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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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破案

    在妇人显得激动的讲述中,陈晋听到了一个故事: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吴山村有个姑娘叫吴爱芳,长得水灵漂亮,只是家境贫寒。

    不同于一般的乡村姑娘,吴爱芳是有心气的,想要嫁个好郎君,嫁到城里去。

    一天,有城里的公子哥儿出来游玩,夜宿吴山村,他看上了吴爱芳,只略施手段,便把人勾搭上手,行了苟且之事。

    这公子哥儿姓王,王氏子弟,还是江州府金陵学院的学生,考得秀才功名。其花言巧语,说只要中举,便会来迎娶吴爱芳入门。

    少女信了。

    一夕风流,王公子第二天就走了,再没有回来过。

    而吴爱芳却珠胎暗结,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出了这般事,自然招惹父母叱骂,各种流言蜚语。

    然后吴爱芳父亲带着女儿进城,想要找王公子负责,不料那王公子翻脸不认人,让奴仆将父女俩乱棍打出,吴爱芳的父亲甚至被打断了腿。

    失魂落魄地回到村中,伤心绝望之下,吴爱芳直接选择投井,一尸两命。

    说到这,吴母脸色惊惶:“那尸身打捞起来的时候,都泡得肿胀起来,几乎认不出人了。”

    当年,她嫁到吴山村不久,因为年纪相仿,与吴爱芳多有来往。

    陈晋问:“后来葬在哪里?”

    吴母叹口气:“阿芳这种情况,是入不得祠堂的。他爹用张草席把尸体裹了,在野外寻个地方,挖个坑埋掉。但没过几天,那坟不知被什么野兽刨开,把尸身拖走吃掉了,什么都没剩下。”

    陈晋忽问:“确定是从外面挖开,而不是从里面破开的?”

    吴母脸色变得煞白:“什么意思?”

    陈晋没有多说,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得太清楚,会把人给吓着:“那后来呢?”

    吴母想了想:“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呀,那么多年,一直没出其他的事,直到我儿……”

    提及儿子,眼泪又禁不住地往下掉。

    陈晋默然,心中已然确定了几分。

    这是个俗套而悲伤的故事,却正符合邪祟的形成条件。吴爱芳生于斯,死于斯,阴魂不散,但她没办法离开吴山村,进城去找王公子讨还公道。

    其在村中游荡不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执念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变得凶厉。

    但这些执念中,与村民们无关,是以多年以来,相安无事。

    直到吴寿田考中了秀才,并迎娶新娘子。

    这件事立刻刺激到了吴爱芳,于是开始作祟。

    当然,至今为止,这些皆为陈晋的推理论断,至于是否真实,要把案子破解后,才能盖棺论定。

    首要任务,是找到吴爱芳的藏身之处。

    这个地方不会是野外的坟包,而是……

    一会之后,陈晋来到村南边的旮旯地。

    地方不好找,这儿本来有一口水井,水质清澈而可口,但因为出事,已经荒废掉了,上面盖着一块大石条,四周杂草丛生,不注意的话,都瞧不出是口井。

    水井对于村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大一点的村庄,往往不止一口井。

    吴爱芳落井而亡,死状凄惨,村人们哪还敢到此打水来用?

    至于井口处用石条盖上,大概是想以此“镇压”,求个平安。

    但显然,根本没用。

    如果吴爱芳死后,能找来有本事的道士而或僧侣,做上一场法事,超度亡魂,那吴爱芳可能就不会形成邪祟了。可她家境不好,又是这样的情况,下葬之际连一口薄棺材都欠奉,如何能做法事?

    随着时间过去,吴爱芳的父母也已亡故,关于这件事,村中早已淡忘。

    若非陈晋特意提起,吴母都记不起来。

    而之前来侦办此案的巡捕司人员却都没了解到相关情况,由此可知,虽然江州府巡捕司衙门光鲜明亮,但做事的人,水平高不到哪去。

    倒不奇怪,武夫易得,修士难寻,即使有,那也是些游散修者,业务绝对称不上专业。

    其实对于巡捕司,他们更愿意去处理江湖纷争,而不是办邪祟祸事。

    一方是活生生的人,一方是不可以常理度之的鬼物,两者对比,凶险性不是一个级别的。

    想当初邢捕头,就是因为威远镖局的人开始时没说真话,这才着了道。

    巡捕司派来的人转了一圈,然后回去禀告说办不了,于是列为悬案,再发布出去,自有不怕死的游捕接单……

    可一般的游捕,又能有多厉害的手段?

    陈晋先在废井周边观察一番,再准备去把条石搬开,就听得有人急声叫道:“这位官爷且慢,石头搬不得。”

    回头看去,见是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身边跟两名青壮村民。

    “我是本地村长吴阿平,见过官爷。”

    陈晋问:“为何搬不得?”

    吴阿平说:“这是口凶井,镇压着冤魂,一旦把石头搬开,那冤魂便会冲出来,为祸乡里。”

    陈晋岔开话题:“先前我的同僚来办案,他们是怎么做的?”

    “他们呀,到了村中问东问西,走来走去,还打了起来,说要比个高低。”

    “打起来?”

    陈晋一怔,这个情况是没想到的。

    “是的,斗得可凶了,我们都不敢上来劝阻。”

    吴阿平一摊手:“据说是要争悬赏。”

    陈晋:“……”

    心里顿时明白了。

    任务就一桩,接单有三拨人,众人在村中不期而遇,发生了口角,然后开始械斗。不外乎赢的留下,输的退出那一套。

    只能说临时工就是临时工,江湖匪气十足,规矩也是按江湖的路子来。

    接着问:“然后呢?”

    “打过一场,他们就散了,离开村子,有的直接跑了,有的则奔上山去。”

    吴山村附近有山,连绵起伏,山林茂密。

    上山的,应该就是以为邪祟在山上。

    至此,陈晋终于清楚三拨游捕的行踪,并没有被邪祟所害。想来也是,他们的到来,无法刺激到吴爱芳执念,对方都不会现身的。而衙门那边不见人回来,下意识以为遭遇了不测,所以才会警告陈晋,终归是一片好心。

    陈晋突然喝道:“凶井的事,你为何不跟他们说?”

    吴阿平吓一跳,忙道:“那些官爷又没有问到,而且这事已经过了几十年,一直都安然无事,井口的条石都好好的,足以表明冤魂没跑出来。”

    人的认知决定了思维,在当年,吴爱芳的事属于村中丑闻,村人们自不愿谈及,同时觉得人死就死了,把水井封掉,一了百了。如果告知了衙门官爷,他们肯定会到这边一阵捣腾,谁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一个不好,还可能招惹上杀人毁尸的嫌疑。

    这并非危言耸听,公差皂隶敲起竹杠来,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来都是老百姓的生存哲学。

    陈晋是从吴母口中获悉,这才来到这里。

    吴阿平闻讯,急忙过来,企图劝阻。

    陈晋呵呵一笑:“有没有事,得查过才知。村长放心,条石搬开,勘验过后,一样能盖回来的。”

    吴阿平忙道:“可是当年周半仙说过,此石乃镇魂石,轻易不许挪动,只要动一动,那法阵就露出了破绽,失去了效果。”

    “周半仙?”

    陈晋哑然失笑,他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这条石就是普普通通的石料,至于法阵之类,更是无稽之谈,根本不存在的。

    可以确定,所谓周半仙,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高州府中有“鲁半仙”,江州府这边又冒出个“周半仙”,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半仙。

    市井之间,这类人物层出不穷,总能混到一口饭吃。

    陈晋懒得跟这老村长解释,就要掀石,登登登声响,又有人急奔而来。

    是个高瘦汉子,头戴斗笠,穿件短衫,脚上一双草鞋,多处磨损,显得破烂。

    他腰间佩刀,奔跑的气势生猛,很快来到,口中对陈晋喝道:“你是什么鸟人,也敢来抢俺家生意。”

    抬头说话时,露出一张脸颊有刀疤的脸庞,很是凶恶的样子。

    吴阿平认得他,连忙唤道:“见过关大爷,你从山上回来了?”

    这位关大爷呸了口:“我在山上寻了两三天,啥都没找着,白白浪费功夫,好在回来得及时,否则要被抢了生意。”

    陈晋笑道:“阁下是游捕?”

    “当然。”

    关大爷很威风地亮出一面铜牌。

    “不巧,我也是。”

    陈晋同样表明身份。

    关大爷嗤笑道:“伱有甚本事,也敢来接这桩悬赏?”

    陈晋问道:“我听说有两拨游捕,是和你比武,输掉就放弃了的。”

    关大爷立刻挺直了胸膛:“咱们游捕的规矩,抢单得靠真本事。你既然听说了,还不识趣离开?”

    陈晋笑笑:“要不,咱们比比?”

    “好,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关大爷声音响亮,反手拔刀,端是迅猛。

    然而他的刀只拔出了一半,刀尖那一截还留在刀鞘中,喉咙处一凉,肌肤即刻传来一种被针芒扎着的微痛感。

    好快的剑!

    瞧着这剑,关大爷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冷汗潸潸,忙道:“多谢兄台剑下留情,这桩悬赏是你的了。”

    转身便走,干脆利索。

    是个识趣的。

    见到他们要开打,吴阿平等人赶紧往边上躲,但还没站稳脚,胜负已分。

    吴村长上了年纪,不但腿脚不利索,眼神也不大好了,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

    铿!

    陈晋长剑没有归鞘,直接砍在石条上,厚实的“镇魂石”一分为二,发出声响。

    吴阿平的惊呼声生生憋在喉咙里,一脸的呆滞,身边跟随的青壮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

    陈晋踢开断石,俯身在井口处看了看,叫道:“人找到了,吴村长,你快去叫人来打捞。”

    “找到谁?”

    “废话,当然是吴秀才。”

    吴阿平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惊疑不定:难不成吴寿田真得被拖进了水井里?

    “还不快去?”

    陈晋喝一声。

    “哦哦……”

    村民们很快被惊动,喊了过来,足有几十人。

    约摸两刻钟后,在众人的帮忙之下,一具尸体被捞了上来,其身上的红色婚服,还有虽然浮肿,但依然能看清楚的面目五官,都表明了他的身份。

    “我的儿呀!”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吴母已晕倒在地。

    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都出现了惧色。

    对于吴寿田的遭遇结果,陈晋早有预料,毕竟事件发生了那么多天,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

    况且,对方可是邪祟。

    如果说鬼神还可能有“普世助人”的一面,那么邪祟在执念的驱动之下,便不会有情面可讲。

    吴阿平赶紧派人把吴母抬回家去,又眼巴巴地看着陈晋。

    村中出了这样的诡事,非同小可,根本不是他一个村长所能解决得了的。一个不好,整个村子的人都可能遭殃。

    陈晋开法眼去看吴寿田的尸体,没看到异样,说明这个倒霉的秀才公是死得彻底了。

    死得冤,但没产生冤魂,这很正常。冤魂本来就是需要特定的因素条件,才有机会滋生。

    如果说但凡冤死者都会有冤魂,那这个世界早乱套了。

    “村长,你让人把尸体抬下去,好生安葬了。”

    吴阿平问:“可这个?会不会出事?”

    他担心尸变什么的。

    陈晋喝道:“我说没事便没事,休得啰嗦,按我的吩咐去办即可。”

    吴阿平想了想,没更好的办法,只能照办,毕竟陈晋可是一剑劈断石头的厉害人物。

    但是,这案子就算完结了?

    老村长满心狐疑,又眼巴巴地看着陈晋,生怕这位官爷甩手离开。

    陈晋似乎看破了他的担忧,淡然道:“此事尚未了结,不过与尔等无关,你们也不会受到伤害,尽管放心吧。”

    这不是敷衍之词,吴爱芳的执念不会对普通的村民发作,否则的话,那么多年就不会相安无事了。

    但以吴阿平为首的众人可不懂这些,说不害怕,那就是假的,已经有村民收拾行李,准备逃离村庄,到外面避祸了。

    陈晋看着他们:“我今晚会留在村中,解决掉所有的事。”

    闻言,吴阿平心中略定,带着村民纷纷跪倒在地:“多谢官爷。”

    由于有些书友反馈,说主角的名号“穿越中人”不好听,容易出戏,作者从善如流,于是改为“此道中人”了,就一个名号的改变,大家知道就好。

    由此可知,章评对于作者写书是如何的重要,捉虫指错,爽点构成,甚至情节发展等等。

    只无奈,扑街书不配有章评,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