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跟着保安焦急地等在门口。

    “嗞”的一声，一辆闪烁着警灯的面包车停到了至真园门口，在一左一右两个联防队员的挟持下，胖厨子面如死灰般走了下来。

    “你是景总吧？”

    为首的戴着红袖章的联防队员严肃地对景秀说。

    “是，我是景秀。”

    景秀探头往车里看去，里面坐着一个穿着制服的正式阿SIR。

    “人交给你了！你在这上面签个字。”

    景秀也没仔细看，就在他递过来的文件里签了名字。

    “我们孙主任说了，这次就将人交给你们单位严加批评教育，下次再犯就直接送劳教了，听到没有？”

    这句话是对胖厨子说的，他不敢抬头，只能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看他那副衣冠不整的模样，应该是在床上抓的现场。

    “那我们先走了。”

    “哎，潘经理！”

    景秀回头叫潘经理拿条烟出来，人家帮自己这么大人情，总得表示表示。

    没想到潘经理才走到身边，联防队员已经上了面包车，车子本来就没熄火，“咻”的一声跑得无影无踪了。

    “出什么事了？”

    看着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胖厨子，潘经理好奇地问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把梳子帮我们胖大厨将头发梳梳清爽，我们胖师傅是为我们至真园去卧底偷学厨艺去了。”

    景秀很热情地帮胖厨子将衣服上的灰尘拍掉，扣错的纽扣扣好，一边朝潘经理发号施令。

    梳子倒是在员工更衣间有的是，潘经理很快就将梳子拿来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头发一梳理，衣服一穿好，胖厨子立马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一下起来了。

    “胖师傅，手还疼吗？我听说劳教所里面有好多老中医，包治百病，如果你手还不见得好，我随时愿意将你送去看老中医。”

    景秀像对待小朋友一样捏了捏胖厨子脸上的肥肉，特别温柔地问道。

    “我手……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谢谢你啊！”

    “那就好！对了，别忘了给对面那些人打个电话，你懂得怎么说吧？”

    景秀瞟了一眼对面挤在一起看热闹的卢美琳和别的饭店的老板娘。

    “我晓得，不、不，我不晓得，您教教我吧。”

    胖厨子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吧。”

    一个电话过去，卢美琳她们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笑得格外开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眼看着客人陆续过来了，送海鲜和送大王蛇的车一辆也没见过来。

    难道李李那出什么事了？

    李李很固执，就是不配大哥大，打她传呼又不回话，急得景秀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

    匆匆忙忙叮嘱潘经理一句，说如果海鲜和大王蛇来货了，或者李李回来了，务必打他的电话，景秀又赶回了自己公司。

    办公楼里还有一批专家和文字研究者在帮他做项目汇报材料呢。

    都是体制内的精英，虽然唐婉热情洋溢地介绍景秀是这个有宏伟发展蓝图的锦绣集团的董事长，但或互相低声商量或紧锁眉头思考的专家学者们都对他视或无暏，客气点的点头致意，冷淡些的继续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抬头看他一眼都懒得看。

    这个年代虽然还是很贫困，但没有干部认为有钱就值得尊敬甚至阿谀奉承，个个都有自己的底线。

    转了一大圈，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多余人物。

    “唐会计，我那边安排好了包间，等会儿别忘了请各位领导去对面吃顿工作餐。”

    景秀打着哈哈说道。

    “不用吃了，我还得赶回去给我家那位做饭呢。”

    话才落音，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是啊，我也得去接下我家闺女，要不我们吃完饭再过来做？”

    “也对，晚上我们再来陪我们的唐大小姐。”

    ……

    都是同学，说来说去竟然开起唐婉的玩笑起来。

    “谁也不许走！我跟你们说吧，如果你们谁看不起我唐婉，认为我被开除了没有资格和你们同桌吃饭，谁就走！这顿饭是我唐婉私人请客，一方面感谢老同学鼎力相助，另一方面我得让你们看看，我唐婉脱离了体制，也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唐婉说着，眼里冒出了泪花。

    “谁敢走，谁就是没把我张大雨当同学看！唐婉容易吗？为了家庭，牺牲了自己的事业，现在好不容易工作有点起色，你们好意思不帮她一把？就算你们全都走了，我一个人也要留下来，唐婉，你别哭，你的事哪怕再困难我也包了！”

    张大雨可不是一般人，是他们同学之间职位最高的一位，虽然现在政研室挂着副主任的闲职，但一旦放下去那可是主持一方的长官，而且据说新上任的领导对他起草的发言稿特别有感觉，有意思将他调到委办做副主任。

    虽然是平级调动，但委办副主任的含金量和政研室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个专职副主任民间有个别称叫首长，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影响到首长的决策。

    他说话了，谁还敢说个“不”字？

    “我家那娘们儿纯粹是惯坏了，我给她一点颜色，她就可以开染坊。”

    刚才说要回去做饭的男同学立马改变了口吻。

    “是啊，我家那闺女也是她妈宠坏了，娇生惯养成不了材的，我就不去接她，让她自己走路回家。”

    接女儿的其实也没那么着急。

    唐婉感激地看了张大雨一眼，正好碰上张大雨火热的目光，娇羞地低下了头。

    张大雨是她的初恋情人，她当时立志要去读研究生，而张大雨因为家庭条件不好，选择了本科毕业直接去工作，时间和空间将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变成了遗憾。

    他还是那么不讲道理地护着我！

    她还是那么漂亮迷人！

    两个人都在回忆过去美好时光，又同时看向对方。

    这次谁也没有再将眼神躲开。

    在办公室的一位同学看到了这两个四目相对，胸膛像拉风箱一样起伏不定，但却一句话都没说的初恋情人，悄悄地拉着身边的同学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一个传一个，没多一会儿，办公室的人都溜得一干二净。

    景秀一看，这是怎么回事？

    再一看，目不斜视看着对方，眼睛里泛起泪花的唐婉；手在微微颤抖，想伸出来又不敢伸出的张大雨。

    景秀心里算是明白了些什么，悄悄地也闪身出了门，顺手没忘了将房门带上。

    “大雨！”

    “婉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