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训斥道：“你怎么走路的？冲撞了我们家小姐，还弄脏了我们家小姐的衣裙，你赔得起吗？”

    碧羽悄悄看过去，果然那鹅黄色的素裙上沾染上了她身上的尘灰，就犹如皎白月光被人玷污了一般，看得分外明显。

    碧羽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来的钱去赔贵人的衣裳啊。

    于是她道歉道的更卖力，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哈腰赔罪上。

    原主本就没打算多追究此事，见她一个劲的朝自己道歉，而且年纪和自己差不多，日子过得却如此凄惨，就打算放过她。

    “你走吧，下次在路上的时候要小心点。”

    碧羽终于不用再不停的弯腰道歉了，她今天已经把精力消耗殆尽了，若真要被这眼前人追究，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怎么活得下去。

    好在一切都不是那么的糟糕。

    碧羽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贵小姐说道：“我记得了，谢谢小姐，小姐你心肠真好！”

    原主在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那因为磕头太用力而有些红肿的额头，那里似乎还起了一个小包，包上沾上了地面上的尘沙，更显狼狈。

    额头下她那张小小的脸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倒是挺水润明亮的，看着就像是深林里的野鹿，很灵动，无端的叫人生出怜爱之心。

    原主为此而动容，又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破碗，也是脏兮兮的，上面的破口和划痕证明着这个碗饱经了许多风霜。

    心生不忍的同时也生出了别的念头。

    她想要解救这个姑娘出困境。

    碧羽看她们一直没走，还听到那个姑娘说：“你愿意和我走，做我身边的丫头吗？”

    做她身边的丫头，那就是和旁边那位婢女一样，服侍她。

    这对碧羽来说，无疑是天降大饼。

    有了差事做，不仅不用愁吃住的问题，而且每个月还有月钱拿。

    她若是去了从此就过上好日子了，不用再风餐露宿，饥一顿的饱一顿了。

    碧羽生怕自己回答的晚了就错失了这样好的机会，于是忙不迭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后来碧羽就跟着原主回去了，回去之后她才发现原主的身份并不是什么贵小姐，而是更为尊贵无比的宣国公主。

    当时得知对方身份以后，碧羽直接傻眼了。

    宫里的宫女可是和外头有钱人家府邸上的婢女是不同的，待遇会更好些。

    她险些被这样的好事砸昏了头，心里想着以后要对这位救济自己，给了自己更好生活的公主捧上自己的一颗心。

    公主从外面带回来个丫头本来是不能近身服侍公主的，因为没有接受过宫里管事嬷嬷的教养，怕性子和处事不合适，照顾不好公主。

    而且外头来的人都要按例接受身份盘查，从父母乃至祖上都要查得一清二楚，绝不能有任何不妥之处。

    但因为有原主这层身份摆在那儿，她去求了自己的母后林皇后，那些流程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碧羽顺利留下，时间长了，碧羽的性子慢慢被展现出来，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和原主的脾气正相投，两人便走到了一块。

    除开主仆这层身份，两人多数时候更像是关系要好的姐妹，总是待在一块谈天说地，嬉笑打骂，好的不能再好。

    但现在这副壳子里头的人是戚宁宁，她做事总会多想一些，多思索前后的关系。

    碧羽身为贴身侍女即便和原主感情再好，那也不能忘了主仆关系。

    和亲这可是两国之间的大事，也许北幽对和亲公主并没有多么重视，可是宣国若不行此事，议和可能就还缺乏成功的可能。

    如此利害关系，她身为宫中待了这么久的宫女，不会不知道。

    明知无可转圜，必须执行，碧羽却还是出自好姐妹的角度，为原主辛苦筹谋了半道脱逃的计划。

    说她好心吧，要不从国家大事角度出发的话，算是挺好心，挺为原主心情着想的。

    说她不好心吧，其实也不为过，此事本就不该挑起这样的念头，原主一时糊涂也就罢了，碧羽也跟着一起糊涂，害人还害国。

    ……

    戚宁宁兀自想了许多，往后要对这个碧羽所说的话以及做的事都多加掂量掂量了。

    她若真没有什么坏心眼子，那也是一味的愚忠，这样的忠心她可不敢要。

    赫连清在她思索事情的时候也在一旁思索这宫里还该添置点什么物件，后来一个外边来的侍卫跑进来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戚宁宁知道一路上这四个丫头也累极了，就打发她们下去歇着，没让她们在身边侍候。

    临走时，碧羽想要留下来，戚宁宁坚持让她退下，犹豫了一番，碧羽还是跟那三个侍女一起走了，只是眼神闪烁了两下。

    她们一走，天华宫里原本负责洒扫除尘的宫人们聚在一块主动前来向她这个天华宫临时的主子打个照面，听候差遣。

    戚宁宁快要坐不住了，要不是晌午饭还没吃，她这会儿真的想要爬到床上去睡一觉。

    在路上的时候，很多情况下梳洗都不是那么方便，她身边的四个侍女都见不着面，自然也就没办法服侍她穿衣梳头。

    穿衣还算好些，无非就是系带多一些，复杂一些。

    梳头却是她真的没办法一个人搞定的事。

    以前看网上那些博主做的挽发教程，她跟着学了一点，能给自己用簪子把头发挽好。

    但那些复杂的发髻她就无法自己动手完成了，因此这些天她的发型始终都很简单。

    到了晌午，这些宫人们去宫里小厨房做了一桌菜送来。

    在她吃饭的时候，有一名侍女跪在她身后为她梳通长发，然后再把簪子重新挽好。

    因为饭后戚宁宁要沐浴换身衣服，所以发髻什么的就搁不住去梳。

    吃完饭，戚宁宁整个人舒服了不少，她被宫人引着走到了偏殿处的浴房里进行沐浴熏香。

    秋日里沐浴，在古代没有浴霸升温保暖，但他们也有法子。

    戚宁宁一脚踏进去便看见了大浴桶四周都有火盆，盆中碳火烧的很红火，进去便感受到了无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