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开放捂住脸，掌心用力地蹭了蹭眼眶，声音哽咽地传来：“我没有办法不签。我不签，顾艳就要卖房，拿卖房的钱去投资，剩下的再以顾凯的名义买一套新房，贷款让我来还。”

    “要真这么做了，我等于辛苦一辈子，没有攒下半点财产。以后小雪怎么办，我能留给她什么呢？我对不起小雪！”

    岑问和高捷：“……”

    “舅舅，我不认为您妥协，顾艳就会真的考虑您和林雪的未来。她绝不会。”岑问一针见血地指出。

    顾念情面，岑问不曾对舅舅的家人评头论足。因为国人的习惯，一向是劝和不劝离。更有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说法。

    可他不忍心让舅舅后半辈子当牛做马，被顾艳算计利用致死。看着面前亲如父亲的舅舅，岑问想了想，说道：

    “您想挣脱现状，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就算夫妻在一起几十年，要是日子过不下去，也只能分开。那您的后半辈子，至少还是自己的。”

    “小雪早就和我谈过，要是老林有一天想离婚，她会第一个赞成，老林自由了，她比谁都开心。”

    林开放听得双眼通红，女儿林雪同样是他的软肋。

    高捷也赶紧加入劝说的队伍，听过林家的奇葩事，他憋了一肚子话想说。

    “林叔，您得趁着林凯才刚拿到钱，没有花出去，快刀斩乱麻，说不定还能减少点损失。就算退一步，钱拿不回来了，好歹您的退休金，您的公积金还能保住。”

    道理，林开放怎么会不明白？

    他心里清楚，短暂的屈服，并不能真正换回家庭安康和幸福。

    亦不能满足顾艳那颗贪婪的心。

    他内心无数次想过要离婚，却总因为各种原因而退缩。

    一想到自己的年纪，女儿的未来，未来的安稳，林开放无奈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问，小捷，我会认真考虑未来的问题。就算真的走到离婚那一步，我也要准备好一切后路，至少，得为小雪争取到她该得的东西。”林开放郑重说道。

    几十年的夫妻家庭生活，牵扯到的事有千丝万缕。离婚，并不只是一个人搬出去，从户口本上除名那么简单的事，不然他也不能反反复复地犹豫。

    他需要再好好想想。想想。

    聊开之后，林开放就回家去了。

    有些话，高捷是在老林走后，才对岑问说：“阿问，我觉得林叔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这婚怕是未必会离。”

    岑问没有回答。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林开放’，一辈子为了家庭，为了妻子，为了父辈，为了儿女，付出一切，当牛做马，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他们也没有离婚。

    高捷心中感慨，都说女人挑老公需要擦亮眼睛，男人又何尝不是？另一半挑得不对，是要苦一辈子的。

    林叔的婚姻，已经是一滩烂泥了。岑问的婚姻，目前看着很好，老婆漂亮又有能力，但他们是协议婚姻，结果究竟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高捷撞了下岑问胳膊，“你在直播间里说爱你老婆，真的假的，你真爱了？”

    岑问尴尬的一愣。

    想逃避。

    “少和我装糊涂，你和你老婆已经来真的了？你处男之身不在了？”高捷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别瞎说，还那样。”岑问耳根子一红，拍开高捷的手，返身回操作间，高捷不依不饶地跟着。

    “你跟我还遮遮掩掩的，到底有没有突破进展！”

    “没有，当然没有。”岑问无奈地解释，“当时在直播间，我要不表个态下，怎么平息骚动？”

    说这话时，岑问是心虚的。

    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得那句‘爱的’，当然出自真心实意！可他也不能一厢情愿，苏幼薇未必这么想。

    要是幼薇看到了直播，他都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解释，她会不会觉得他轻浮又虚伪？嗐，头疼。

    高捷嘀咕着：“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没办法。”

    他俩都没注意到，徐晓云刚好在前台，恰好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听到了对话。顷刻间，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心里阴霾一扫而光。蹦蹦跳跳地跟到操作间，加入收拾厨房的行列里去了。

    ‘滋滋滋’

    岑问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幼薇。

    高捷正站在岑问身边，瞥见他的屏幕，立马调笑起来，“呦呦，正主来了，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一边去。”岑问赶紧擦干净手，拿起电话走进休息室里，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下打鼓的心跳，才接起电话。

    “喂，幼薇，怎么了？”

    那头没人说话，安安静静。

    岑问又喂了几声，始终没有回声，嘀嘀咕咕地说着：“难道是按错了吗？”拿开手机，正准备关掉，苏幼薇的声音方才响起：“听得到。”

    “噢，我还以为是你不小心按错了。”岑问笑着说：“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苏幼薇一时语塞。

    她也不知道自己打这一通电话是想说什么，她当时关了岑问的直播，心里莫名的烦躁，原本还想安排工作，结果一直魂不守舍。

    将近五点的时候，她咬咬牙，终于又打开了岑问的直播间，却发现直播已经关闭了。下意识的，她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而在电话里听到岑问的声音，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播结果怎么样了？”

    苏幼薇兴师问罪的话刚到嘴边，硬是换了个话题。

    “应该还行，你是不是很忙没有看？”

    “嗯。”

    岑问终于松出口气，喜滋滋和苏幼薇汇报成绩：“直播卖了十万的货，超出预期了！接下来要加班加点把产品做出来，尽快发出去。”

    听着岑问那突然而来的轻松，苏幼薇心里的异样愈发强烈。

    他明显是在心虚。

    一个人做了亏心事，才会心虚！

    她语气旋即冷下来，“直播成功了，那挺好的。对了，今晚我要加班，回来晚，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岑问愣了愣，他敏感的感觉到幼薇语气怪怪的，又不知道是哪儿惹着她了。

    不过，正好，他今晚也很忙。

    “行，既然你不回家，我也不回家吃饭了，我在店里加班，这几天肯定会很忙。”

    “好。”苏幼薇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内心的烦躁并没有因为这一通电话而改善。

    就在这时，又一个电话拨进了她的手机，竟然是孟波的电话，苏幼薇更加烦躁，直接把电话按掉。

    可电话不依不饶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