就在大江对岸的鄂州,同样是两位命境。最令挚启意外的是岩夷城城主吴崖,岩夷城地处西南,距离岳州数千里。他跨越数个州郡而来,想来是还将老城主岳坚之死记在了挚启头上。

    “小子,你之前靠着皇帝和雾隐山庇佑,我们奈何你不得。如今他们都无暇他顾,我倒看看还有谁来救你!”

    阳珏看着挚启满脸恨意,似乎还沉浸在几个月前社渚镇的憋闷遭遇中无法释怀。

    “阳宫主说笑了,几个月前途经太平州,我还特意停留了两日。当日不见焚天宫的人影,为何如今却舍近求远来报仇呢?”

    “哼!”

    阳珏无力反驳,只得冷哼一声,倒是一旁的九曲渊二人蠢蠢欲动。

    “这小子看着病恹恹的,你们是打算等他自己病死?如果都不愿动手,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还请各位留他一口气,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我岩夷城上任城主报仇!”

    挚启对岩夷城的恨意源自岑肃,至于吴崖以及身后的颜苍,他甚至还想解释几句。

    “吴城主,我要说当年杀死岳城主的是贵派的岑肃,你会相信吗?”

    “哼!死到临头还想挑拨我与岑师弟的关系,果真是个奸诈小人!”

    挚启无奈选择闭嘴,将目光投向身前的萧攸。焚天宫与九曲渊之人在临安见过他,也见识过其身后势力的强大,不约而同的也随着挚启的目光看了过去。

    “你们该报仇的报仇,该夺宝的夺宝,我不会插手。不过谁要想染指他身后那把剑,休怪我翻脸无情!”

    此话一出,几人脸色微变。挚启之所以能在修行界闯出偌大的名声,除了其天赋与机遇之外,最大的助力便是这把传说中出自无忧殿的凶兵。

    如今还未动手,最有价值之物便被他人预定,几人心中都十分不满。但考虑到萧攸的神秘,他们都勉强应承了下来。

    几人在不大的小楼中缓缓散开,隐隐将挚启围在了中间。他们相信挚启深受重伤,也相信自己能轻易取其性命。可他一次次死里逃生、怪招频出,让这些从未见识他真正实力的大修士们不得不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