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之主
繁体版

第一百二十六章:圣人显灵,梦中授笔

    (虽然知道订阅很难求,但还是要来求一求……)

    时下已八月下旬,不是开学季。

    在乾朝,官学主流是“八月制”,每年上元入学,八月罢馆,可没有什么寒暑假的说法。

    换句话说,现在的时间,人家学府已经教完一年的功课,开始放假了。

    不能去进学,正好先观望一番。

    因为交不起学费,褚秀才没有到学府读过书,但他毕竟一直在江州生活,是以了解到不少情况。

    陈晋向他打听进学的事,褚秀才颇感惊讶:“公子,你要到江州学府读书?”

    “有此想法。”

    “但进学府,得有秀才功名。”

    陈晋回答:“我就是个秀才。”

    褚秀才:“……”

    感觉对陈晋的认识,又得从头来过了,相处那么久,陈晋可从没有显露过这个身份。

    人与人,真是不同的。

    好比褚秀才自己,自从考过了院试,获得功名,恨不得告知天下人,然后称呼直接变成了“褚秀才”,连本名都极少用了。

    其实江州学府那边也没有什么好了解的,就是一间学校,想要读书的话,持文书去办理相关手续即可。

    那要等到明年了。

    ……

    《无边风月箫箫下》的收益日趋减少,几可忽略不计。作为试水之作,其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倒没什么可惜的。

    相比之下,随着书法的炙手可热,那些经典名句所滋生的文气神韵渐渐增多起来。

    陈晋开始着手对“文气神韵”进行研究。

    在《立言篇》的体系内,文气神韵是核心精华所在,它不再是单纯的理论概念,而是成为了可以量化的实物。

    当数量多了,凝聚成片,有色泽呈现,“锦绣文章”之说,便是这么来的。

    文气神韵没有攻伐威能,主神魄状态,能定神安心,能排忧解烦,能祛除各种负面情绪的影响。

    这般作用效果,可不比武功手段差,而是更为重要。

    举个例子,当初陈晋如果能立言,运用文气神韵写出一幅字,给饱受魔怔折磨的王怀易看,其就会安宁下来,不再胡思乱想,从而正常入睡。

    那时候陈晋出手,采用的是修行干涉的手段,特点是简单粗暴,虽然有效果,但不能用多。好比吃了会上瘾的药,吃多了,定然会产生各种副作用和后遗症。

    修行第三境“占宫”也一样,进入别人的泥丸宫内景观,哪怕抱着善意去的,不进行任何的破坏,可这般进进出出,自然而然就留下了痕迹。

    再轻微的痕迹,也会造成影响。

    文气神韵则不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观赏作品,等同于一种温和的学习了。

    掌握了《立言篇》的法门后,陈晋越发认知到《三立经》的不凡,就不知最高层级的《立德篇》会是个什么样子,到了那时,应该就可以“敕令封神”了。

    真是令人期待。

    不过看着只修补了门户的文庙,很清醒地发现距离那一阶段还有很远的距离。

    当前的《立言篇》,也才处于起步阶段呢。

    对江州文庙的观想,已经遇到了瓶颈,不管怎么去看,怎么去想,都无法再获得新的感悟了。

    对此陈晋略感失望,他本来抱有更多的期望,但现在看来,并不符预期。

    在天下诸多文庙之中,江州文庙属于建筑齐整且比较宏伟的了,再往上,就要去京城圣庙了。

    那也是比较遥远的事,暂且搁置到一边。

    而今八月二十八的庙会,或许有契机出现。

    对于这庙会,这几天来陈晋着实听到不少传闻事迹,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圣人显灵,梦中授笔”的说法。

    主要意思是在庙会当夜,圣人将显化真身,挑选中一名读书人,然后在梦中授予五色神笔。

    得到圣人授笔后,那人将才华暴涨,文思泉涌,写出锦绣文章来。

    这不仅仅是个传闻说法,而是有事例为证,虽然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江州有个叫“姜昌”的读书人,一向生性愚钝,八岁开蒙,直学到二十及冠,还只能在私塾里跟一众童子念《千字文》,沦为笑柄。然而在五年前的庙会上,他白天去文庙祭拜过后,晚上睡觉时做了个梦,梦见圣人现身,说其“孺子可教”,便将一支五色神笔相授。

    第二天,姜昌醒来,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出口成文,下笔如有神。

    第一年中秀才,第二年中举人,第三年中进士,简直势如破竹。

    金榜题名后,姜昌已外放为官。

    但他的经历在江州,甚至在整个江南都传扬开来,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神迹。

    自此之后,江州文庙声名大噪,不但无数读书人来参礼祭拜,便是其他行业的,也会来进献香火,想沾沾圣人的福缘,也许能恩泽子孙后辈呢。

    听到这个故事时,陈晋若有所思,认为这并非谣言讹传,而可能是真的。

    毕竟他自己的经历,颇有些相似。

    当然,其中或有夸大其词的成分,而圣人真身,也可能不是教义经注上的那个。

    但在这件事上,必定涉及鬼神超凡,而且是文庙体系的存在,陈晋就大感兴趣了。

    天下存在诸多庙系,每一庙系供奉的神灵大都不同,当建庙完成,神像装脏后,即可请神。

    这里说的,是正统大道的请神,而非旁门傩术的“请神”。

    然而“仙佛大道破碎”,正统已歪斜,旁门傩术则大行其道,“请神”的性质早已面目全非。

    猖神保家仙,扶乩通灵,算是一种“请神”;

    通幽驱神法,也算是一种“请神”;

    还有跳大神的,只要戴上特殊的柳木面具,同样能“请神”……

    至于请到的“神”能做什么,取得什么样的效果,那就不好说了。

    总而言之,因为建庙的难度,正统请神已难得一见,都是用傩术来进行达成的。

    这种贪图便利的形式,自然会产生诸多副作用。

    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这一路来,陈晋接触的修行中人不多,像顾乐游赖志书等,他们两个散修的修为浅薄,实则都不算入门的,只是掌握了某些法术罢了。而五脏门、扎纸匠那些,也是上不得台面。

    黎村鬼修,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可以算作是“请神”,鬼神不分家嘛。

    至于他们要遭受的修行代价无需赘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夭折短寿,不得不长期睡在棺材里头……

    陈晋踏上修行之路,自然不会想着去走那样的路,而是要走堂堂正正的路。

    而在路上,他得抓住机会尽可能地多了解文庙相关,只有这样,才能在没有师父的指导下走得更远。

    所以在听到“圣人授笔”的事例后,立刻捕捉到其中意味,可惜当事者姜昌没有在江州,否则定要去见识见识。

    褚秀才同样对这文庙神迹心生向往,念念不忘,而且已经持续虔诚祭拜好几年了。

    至今为止,虽然还没有梦到圣人授笔,但分明有了效果。

    他考中了秀才!

    这不正表明圣人开始关注他了吗?

    反正褚秀才心中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到了今年,他决定花大价钱买更多的香火,然后提前去文庙抢位置,以表诚心。

    关于这事,他跟陈晋说过了,等于请假,顺便叫陈晋一起去。

    陈晋笑道:“身为读书人,我自要去文庙敬奉圣人香火的。”

    褚秀才一本正经地道:“光去敬奉香火可不够,你得表现出虔诚来,起码要比其他的人更诚心。如此,才能获得圣人青睐。否则去跪拜上香的读书人那么多,圣人怎么看得见你?”

    陈晋:“……”

    还真不好驳斥他这一番逻辑理论,难怪那么多富贵人家不惜一掷千金去烧高香,烧头香,不正是为了博出位,以获得神灵眷顾吗?

    ——如果那神真得会眷顾的话。

    对此陈晋只能敷衍一句:“心诚则灵。”

    褚秀才却很较真地道:“根据我的亲身经验,这话就是骗人的。心诚绝非说说而已,想想而已,得有所表现,做出事来。光躲在家里求神拜佛,那形同空想,神佛们是不会理伱的。”

    陈晋诧异地看着他:“……”

    万没想到,这厮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话中表达的道理,已然有“知行合一”的意味了。

    又不禁想到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男的总喜欢说“我爱你”,女的则说“你拿什么爱?总不能只靠一张嘴吧……”

    异曲同工之妙。

    被陈晋异样的目光盯着,褚秀才心里一个咯噔:自己口无遮拦,说话太多,可别说错话,把公子给得罪了。

    连忙讪讪然一笑,换个话题:“公子,你走后又来好几拨问书法的;更有不少人就等在外面,眼巴巴地看着,我都担心他们会冲进来。”

    差价利润太高,容易让人冲动。

    陈晋淡然道:“店里又没有字,他们冲进来有何用?”

    此时小倩插口道:“我还见到有人翻找门外的垃圾堆。”

    褚秀才一拍手:“我也看到了,他们想要在垃圾里找到废弃的笔墨,然后拿去卖,简直匪夷所思。”

    陈晋眨了眨眼睛:这做法可就过了,但用来制造话题,却很是管用。

    从各种手法上,可猜测到幕后推手的做事风格较为粗糙,有点想当然了,很简单的砸钱开路,甚至都没考虑到陈晋这边的感受反应。

    这般状况持续下去,那些来买字的人可能都会选择跟踪陈晋的去向,看能否找出“此道中人”来。

    “当!”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铜锣响,随即有人高声喊道:“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世;双林树下来,解脱救众生……”

    听到这番动静,坐在柜台内的陈晋问:“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褚秀才走出去,探头一看,赶紧回来道:“是弥勒教的。”

    “弥勒教?”

    一听这名字,陈晋就觉得耳熟,对,老反派了,没想到竟出现在江州,就不知乾朝的弥勒教会是个什么样子。

    当即问:“他们是什么来路?”

    褚秀才很惊讶地问:“公子,你不知道弥勒教?”

    陈晋含糊道:“岭南那边可没有这个教派。”

    褚秀才“哦”了声,连忙解释:“这是近年崛起的一个大教,发展迅速,教众人数庞大,敬奉的弥勒新佛颇为灵验,有求必应。”

    对于“有求必应”的说法,陈晋自是嗤之以鼻,毫不相信的,鬼神可没那么热情好心,又问道:“那他们现在来做什么?”

    “沿街化缘收布施。”

    “文庙庙会,弥勒教来化缘收钱?”

    褚秀才道:“可不止庙会,平常时候,每隔一段时日,他们便会上门来的。”

    陈晋疑问:“挨门逐户?”

    “对,府城各个街区,大大小小的地方都会走遍。其实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最初之际,只是信徒主动捐献,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家家户户找上门来了。”

    “可有规定给多少?”

    褚秀才回答:“那倒没有,一文也行,一两也行,但给得少的,就拿不到红巾法符。”

    “红巾法符?”

    “一条画着符咒的红布巾,可辟邪驱鬼,能保家宅平安。”

    陈晋沉吟道:“应该也有不给钱的吧。”

    褚秀才说:“的确有,但不给钱的人会因此而得罪了新佛,从而遭遇厄运,甚至有血光之灾。所以后来,大家都给了,最起码捐献一文钱,求个心安。”

    陈晋吃吃冷笑:这哪里是化缘布施,分明是敲诈勒索,便问道:“这样的事,衙门就不管?”

    “以前有人去报官,但衙门的人说这是民俗信奉,官方不予干涉,便推搪过去。”

    褚秀才一摊手:“听说弥勒教收到的钱,衙门有份拿,早串通一气了。”

    陈晋默然:像弥勒教这种团体,其实该由巡捕司来管才对,但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的话,不管哪个衙门,都不会来做事。正如褚秀才所听说的:暗地里已经串通一气了。

    “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世;双林树下来,解脱救众生……”

    铜锣声中,此时弥勒教的队伍已经来到三味书斋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