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清随意的翻开名册，眼睛一瞟便知道这上头都是赫连崇昌精心挑选出来的知书达礼的世家女。

    不是高门贵胄就是簪缨世家，个个身份都不简单，确实都能与他这个身份相匹配。

    但这三个人都是被赫连崇昌选来嫁给他做皇子妃的。

    他并不希望这些人做皇子妃，他心目中皇子妃的人选有且只有一个。

    负责送名册的宫人顺利把册子送到赫连清受伤以后就被他打发走了。

    宫人如释重负，好在只需要把名册送了就行，也没别的任务，二皇子也没多为难他，收了就让他走了。

    皮影戏还在演着，但赫连清的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了，他一手捏着名册，脑袋里在想着对策。

    好在赫连崇昌也没逼着他非得在春节前做出个选择来，留有一定的余地。

    春节来临时，赫连崇昌召集各宫嫔妃以及皇子公主们在宫中举行了家宴。

    至于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赫连崇昌通通都只收了他们写着新年祝贺的折子，没有拘他们在宫中过节，而是让大家都回去和自己的家人一同过。

    春节那一天，阖宫上下都热闹的很，却除了天华宫。

    天华宫原来就只是座闲置的宫殿，平日里只有一些机动人员负责打扫其中的卫生。

    戚宁宁来到北幽入住天华宫后，宫内的宫人也并不多，戚宁宁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便的。

    赫连清还拨给她了两个机灵的小侍，光是这俩人就已经能承担很多杂务了，人嘛，贵精不贵多，好用就成，多了也难管。

    但在春节这个档口就显出了人少的冷清。

    整个天华宫，加上戚宁宁也不过只有十八人。

    从外面办事回来的宫人说赫连崇昌请了各宫嫔妃以及皇子公主去用家宴，中午和晚上都要到场。

    平常很少全部聚集在一起的人，在春节时难得聚在一起，也能联络加深一下感情，感受亲情温暖，就像寻常百姓家那样。

    参加家宴的人员当中并不包括戚宁宁，她至今还未嫁给赫连清，因此也就还算不上是一家人。

    这次的春节戚宁宁一个人在天华宫过得，身边陪着的是一同从宣国陪她远道而来的四个侍女。

    碧羽较其他人要更与戚宁宁亲近些，中午午膳送齐上桌后，碧羽在一旁侍候着为她布菜。

    今天是春节，戚宁宁就不想让她们还像平日里那样拘束，一招手让她们坐下来跟自己同桌吃饭。

    开始她们还不敢坐下去，后来戚宁宁坚持，还下了命令，她们就不得不坐下去了。

    比起其他三个侍女的拘束，碧羽要自如一些，她紧挨着戚宁宁而坐，既方便了她给戚宁宁布菜，也方便说话。

    虽说家宴没有邀请戚宁宁前去参加，但是天华宫春节期间的吃食用度方面都没有短过她们的，一切都和其他宫殿的拨用一样。

    面对着桌上小厨房炊金馔玉做出来的丰盛菜肴，戚宁宁眼睛都看花了，手指早已不耐的捻动了起来，想要拿起筷子开吃了。

    碧羽贴心的拿着一双公筷为她夹着她喜欢吃的一些菜放进碗里。

    戚宁宁看了看几人发话道：“咱们开始吃吧，不用拘束，这里就我们五个人，今儿我就把你们当做家人，咱们一起好好过个春节！”

    她话音落了以后，四人齐齐红了眼睛，有甚者当场就掉了泪珠子，气氛一下变得有些悲伤起来。

    戚宁宁刚拿起筷子就觉察到这气氛不对，只能先把筷子给放下，问问她们是怎么了。

    “今儿可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你们怎么还掉眼泪啊？可不许哭啊！不然来年兆头不好！”

    古人比较信奉寓意兆头啊之类的，戚宁宁就借着这话跟她们讲，希望能止住她们的眼泪。

    碧羽没掉眼泪，但是眼眶看起来也是红红的，望着戚宁宁的那一双眼欲言又止。

    戚宁宁只好先转向问她：“碧羽你怎么了？心里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讲讲，说出来也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另外三个侍女擦擦眼泪齐齐看着碧羽。

    碧羽抿抿唇说道：“殿下，您待我们真的很好，我们都很喜欢您，您不仅仅是我们的主子，现在也算是我们的家人。”

    戚宁宁点点头道：“是啊，到了这北幽，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彼此就是彼此的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碧羽接着话茬说：“殿下，咱们来这儿这么久了，这昌隆帝为何还不下旨给您和那二皇子赐婚啊？”

    “当初说好的和亲，殿下您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来这儿，往后是指着夫家过日子的，但到现在都还不成婚，就好像……”

    碧羽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后面的话有些不好开口。

    戚宁宁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碧羽现在所说的这些话有些超出她所能说的话的范围了。

    在这北幽的地盘里，防人之心时刻都得保持，戚宁宁起身走到膳厅的门口，在外面看了两眼，随后把膳厅的门给关紧了。

    她交代道：“这话你不该说的，刚才你说的我就当做没听到，往后不许再说。”

    戚宁宁声线清泠，因为脸色变得严肃，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具有威严了。

    三个侍女还在呆愣着，碧羽还没有收敛。

    她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情绪宣泄的阀门似的，想要将心里话一股脑全部倾诉出来。

    “殿下！”

    “碧羽知道这些不该说，可是碧羽不能不说啊！”

    戚宁宁慢慢蹙起细眉，嘴唇翕动了一下又合上了。

    “殿下您本是宣国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啊，却因为要平息两国的战事而站出来应了这场和亲。”

    “这件事无法改变也就算了，可来到这里也有三个月了，他们北幽人就这么把您晾着，也太不尊重您了吧！”

    碧羽在为戚宁宁而愤懑不平着，她视戚宁宁为云端月，曾经就是这云端月拯救自己脱离了无边的苦水。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公主殿下能够一世安康，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可惜世事无常，命运弄人，似乎是老天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位小公主往后的日子变得坎坷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