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王帝业可算是找到了白石安。望着那个东张西望，满头大汗，怀里抱着孩子的男人。急忙叫喊一声。

    “姐夫！”听到动静的白石安回过头，见来人是自己的姐夫王帝业。脸色苍白的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看着白石安抱着两岁左右的女童，一副从战场回来的狼狈样。

    “姐夫……快跑！”白石安脸色难看，火急火燎的向他这边跑了回来。

    “有人……”白石安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五六个身穿银色轻甲，面戴狰狞面具的黑衣人从他的身后追了上来。

    手上的兵器，刃尖点红。

    王帝业顿时吓傻了。不顾三七二十一抓着白石安的胳膊，就往身后的胡同跑。

    那几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江湖的门派。反而更像是军人。身上散发的杀伐之气，绝非寻常的士兵能够比拟。

    “他抱着孩子跑不远的！”为首的银甲大汉对着两侧的十余人命令道，“事不宜迟，速速斩杀！”

    “是！”身后几人齐刷刷的应了一声，一跃而起。纷纷冲进了院子，展开了截杀。

    “回禀将军！”身旁腰间配着金色弯刀的男人，在银甲大汉耳畔，轻声说道：“整个东东村就差王盗李贼和刚才逃跑的那几个！都处理干净了！”

    轰隆隆——

    天际。电闪雷鸣，雷声阵阵。

    密密麻麻的雨滴，如同豆子般。从乌云中倾盆倒泻。

    没过多久，雨滴就把两人的衣服打湿了，两人就这样一路狂奔。

    “不行了！姐夫。”白石安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瞅着王帝业。

    “这……这边！”

    四下寻觅几眼，他带着他躲到了一个破旧的茅草房里。

    “姐夫，这里好像是茅房啊！”白石安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屎尿味，嫌弃的皱眉。手掌在鼻尖前若有若无的扇动。

    “别废话了！赶紧进去！”王帝业因为紧张喘着粗气，感受着剧烈跳动，仿佛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催促的推了一把。

    “嗯！好！”白石安瞥了一眼身后，点头应道。

    两人刚刚推开门，身后便传来了一连串踩着水洼的脚步声。

    “快躲起来！”

    俩人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即冲了进去。躲在里面，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一乐。有舅舅在。别怕！”轻声说着，白石安还贴心的捏住了她小小的琼鼻。

    “你们去那边找！我们去这边早找！绝不能放过一个！”

    听着这个声音。很像是刚才那个银甲大汉。

    “是。”

    “将军！玉子檀得手了。下令让我们撤退！”

    “行。回去告诉他。我们这就撤。”

    “那逃走的几个人我们怎么办？”

    王帝业壮着胆子，扒开了一个小角。小心翼翼的从细缝里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不管了！几条臭鱼，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银甲大汉摆了摆手，一边走一边说着，“相反。我们在这儿待的越久，就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

    直到他们走远后。王帝业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才对白石安轻放声音嘱咐道：“你等着！不要着急出来。我先回去看看家里什么情况！”

    话毕。王帝业探着脑袋环视了一圈，见没有异样。便如同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子，一股脑儿的向外冲了出去。

    朦胧的大雨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将他吞入腹中。

    “哎！姐夫小……心些……”白石安刚喊了一声，就看到王帝业急匆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雨幕中。

    天色渐黑，雨反而越下越大。连回去的路都有些看不清了。

    即便如此。王帝业也不愿意有片刻停歇。在这住了二十多年！虽然不清楚，也不至于走错。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看到了挂着一个风铃的院门口。

    老爹！

    阿朝！

    呵呵！

    你们没事吧？

    是不是也躲起来了？

    心里想着，他脚上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即使路上摔倒了几次。他也不在乎。

    可是、那混杂着红色血液的雨水，却让他本就不安的心。变得更加脆弱害怕！

    “老……”

    试探性，推开了古旧的院门。入眼的情景，让王帝业如木头般呆愣住了。

    院落里一片狼藉。早就没了往日的光景。墙壁断裂，房梁倒塌。就连那棵挺拔的老槐树都被人拦腰劈断，横卧在院子中央。树干上插满了钢刺，一看就知道是遭受了强悍的攻击。

    “老爹！”

    “阿朝！呵呵！你们在哪儿？”见不到身影。眼前还被雨水模糊了视野。他只能像个无头苍蝇大声喊叫。

    院子里悲烈的惨状，白朝早上洗的衣服被风刮的到处都是。让王帝业的心沉到了谷底。

    “老……”他刚喊了一声。就看到不远处六七米的距离，两具一大一小的尸体躺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

    “这……”王帝业的心猛地一颤。

    他放慢了脚步。一点一点的接近。

    只一眼。一股巨大的悲伤，如一件雨衣。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他伸手轻轻的用指尖去抚摸着那幼小女童颈部处醒目的伤口。一双通红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光泽。

    王帝业一言不发的向前倾身，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浑身颤抖个不停。

    红色的血水又从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流了出来。

    他想用手堵住。

    可惜。失败了！

    又从指缝流淌了出来。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一种活脱脱的无力感。

    耳边到现在依旧回荡着那软糯糯的声音。

    “爹爹。这个糖葫芦很好吃！你尝一口。快！快！快！”

    “爹爹。阿娘这么漂亮！你是怎么娶到的？”

    “爹爹。这是呵呵送你的礼物。”

    “爹爹。呵呵最喜欢你了！”

    “嗯嗯。比喜欢阿娘还要喜欢。”

    “不要！不要！阿娘。我不要！我要和爹爹、舅舅去抓小鱼儿。抓小鱼儿！”

    ……

    泪水与从天而降的雨水混在一起。他再次收紧抱着她的手臂，任血水沾染全身也不理会。

    声音哽咽，“对不起！是爹爹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别怕！不管怎样！爹爹都带你走。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替你报仇！”说罢，他擦了擦和雨水混在一起的眼泪，抱着她来到了另一具尸体旁查看。

    之前他粗略瞥了一眼。以为是白朝。但又想起了白朝的衣服是蓝色。没有太过在意。

    走近一看。

    才发现那是一具没有头颅且断了一条左臂的尸体。他身上连同那件衣服都变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不忍直视！

    浅灰色满是补丁的衣袍，还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

    磅礴的大雨，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滴落在地上。

    一道道闪电，劈开了乌云，将天空照的雪亮。也将这一片狼藉的战场照耀的纤毫毕现。

    “爹！”他松开了抱着呵呵的手，跪了下去。弓着身子，猩红的双目中充斥着绝望与疯狂的怒火。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不断的捶打地面低吼着。

    为什么会这样！

    雨很大。如九天瀑布倒灌。可还是冲刷不掉那浓重的血腥味。就好像长在这里。

    可能是宣泄累了。感受不到雨水冰冷的他，缓缓的撑地起身，眼里满是哀愁的看着面前两具尸体。思索片刻。

    没有犹豫，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衣服脱了下来，将女童的尸体包裹在了其中。系在腰间。

    然后艰难的撑着膝盖，一只手扶着地面，一只手把着。才勉强背起了那具无头尸体。步履蹒跚的朝着前面丢在角落里的锄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