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红军听赵芯这么说，赶紧出来使眼色。

    赵芯没咋领会，还有点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咋了，你这跟我挤咕啥呢？到底咋样？对了，在咱家吃的啥？那烧鸡和肘子吃没？”

    马红军摆摆手，似乎在回避这个话题，“也没啥，就是三个同学一起聊聊。”

    “三个同学？哪儿来的三个同学？”赵芯不知道到底是八卦还是关心。

    马红军正想说，马越出来了。他坐在桌边，“妈，你别瞎操心了。我说了，这事不用你们管。”

    “不是我管不管的，你爸他就没说清楚，明明两个人的事儿，咋还出现第三者了呢？男同学女同学？”赵芯也跟着马越坐下。

    马越直皱眉头。

    赵芯这词，用得可是真不太恰当。

    他看着赵芯，“妈，我这回非常正式地跟你说一遍。我和李蒻，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同学关系，青梅竹马和相互帮助，不代表我们就要相恋相爱定终身。从现在开始，你真的真的别再张罗这事儿了。”

    赵芯一边点着头，一边还在答话，“行行行，我不张罗了，你们俩张罗，行了吧？那同学到底男的女的，是不是咱们村儿的吧？”

    马红军也觉得有点儿头大，上去拉赵芯。

    赵芯跟马红军似乎还来劲儿了，“你拉我干啥，我这儿跟儿子聊大事儿呢，你去去去，别拉我呢……”

    就在屋里比较尴尬的时候，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三个人同时抬头，发现居然是李蒻。

    她表现得有些拘谨，完全是邻家少女一般，先是向马红军和赵芯摆了摆手，“叔，婶，忙着呐。”

    赵芯一看，马上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哎呀，李蒻呀，快快快进来坐。”

    “我不了，我想找马越说点儿事，不知道他方便不。”李蒻站在门口，没进屋，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

    到这时候，还是马红军反应最快。他把手里的活一扔，拉上赵芯，“那你也进来说，刚好我和你婶子着急回家，你们在这儿聊。对了，马越回去之前记得关门啊。”

    话没说完，人已经出去了。

    赵芯也是嗯啊地应和，出了门还不忘往回看好几眼。

    走出去得有一里地，确认后面听不着了，她才笑出了声，“你看，还得是我儿子，大学生找上门谈对象……”

    “别瞎说。”马红军亲历了中午那一幕，仔细琢磨之后也大概知道马越现在的态度，明显比赵芯更沉稳，“孩子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另外，那嘴别啥都往外说。”

    “我说啥了？你说我说啥了呀？我这嘴又咋的了你突然来这一句？”赵芯瞪了马红军一眼，“哼，儿子早晚被你耽误了。”

    ……

    马红军家常菜馆。

    两位老人走后，李蒻进来了。

    但是，她刻意没关门，还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与之前的那种拘谨状态不同，她此刻几乎脱胎换骨，一股高傲和冷艳充斥着全身。

    看着坐在另一边的马越，她主动开口道，“你就坐那儿，不用过来。”

    马越直接就笑了，“我又没说过去。”

    李蒻使劲叹了口气，语气之中的责备之意丝毫没有掩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越歪头看着她，“什么怎么回事？”

    李蒻把双手抱在胸前，双眼看向窗外。“行，自己不知道反省是吧，那我跟你说。”

    “第一，为什么不去报名复读？不仅白天扎在这饭馆，我听说，你还跟你爸开始接酒席了？你是想一辈子扎在农村了？”

    “我考上大学之后，跟你一再强调，一定要离开农村。你是不是忘脑后去了？”

    “第二，你今天对周隽是什么态度？人家从城里到农村来做社会调研，你那明讽暗刺的以为我感觉不到？你知道什么叫做社会调研吗？那是我们从更高的高度来看农村的情况。”

    “我们能做社会调研，因为我们比你高一个层级。你却认识不到这一点，还以为和我们是同一个层次，生怕显不着你似的。”

    “第三，你那什么城里娶农村娶媳什么的，啥意思？暗示啥呢？意思是农村姑娘就非得嫁在农村呗？你就说你是不是含沙射影吧？”

    “第四，你凭啥收人家25块钱？你这饭店有这个价位的菜吗？草鱼才多少钱一斤？是人家大度，加上给我面子，才不跟你计较你知道吗？”

    “第五，人家帮你联系工作，多好的事儿，你不但不领情，还怼人家？你有啥资格怼人家？你说二百五少，你现在能挣多少钱？你家能挣多少钱？”

    “第六，人家是实事求是地在做社会调研项目，要的是听实情问实事，你呢，在那东长西短的扯的都是啥？什么现状，什么形势，什么展望的。”

    “你自己啥水平不知道？要真有这水平，能考不上大学？忽悠寻么多，浪费我们的时间你心里就这么舒服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靠瞎忽悠，把我留在这儿多坐一会儿？”

    “第七，你还跟人家聊电脑游戏，你是怎么对电脑游戏那么熟悉的？是不是把学习的时间用到玩上了？也难怪你成绩一点儿提高都没有！”

    “第八，你还和他谈论城里的姑娘，你说你这心里想的都是啥？该学习的年龄不学习，净想这些没用的，你的成绩能好？谈恋爱那是大学的事儿，不是高中的事儿！”

    “第九，我听说，村里有不少关于咱俩的传闻，说什么两家有意思，要那啥定亲什么的。我们有吗？你怎么能让这样的话传播呢？对我的影响多不好？”

    “第十，和今天的事儿关系不大。但是，你想没想过，你每个月都给我写信，还写那么长。我宿舍四个人呢，他们还都以为我在谈恋爱呢。这影响好吗？”

    说完，李蒻转过头，目光显得有些冷漠，“这十件事，你必须给我合理的解释。”

    她的语气也非常坚定，似乎不容马越有任何质疑。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天平，完全倒向了李蒻那边。

    马越眼观耳闻，同时结合着融合的记忆，分析着眼前这个人。

    原主马越心中所构建出的种种美好，在现在马越的眼中，已经基本上崩塌殆尽。

    在马越看来，李蒻在大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乖巧与温柔，和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高傲与控制，完全就是两个存在。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考上了大专，而马越没有。

    他可以想象，在那个周隽面前，李蒻依然乖巧温柔，除非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在某些层面，又已经在周隽之上。

    这样的人，不适合作为伴侣。

    因为她的目光，永远是用自己的长处去比对别人的短处，来形成优越感，作为凌架和控制别人的资本。

    这一点，甚至比周隽那种明面上的秀优越更为可怕。

    马越又笑了。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这是你总结的我的十宗罪呗？

    李蒻眼睛微眯，更显得有些盛气凌人，“你别转移话题，给我合理的解释。如果你说的有道理，或许在你向我和周隽以合适的形式道歉之后，我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