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家一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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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入门

    而正当胡往之正欲再开口争取时,白笙言语间却峰回路转。

    “但留在白鹿城当个记名弟子倒是可以。”

    白笙对少年的成长并不意外,而这坦诚的态度,他也是颇为欣赏。

    可他也知道,凌云阁弟子的身份于胡往之而言,将来只会是一层桎梏,与其日后痛苦断舍,倒不如从开始就不戴上。

    “记名弟子?”

    胡往之不解,凌云阁收徒本是由各大门派遣送弟子入阁进修,出师后大多都得各回各家,记名和正式弟子好像并无区别。

    白笙解释道:“留你借宿山中,不算正式弟子,阁中琐事总有用人之处,你去得补上,不可拒绝。食宿自理,当然在阁中打杂,也会用相应的补助,倒是不用担心。时间就和寻常弟子一样,为期四年。”

    胡往之为之大喜:“既是借宿山中,自当为阁中效劳,但求有所学便可!”

    “你倒是想得通透,有心自然是想学什么都成。与你说个好去处,可知这白鹿城中有一处万方楼?”

    “晚辈自然听过,那是当年“沧浪大侠”广纳天下武学的收藏之所在。”

    “不错,此楼中武学秘籍任人借阅。虽说远算不上深奥,但都不是粗浅的俗物,不然不可能入万方楼那书呆子的法眼。”

    “多谢阁主指点!”

    “别急着谢,还得与你立个规矩。”

    毕竟这些年来阁里从未收过记名弟子,规矩自然由白笙这个阁主现编。

    “请阁主明言。”

    “既只是记名弟子,那在外若非情况紧急,平日不可随意冠我阁之名号。行事切记从善,勿忘侠义之心。”

    胡往之也是当即改口:“弟子谨记于心。”

    白笙接着说道:“入阁后,阁中八门的授业你可选一门主修,但只可旁听。”

    “若是别门授业,则需征求其他门主同意。”

    “要是想讨教几位各门师傅的绝学,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毕竟那些功夫本来就是他们的,要是真想教,我也拦不住。”

    “阁主,您这不是开玩笑吧?”

    胡往之对于这规矩的随性不免有些怀疑。

    门派有别的风气,他虽不曾体会,但也从旁人口中耳闻,用“根深蒂固”一词形容绝不为过。

    甚至一些大门派内部的流派都会有各个山头。

    白笙转身推窗,任阳光洒在身上,透过手中流转的气劲映射出七彩流光,但照在那一席白袍之上仍旧是原本的白。

    “所谓,习武行侠。习武者,千人千法;行侠,惟有一道!志同而道合者,岂会在乎区区武学流派的芥蒂。”

    “弟子明白!”

    “你小子......明白个屁!”

    见胡往之不假思索的答复,白笙不禁笑骂,“雪耻洗冤,终有尽头,等你哪日想好自己习武真正要做的事后,再来知会一声,届时再入阁也不迟。”

    “阁主此话当真?”

    “自然,算是与你做个约定。所以现在先好好活着,至少得活出个人样来。到时候,你还是这副死人模样我可不收!”

    “弟子谢过阁主!”

    白笙起身仰天大笑推门而去:“孺子还算可教!记住,明日辰时早课,莫要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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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城北,一崭新竹坞置于一片幽静的毛竹林中。

    颜轻雪跪坐着,而她面前依旧是那位身着金缕玄衣的女人。

    “想不到这么些年我倒是看走眼了,你这演技竟能骗过那位“安澜先生”。”

    “门主谬赞,轻雪如此顺利,不过是这些正派人手自诩清高罢了,我也只是顺势而行。”

    话虽如此,玄衣女子可清楚得很,这哪是什么演戏。

    “颜轻雪,在我面前演戏就大可不必了。白笙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轻雪知错。”

    “眼下许你脱离组织行事,也算是仁至义尽。有一点我要你记住,你还是我的人。”

    颜轻雪脸色苍白,连忙俯身磕头:“轻雪不敢,门主收养授艺,没齿难忘!但属下有一事不明,我们无心楼向来与凌云阁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突然安排我入阁?”

    “让你入阁与楼中事务无关,我只要你盯紧那胡往之。只要他还在凌云阁,此后的任何动向你都要记下,向我汇报。”

    “轻雪明白。”

    “他遇到危险,你若在旁,我也要你护他周全。”

    颜轻雪心下一惊,楼主亲自下令保人,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听到。

    片刻迟疑后,她仍旧答应了下来:“明白,请门主赐印,往后一有动向我会就近给分舵传信。”

    玄衣女子看向颜轻雪,眼中杂揉着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情感:“不,是向我一个人汇报,明白吗?”

    “可“欢”字门总舵远在......”

    “往后每隔三月,我都会提前传信来此,你当面与我汇报。而从今日起你也不再是“欢”字门门客,只用对我一人负责。”

    说着,女子丢下一道令牌,“往后在外若是遇到麻烦,也可用此令牌调遣就近分舵人手,切记,仅限“欢”字门中人。”

    “轻雪谢过楼主!”

    颜轻雪知道这枚令牌对于决心与无心楼断绝关系的她而言毫无意义,但眼下还是将其收好。

    “往后你就住在这儿,方便联络,今日且去城里采买点东西。”

    颜轻雪躬身拱手,快步退出竹坞。

    玄衣女子看着背影远去,正欲起身离去时,身着“良家子”花青长衫的荀若白已悄然入门。

    “还以为殿下早已无世人情感,想不到今日下属竟还能见到您如此温情的一面。”

    女子嗤笑:“温情?荀大人实在说笑吗?”

    荀若白则是一脸假笑:“殿下若觉得不是,那便不是吧。”

    对于来者身份,女子似乎是意料之中,轻叹一声:“荀大人莫要挖苦我了,‘殿下’?已经很多年没人称呼我了。”

    “君臣有别,殿下若不愿听,若白可换个说法”

    “罢了,不过你们“良家子”的狗鼻子倒是挺灵,这白鹿城里的味儿也能嗅到?”

    “殿下这是哪的话,白鸢姐姐与我也是同门当差。她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我这个做晚辈的,替她查查弟子的底细理所应当。只不过未曾想到竟是殿下亲临,照理该通知白笙兄这位当阁主的好生款待才是。”

    “别装模做样了,对于往之,杨辰那混账不是更关心吗?”

    听得这位如此称呼自家大帅,荀若白也只得苦笑一声。

    “若不是大帅挂心,下属自不必一路从稠州尾随至此。但下属好奇,那些万民教的教徒是怎么知道钟丘山之所在的?”

    荀若白懒得再兜圈子,万民教在富庶的江南没有根基,更谈不上在此收集情报。

    今日在此处见到这位,她有理由怀疑就是面前之人提供的消息。

    女子双眼微眯,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恨意:“谁说想杀钟丘山的就只有那群叛臣。”

    “也是,您乃洛川侯义亲。侯爷当年因他而死,您心怀怨恨也是人之常情,这借刀杀人也确实是“欢”字门的风格。不过眼下,胡往之已经入了凌云阁。洛宁郡主,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你猜。”

    荀若白答道:“我猜您是想等那位小侯爷将来的抉择。”

    而女子也是毫不掩饰地拍手赞道:“不愧是神思敏捷,洞若观火的“镜心”荀若白。”

    “不敢当,下属不过是将心比心而已。毕竟当年洛川侯若是有心,黄袍加身,坐上至尊之位也未尝不可,而您就该是长公主殿下了。”

    女子神色一滞,心中生出无尽的伤感。

    她只要他活着!谁稀得那狗屁至尊之位?

    不过此番心思倒不用与他人言说,女子照着方才的话头反呛了声:“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倒是没你这个差人敢多。”

    荀若白隐隐笑道:“自然是因为属下人微言轻,但您可就不一样了。”

    “我不过是一赐姓的郡主,天下又有几人会听我的话呢?”

    “所以你打算让那位世子亲自站出来说,对吗?”言语间,荀若白面色骤然阴沉。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回去告诉你们大帅,往之也是我侄,那群叛臣要做的事我不会让他去做,但将来他若是自己有了主意,我李泠定然倾力支持。”

    听闻此言,荀若白也是松了口气,退到门口,深躬作揖:“郡主殿下深明大义,下属代大帅先行谢过。”

    李泠侧目瞥视:“嘁,装模做样。一会儿还有事不?”

    “世子既已脱险,属下也可放心与大帅复命,休憩一夜,明日便启程入京。”

    “那正好得空,陪我去白鹿城喝两杯。”

    “殿下......倒是好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