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祐谦大大方方地承认，太白至妙真君并没有大发雷霆，似乎并没有遭到背叛的痛苦。

    她只是冷静地轻声问：“师弟你这般谋划，究竟意欲何为？”

    杜祐谦并未正面回答，只是笑道：“昭显广德师侄练这门神通，要一两千年才能大成，并晋升步虚。届时，他会在关键的时候，向某个人，发出或许不足以致命、但一定能起到牵制作用的一击，帮助那个他一心想帮助的人合道。”

    太白至妙真君叹道：“哎，我又何尝没想到这一点。只是，我无法再活一两千年啊……”

    忽然她抬起头，目光又变得锐利，像是一柄锋锐无双的飞剑直刺杜祐谦的心底，“所以，师弟你还是想……”

    说到这，她闭口不言，只是摇头。

    “师姐的顾虑，我大致知晓。你一是担心转世后，那具身体的灵根资质不好，二是担心无法堪破胎中之谜。第三嘛，则是认为两千年时间或许不够你重新回到步虚圆满。对不对？”

    太白至妙真君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但这三个问题，我都有把握解决。师姐，你要听听么？”

    而她这次合道，完全没有把握，可以说是必死的局面，所以她的关门弟子才这么痛苦。

    哼，小样，敢联合你师叔来骗为师？且看为师吓你一吓。

    太白至妙真君的脸色有点发白，失声道：“怎么可能！当日我让她发的誓，是只要我活着一日，她便一日不能回到人间界。可我显然不可能再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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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祐谦离开时，对跪在那里的昭显广德真君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走了。

    杜祐谦微微一笑，笑得有那么一点促狭，“先不说这个，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她没死，还在漠南。日后她从漠南出来，回到人间界时，会因为触发了誓言而差点死掉。”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珠子动了动，“师弟，愿闻其详。”

    太白至妙真君平静地说：“为师有自己的道，怎么可能被轻易干涉。你走吧！为师要闭关了。”

    旋即又疑惑道：“可是师弟，为何你能知道未来之事。”

    太白至妙真君，要合道了。

    而是为了保密。

    被师父赶出来后，昭显广德真君失魂落魄，不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师叔，对了，我要去找师叔，师叔一定能想办法说服师父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小，显然想到了什么。

    这神秘一笑让昭显广德真君心里有点慌：师父到底答没答应啊？

    很快他就被叫了进去，师父对他和颜悦色地宽慰一番，但最终说了一句：“为师半年后合道，这期间不会再见你。你若有疑问，就找你师叔，他答应等为师合道以后照顾你。”

    这使她一直以来勇往直前的信念开始了动摇，内心在剧烈地冲突。

    昭显广德真君如遭雷殛：“怎么会这样！师父，您就不能听听师叔的么！”

    太白至妙真君仿佛化作了雕像，许久不言不语，亦不动弹。

    昭显广德真君只是化神境界，修为太低，合道大能若想读他的念头，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杜祐谦这才正色道：“师姐，就让我为你说道说道。”

    但是大家也都能理解太白至妙真君的选择。

    但是杜祐谦若想躲一个化神境界的人，是轻而易举，他又如何找得到！

    昭显广德那痛苦无依、失魂落魄的样子，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稍加推测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当然，太白至妙真君不告诉他真相，自然不是为了这点恶趣味，不是为了欺负小徒儿。

    不去拼搏一次，难道坐等寿尽而坐化么？

    没有任何修士会窝囊到选择后者。

    那些不了解太白至妙真君与枢和帝君恩怨的人，还会疑惑，太白至妙真君早干嘛去了，为何非要等到快寿尽的时候才冲刺。

    稍稍了解那段公案的人，则只剩叹息了。

    一步差，步步差！

    假若当年先合道的是太白至妙真君，现在就轮到枢和坐不住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谈何容易！

    太白至妙真君刚刚晋升化神的时候，枢和真君就已经是步虚中期了。

    想要后来居上，何其难也！

    半年时间，很快就过。

    这一日，太白至妙真君飘然离开宗门，不知所踪。

    大家都知道，她是外出觅地合道了。

    晋升合道并不需要灵脉，步虚真君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随时调用大范围内的天地灵气，根本不需要灵脉。

    所以在任何隐秘的地方都可以尝试合道。

    在宗门里当然也可以合道，但是若合道的过程中稍微出一点岔子，大半个宗门就没了，哪怕将七阶大阵全力开启都不可能防得住。

    所以但凡有点责任心的步虚修士，都不会在自家的宗门里尝试合道。

    所有人都只顾着留意太白至妙真君的行踪。

    没有人发现，悟真演法真君也消失了……主要是因为，悟真演法真君早就消失了几千年，大家已经习惯他不在的日子。

    冷不丁悟真演法真君又上演一次消失的好戏，大家都惯性思维，产生了意识上的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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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西之地，荒山之中。

    太白至妙真君打量着新修建的小型洞府，神识扫过那些布置精妙的阵法，不置可否。

    她的目光依次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到杜祐谦的身外化身上。

    “有劳师弟了。”她温和地说。

    杜祐谦的身外化身笑道：“份内之事，师姐无需客气。”

    太白至妙真君摇摇头，“这可不是份内之事。哪怕以你我的同门情谊，你能为我做到这一步，也是难得。”

    杜祐谦说了句大实话：“我也是为了自己。你若按计划行事，对我的成道也大有好处。”

    “那是将来之事。至少现在，我承你的情。”

    “不说承情不承情的，师姐，请一定遵守我们一起拟定的计划。”

    太白至妙真君的脸上浮现浅浅的微笑，“我自然会依计行事。但若你那边在约定的时间，未能做到你所说的事情，我也会一往无前地晋升，绝不迟疑。”

    杜祐谦深吸一口气，“我明白，师姐放心，我那边不会出差错。”

    太白至妙真君又郑重地对在场的其他人行了一礼：“多谢各位援手！”

    “不敢当！”

    “师叔您言重了。”

    “道友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本宗老祖也会时时关注，并在适当的时候出手一次。”

    林莎、芳华、存真宗的太素咏志真君、以及一个与阿顺长得一模一样的修士都赶紧回礼。

    太白至妙真君的妙目扫过阿顺，眼神毫无波动。

    她只知道这是杜祐谦的记名弟子，别的一概不知。

    若是知道阿顺真正身份、并且稍稍深入接触过时空法则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心里嘀咕。

    魂魄属于同一人的两个人，通常不会出现在同一时代——但在时空法则下，也有例外。

    若她们真的在同一时代出现，那么也会有一些最基本的规则要遵守。

    比如说，一人出手时，另一人肯定不能出手。

    因为在出手的时候，魂魄就会坍缩，共享魂魄的另一人则处于魂魄离体状态。

    不仅仅是出手时，在全力晋升时，也是如此。

    两个人也不能太过靠近，一旦靠近，必有一方会暂时魂魄离体。

    所以旁人若看到阿顺在太白至妙真君晋升合道时，出现在后者的身边，就绝对不会认为，她们是共享一个魂魄的人。

    那完全不符合天地间的基本法则。

    当然，这正是杜祐谦的目的，他想要让一些有心人发现这样的信息，并得出他希望那些人得出的结论。

    所以，这个“阿顺”，自然不是太白至妙真君的转世身。

    而是杜祐谦以“春秋笔”的力量制造出来的幻影，在接近完整、只是缺乏器灵的春秋笔作用下，此幻影足以以假乱真。

    这时，太白至妙真君微微眯起眼，眺望向东方，喃喃道：“要开始了么？”

    杜祐谦的身外化身点点头，“是的，也请师姐开始吧。”

    “好。”太白至妙真君并不拖泥带水，向小型洞府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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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祐谦的真身以“悟真演法真君”的容貌和气息，端坐在极西之地，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厚重而玄奥，身后展开巨大的人首鸟身法相，法相清晰得如有实体，细节处栩栩如生。

    已经接近成熟的道果雏形在他体内勾连着大道，不断变化，趋向于升华。

    不过一切气息变化都被外面的阵法遮掩，唯有完成了道果升华，到了内外天地交汇那一步，才会形诸于外，无法再完全遮掩。

    杜祐谦自然不是真的要合道，道成不可悔，虽然说假如得到了天帝玺和造化玉牒的大部分残片就可以还道于天地、改换道途，而且杜祐谦对那普真明诚真君身上可能拥有的天帝玺和造化玉牒残片志在必得。

    但没有到手的东西，自然不能作为依仗。

    所以他的合道，只是装装样子。

    目的，当然是为了布置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