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不是聋子。即便是聋子，当他看到肖声甜一边扔掉擦手的红毛巾，一边随后走进来时。他也不会以为那是毛巾本来的颜色。

    比武力，那俩大块头还在旁边虎视眈眈。转着眼珠子，他在心里反复编织润色。为了活着出去，想来是要牺牲一部分东西的。

    楚余还是没忍住，看着外面问苏恩：“还没落脚呢，你就把接头的弄死了？”

    苏恩摊手一脸无辜：“借刀杀人就得有反受其害的心理准备。更何况，这位还在吃了东家吃西家。你信不信，他给咱们订的房里，肯定有好客的本地帮派。”

    楚余还想说什么，但是在这里他们是客军，不请自来的客军。如果还要恪守仁义，那与宋襄公也没甚区别了。就食于敌，通权达变吧。

    程墨和杨孤烟走到阳台抽烟，把地方让给苏恩他们。周粥和黄桃则翻找着烧水，一路车马，掸尘洗漱。

    肖声甜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把水果刀，倚着门拿刀修理着指甲。

    苏恩和楚余走到李杰身边。楚余面无表情，苏恩则笑容和煦：“初到宝地，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杰哥是吧？怎么样？编好了吗？你也看到了，我耐心不是很好，你最好别给我找到破绽哦。”

    李杰两条胳膊都无力动弹，冷汗从脸上划过，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紧张的。

    他不敢冒险，而且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以及目的。这让他的谎言都不知道从何下口。

    苏恩看他沉默不语，想了想凑到近前蹲下来：“这样，我问你三个问题。全部答对了，我就放你走。别这么看我，我们是外来户，不怕被记住脸。但是，如果我发现你回答里的破绽，那你就留在这里陪他们俩吧。喏，他们睡得多香。”

    说着话，苏恩把手轻轻搭在李杰颈动脉上：“第一个问题，这些东西是你们砸的吗？”

    李杰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没派上用场，不由一愣。

    苏恩歪头看着他：“等会，你不会是哑巴吧？我也不会哑语啊，那你就没用了哦。”

    李杰一慌脱口而出：“我不是！这也不是我们，不，应该说绝大部分不是我们砸的！真的！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一片狼藉了！”

    苏恩了然点头，看着李杰鼓励道：“一个良好的开始，你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也表明了诚意。”

    李杰抓住机会哀求：“放我走吧，我保证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活了！”

    苏恩纠正着李杰的错误：“你以后做什么跟我们没有关系的。你看，其实你到现在除了我们长相，其他信息你一概不知。这样多安全！乖，回答完问题，我们就走了。现在，让我们把这种愉快的对话进行下去。”

    苏恩另一只手帮李杰整理着衣领：“我们需要评估一下拜码头的必要性。这里势力最大的一方是什么情况？”

    李杰眼睛往左上角看去：“魏家？他们前一阵泰半而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但是这两天魏家疯了一样到处找人，整个兕城地下都收到了通知。说是要抓贼，活的那种。”

    嘴里在说着，李杰却并不在意内容。固然是因为无伤大雅，更主要是因为他看到了苏恩怀里的枪。近在咫尺，俯仰可拾。

    苏恩浑然不觉，饶有兴趣研究着：“抓贼需要动员整个城市的人，有点意思。总不能是偷了和氏璧吧？哦，这个问题不是在问你哦。你需要详细解释一下那个贼的事情，这不是问题，是对你回答的补充。”

    李杰假装恼怒，想要借机抬手。但是他的胳膊是真废了，完全不听使唤。李杰只能颓然放弃，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消息：“那个贼是外地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了魏家的大小姐。据说是趁着人家女孩子出门办事的机会，连人带车偷跑了。那个贼名字听着就像癞蛤蟆。叫，对，叫癞皮李！额，你认识？”

    苏恩笑容僵在了脸上，用手示意肖声甜稍安勿躁，对李杰叹了口气：“这人我还真认识，不但认识，我还有他电话。”

    李杰都快哭出来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苏恩捏着鼻子沉吟半天：“我肯定是要说话算话的。三个问题，问完了你就走！但是你也肯定不能现在走的，情况我都没搞清楚。如果癞皮李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那我们得负责人家的安全；如果癞皮李跟我们不是一条线的人，估计还得你出面去举报，然后咱们二一添作五。哎呀，有点难搞哦。”

    李杰瞠目结舌，不是因为苏恩的厚黑，而是看起来，自己真有希望活着走出去。

    楚余想了想去到阳台，喊了程墨和杨孤烟回来，又去把敷了面膜的周粥黄桃两个人找了过来。

    情况跟几个人一说，程墨是个行动派。掏出手机就打了出去。电话一会就接通了。

    癞皮李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是依然不急不慢“喂？老程？什么事？”

    苏恩示意手机给自己，接过去自然而然开口：“小李子？你那边什么情况了？任务完成了吗？”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电话那头癞皮李立刻暴躁了起来：“完成啥啊！你不是消息商吗？苏半城他们压根没来兕城！你让我骗谁去？！”

    苏恩目瞪口呆：“啊？啥？没了？不是，我那么大一个苏家人呢？刚刚还在那呢？不是，啊？！”

    癞皮李更加暴躁了，压着火气凶神恶煞：“啊个头啊！定金不退啊！我计划书都废了两本，你这儿压根没这号人！你能不能靠谱点啊？！”

    苏恩将这个消息暂时压住不去思考，状似无意：“那你现在回去不？反正不是没事了嘛，啥情况了现在？”

    癞皮李在电话那头一愣：“回去？不是回来？你也来了？程墨也来了？你们来干嘛？”

    苏恩轻轻拍了自己嘴一下：“来看你啊！听说你还做了好大事？”

    癞皮李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那是个意外！你们在哪儿？来找我？正好我这儿需要你们帮忙。”

    苏恩抬头看向程墨，程墨旁听到现在，点点头。

    苏恩挂了电话，转头对着李杰：“你也听到了，暂时不能放你走咯。等我第三个问题问完了你再走。这期间就辛苦你跟着我们跑一跑。出力出人的算你一份钱。”

    李杰看着一屋子的凶神恶煞，结结巴巴：“不辛苦？不辛苦，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