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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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这是什么火?看起来有点像传说中的业火,只是文庙里怎会出现佛门业火?”

    苏孝文极为震撼,他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外边紧张地看着。

    对于阴魂来说,只要沾上一点业火星子,都可能会被烧得魂飞魄散。

    不过墙根处烧起的业火被控制得很好,只烧墙上的脏东西,无声无息,一会儿功夫,便烧得干干净净。

    很快,文庙的墙壁便恢复了本来面貌。

    不,不仅是恢复,而是有所变化,变得更为夯实了。那些砖块还生成泛起一种光洁的色泽,犹如烧窑出来的效果,颇为神异。

    苏孝文瞧得咄咄称奇,不知道陈晋是怎么做到的,左等右等,不见陈晋进来。

    本想着出去看看,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

    不知外面什么环境,贸然现身,可能会给陈晋带来麻烦,不如安心等候。

    苏孝文很清楚自家学生的品性行为,必有交代的。

    外面房间,陈晋疲倦不堪,直接倒在床上沉沉睡着,甚至发出了阵阵低鼾声。

    书案上排列开的数个金字,此刻金粉变质,如同被焚烧过一般,全部化为灰烬,毁掉了,成为了废纸。

    为了观想出业火,用掉了半瓶金身,好在结果是圆满的。

    值了!

    一觉好睡,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小倩早已醒来,她已经没事了,手脚勤快地张罗了一桌很丰盛的午饭:“公子,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哦,什么变了?”

    “一时间说不准,总之是变了。”

    陈晋自己当然最为直观地感受到了身上的变化,主要还是神魄层面上的。

    在前一段时日,自从遭受江州文庙的恶意侵蚀,内景观沾染上了脏东西,整个人都受到了影响。

    这种影响肉眼看不见摸不着,但如实地反映在泥丸宫中。

    受此影响,他的信念意志,情绪状态,以及行为举止,都会发生动摇扭曲。

    好在一直用文气神韵压制着,再用上《心念烧纸法》等进行排忧解难,这才没有真正发作起来。

    否则的话,陈晋会丧失自我信念,变成人魔,疯疯癫癫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经历了这波凶险,他的内景观文庙会变得更为纯粹和强大。

    这是一种化解凶恶后的解脱轻松,还有获得新的修行领悟的愉悦之意。

    看上去,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给人一种变化感。

    但陈晋仍未满足,接下来,他准备要把观想出来的业火融合进本命魂火灯里。

    在现实世界,儒家与释家从来不是对立的,而是有着许多的参照和糅合。

    道家亦然。

    儒,本身就极具包容性,仿佛海纳百川。

    在这方面,陈晋的想法一向大胆而具备新意,锐意进取。他的出身浅薄,没有雄厚的宗族门派支持,主要就是靠自己。

    没有人走过的路,就是最难走的路,也是最具挑战性的。

    陈晋希望能走出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路来。

    ……

    春雷响过,春雨绵绵,草木回春,一片生机勃勃。

    聂锋的心情就像那吐出新芽的林木,有一种破旧出新的喜悦,他快马加鞭,疾驰到出云观。

    道观院子里,刘元正在收拾,看到他来了,连忙迎上前:“见过聂师兄。”

    “师兄在吗?”

    “正在里面静修,他说过了,没事的话不要进去打扰。”

    聂锋笑道:“我有事找他,你去通报一声。”

    “好。”

    过了一阵,顾乐游出到厅上,望见满脸春风的聂锋:“发生了什么事?”

    “好事。”

    “现在能有什么好事?”

    聂锋笑着说:“我收到消息,说王氏那边松口,不再针对咱们卖酒了。”

    顾乐游一怔,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件好事,只是局面为何突然变了?

    难道是陈晋已经屈膝低头,所以才换来王氏的放过?

    聂锋又道:“这机会不容有失,咱们得赶快把多宝酒搬出来卖。”

    顾乐游问:“城里的店铺都联系好了?”

    “只要王氏不插手,那些都是小事,毕竟咱们的酒品质摆在这,之前就请店家们品尝过的,他们赞不绝口。”

    “那好,该怎么做,你就去做吧,我会让刘元配合你。”

    聂锋问:“那师兄你?”

    顾乐游说:“我进城找书生问问,看发生了什么事。”

    “咱们一起走,我也回城。”

    “你骑马,我步行,走不到一块。”

    到了外面,顾乐游施展开《甲马步》,跑得却比聂锋骑马还要快上几分。

    在这里,就显示出真正修士与俗家之间的差距了。

    聂锋修习《甲马步》的时间要比顾乐游长久得多,但到了如今,顾乐游后来居上,反把他抛到身后了。

    前面十多里地还不分上下,渐渐就追不上了,只得眼睁睁目送顾乐游绝尘而去。

    “师兄太厉害了!”

    聂锋由衷赞道,心底生出羡慕,在这一刻,真想出家,不再管镖局的事了,投身到道观里苦修。

    但也就想想而已,本身就缺乏天赋根骨,又过了年纪,再想出家苦修,已然来不及,不可能修出道行来了。

    却说顾乐游来到城外,才把速度降下来,悠然进城,来到江岸宅院。

    陈晋正好在家,见他来了,问了声好。

    顾乐游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向王氏低头示好?没有的事,这几天请假在家,都未曾出过门,更没有与王氏的人接触过。”

    陈晋诧异地说。

    顾乐游搔搔头:“那就奇怪了,按照王氏的德行,应该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才对。”

    陈晋呵呵一笑:“也许是发生了别的事,再说了,这不是好事吗?不用跟他们再起冲突,能省却许多麻烦。”

    “话虽如此,我却是担心王氏又憋着什么坏。”

    “不管好坏,都是冲我而来,接着便是。”

    顾乐游看着他:“书生,我发现你变了。”

    陈晋问:“哪里变了?”

    顾乐游很认真地道:“变得容光焕发,信心十足了……”

    一拍手:“你修行上的问题解决了?”

    陈晋回答:“现阶段的解决了。”

    “太好了。”

    顾乐游替好友感到开心。

    陈晋笑道:“所以人活于世上,总会碰到问题,但问题也总能被解决,并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顾乐游叹道:“我自问生性乐观,潇洒不羁,可与你一比,始终欠缺一份自信。”

    陈晋打趣道:“当你去到勾栏瓦舍,你的自信魅力就散发出来了。”

    顾乐游干咳一声:“我已经很久没去那边光顾过了,只顾着埋头苦修。”

    “是在苦修呢,还是因为手头拮据?”

    “哈哈,还是书生懂我。”

    顾乐游大笑:“好吧,我来这,就是为了跟你确认。没事了,我得赶去振丰镖局,尽快把卖酒的事落实下来,好卖出钱来。免得王氏又变卦,弄出别的幺蛾子。”

    陈晋一挥手:“嗯,去吧,把钱变现了,攥在手里,才是实实在在的。”

    送顾乐游走后,陈晋不由思考起来,他其实也觉得王氏的举动有些反常,颇为奇怪。

    事有反常必有妖。

    对于王氏,陈晋本就抱着一份戒心。

    不过有些事情光在家里想,揣测不定,很难得到答案,需要走出去打听了解。

    那明天就回学院看看。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陈晋如之前那般,隐形法和神州行结合,一路优哉游哉地去到江州学院,出现在课堂上。

    对于他的出现,同窗们略感意外,随即态度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显然,他们都收到了风声,不再孤立和排斥陈晋了。

    陈晋若有所思,但神情不露痕迹,处之泰然。

    课间,教谕叫他过去说话:“陈守恒,我看过你写的科考文章了,有理有据,章法严谨,写得不错。以这般水准,是有机会参加今年的举子试的,继续努力。”

    一改上次的态度和口吻,转变得这么大,说没有问题才是见了鬼。

    但陈晋能说什么呢,总不能直接甩面色:“多谢教谕。”

    他本就是奔着今年的举子试资格才来进学的。

    “守恒,今天我做东,请各位同窗去杏花阁喝酒,不知你赏不赏面。”

    出到外面,同窗林志成满脸堆笑地道。

    陈晋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旁边程明解释道:“今天正是志成的生辰。”

    陈晋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定然要去讨杯酒喝了。”

    “那一言为定,上完课后,我们一起走。”

    到了下午,今天的课程完毕,林志成、程明、章谷等人,再加上陈晋,全部上了接送的马车,赶赴杏花阁。

    林志成是商贾之子,家境殷实,为贺生辰,不惜一掷千金,把场面办得很是热闹。

    同窗们相聚,年纪相仿,志趣相投,气氛也做得很好。席间吟诗作对,推杯换盏,吃喝得不亦乐乎。

    众人向林志成敬酒,也对陈晋敬酒。

    吃了好几杯酒后,陈晋表现得不胜酒力的样子,便要告辞回家。

    林志成脸色不愉地道:“守恒,大家正吃喝得高兴,你现在离席,岂不是扫大家的兴致?来,我与你喝一杯。”

    陈晋推脱不过,只得喝了。

    程明笑道:“守恒是咱们江州有名的才子词人,不知今日有没有新词?”

    陈晋醉眼朦胧,舌头似乎都大了:“我喝了好多酒,脑子都晕乎乎的了,莫说新词,便是让我写字都写不成。”

    众人大笑:“这才喝到哪?不够,得继续喝。就算不作新词,也要多喝几杯。”

    “说得对,难得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喝。”

    在一片吆喝声中,陈晋又被灌了好几杯,身子摇摇晃晃的,仿佛站不稳了。

    这时有小二来上菜,一不小心,竟撞到了陈晋身上,一盘红烧肉全洒过来,弄得衣服一片污渍。

    林志成见状,怒道:“你这小厮,上菜不长眼,找打!”

    一巴掌就拍在小二的脸颊上,登时把那脸给打肿了。

    小二诚惶诚恐,点头哈腰,连连致歉。

    掌柜赶快过来,说要赔陈晋一身新衣裳,然后搀扶着陈晋去内室,把被弄脏的衣服换下,换上一身新衣。

    陈晋似乎真醉了,任由对方摆弄,期间指尖处还被扎了一针,他只当不知。

    折腾完毕,又被送回席上。

    他嘴里嘟嚷道:“不喝了,真不能喝了,我要回家……”

    林志成还想劝句,不料陈晋拿起一盘鱼头汤,兜头兜脸盖在他的头上,顿时汤汁淋漓,好不狼狈。

    陈晋浑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指着他笑道:“志成,我祝你生辰快乐,来,再喝一杯。”

    林志成:“……”

    忙道:“守恒,看你是真醉了,我派人送你回家。”

    赶快叫来随从和马夫,把陈晋扶出去,上了马车,驰骋离去。

    他们知道陈晋住在那里,直送回江岸宅院。

    小倩闻讯迎出来,看到醉醺醺的陈晋,吃惊地问:“公子,你怎么醉成这样?”

    把人送回到,那随从告一声罪,又乘车走了。

    小倩是真没见陈晋醉过,心中颇感疑惑,以公子的性子,外出应酬,怎么可能被人灌醉?

    不过现在,没法想那些了,先把公子扶回屋再说。

    穿过院子,回到屋内。

    小倩正想着要煮个醒酒汤给公子喝,却见陈晋朝她眨了眨眼睛,像个恶作剧的调皮小孩,哪里还有一点醉意?

    “啊,公子,你没醉?”

    陈晋直接坐下来,笑道:“你认为我会那么容易醉吗?”

    小倩上下打量着他:“我哪知道?可为什么?”

    她是真想不明白,以自家公子的本事手段,何须跟几个同窗演戏,弄出那些花样?

    陈晋呵呵笑道:“对付某些阴谋,最好的方式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让对方自动暴露出来,这样就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小倩想了想:“似乎有些麻烦。”

    陈晋一摊手:“麻烦也没办法,我又不是天下无敌,能直接把人杀个干净。”

    “那倒是……公子,醒酒汤还要煮吗?”

    “煮吧,清清肠胃也好。顺便再下碗面来吃,加肉的。”

    为了做好这一场戏,不能放开肚皮来吃,根本没吃饱,所以现在要来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