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衍面对薛离发飙，毫无惧色，字正腔圆的说：“承圭来到小清湖，与朝云私会，订下计划。朝云负责引开我们，承圭借机生起烟火。”

    清牙子问：“朝云，你有何话说？”

    朝云面不改色，轻声慢语：“殿下借盆洗脸，问我名讳，未曾多言。我见殿下衣饰华贵，想必是玄门贵客，不敢怠慢。”

    李道衍：“未曾多言？是不必多言吧，这是在承圭床上找到的毛草，有人亲眼看见，是你编的。老实交代，这是什么暗号？”

    朝云没有说话，薛离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只是怀念童年，怀念故土，就捡来把玩，谁想竟说不清楚了，朝云不会误会他什么吧。

    若朝云是美女，自不在话下，也不丢人，或许能成就一段传奇佳话，可朝云这长相，他要被人笑死了，这不是饥不择食吗？

    绿芝道：“我们撤离小清境时，朝云看到承圭，就冒着生命危险，留了下来，二人的确关系非浅。”

    朝云：“殿下不熟悉地形，情况危急，我只想带殿下去救同门弟子。”

    暮有福：“若不是承圭及时赶到，拖住范天威，我们等不到李道玄救援，就被全灭了。”

    柳色新也如实陈述，感谢薛离救命之恩。

    李道尘：“承圭听说李道衍回了小清境，就猜到李道玄同往，担心密教无法应对，急着赶过去，还冒险闯入小清境。”

    薛离气愤极了，他分明是侠肝义胆，回去救人，怎么反被咬了一口？

    难道这是异世版的“农夫和蛇的故事”吗？

    清牙子：“李道微，你怎么不说话？”

    李道微：“师叔容禀。师侄在想，承圭是怎么进入小清境的。”

    薛离闻言，大吃一惊，这一句话，可要了他的命，该如何解释？

    还没等薛离想到办法，李道玄在旁边补刀：“这也不难，让承圭再进一次，若他用了密教的曲径通幽，自然不敢显露。”

    致命一击。

    这个看起来单纯的少年，一点也不简单。

    如今，玉戒被毁，他根本无法进入小清境，这个奸细的罪名怕是要被坐实了。

    得想个办法，他不能连累了朝云。

    薛离记起《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舌战群儒，激起他几分斗志。

    薛离比不得诸葛亮，他对遗仙界一知半解，只能凭借前世的经验，铤而走险。他要借张仪的三寸不烂之舌，纵横捭阖，盲论天下。

    拍摄《少年张仪》时，他没竞争过杜仁，却把先秦诸子百家都读了个遍。

    试戏时的台词，他还没忘呢，今天，他正好借此机会，过一把戏瘾。

    薛离正在思考对策，朝云说：“弟子人微命薄，不敢有怨言。只是十三皇子身份尊贵，陷此污名，皇家若追查，诸位师祖、师叔可担得起吗？”

    “大逆不道！”清牙子闻言，怒不可遏，抓起茶杯，掷了过来。

    朝云不敢躲闪，正中面门，被击飞出去。

    李道玄站在门口，飞身上前，将朝云接住，轻推后背，输入一股内劲。

    朝云吐出一口鲜血，捡回一条命，李道玄用眼睛的余光一扫，马上有女弟子上前接过朝云，退在一旁。

    清牙子余怒未消，吼道：“承圭一个宫中弃子，也敢叫嚣玄门！”

    薛离正愁没有切入点，抓住这句话，马上反驳说：“清牙子，你觉得孤王到底是宫中弃子，还是皇家奸细？”

    安静一会儿，清牙子道：“你皇家奸细的身份暴露了，就是宫中弃子。”

    冲霄子：“承圭，你是皇家奸细也好，宫中弃子也好，只要犯到玄门手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薛离冷笑几声，说道：“皇家何需派皇子当奸细？诸位道友心里都清楚，皇家若想对付玄门，必定不惜重金，收买玄门位高权重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缄口不言。承圭这是不露声色的威胁，谁若当出头鸟，他就会指证其是皇家收买的奸细。

    若真要追查，恐怕谁也不干净。

    良久，薛离问道：“今日，诸位道友是想要真相，还是想要结果？”

    “冲盈子以为，查出真相，才能有个结果。”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薛离：“道友说反了，真相可能永远无法得到，结果却一定会发生。”

    “清妙请教，小孩子才会做选择，成人都是两样全要。”

    薛离：“大错特错。小孩子才不懂得取舍，认为所见之物，都是我的，成人理应明白选择和放弃，贵为天子，亦有所不为。”

    “清名请教，要真相是怎样，要结果又是如何？”

    薛离：“要真相未必能死个明白，要结果至少能糊涂活着。”

    “一派胡言！”

    “危言耸听！”

    众人纷纷斥责薛离。

    “诸位道友！”薛离提高嗓门，起身说道：“天下，不止皇家和玄门。还有第二大派，第三大派，第四，第五，第六，等等。若玄门与皇家争个你死我活，其他门派必定要取而代之。试问，哪个门派不想做天下第一？”

    薛离略做停顿，无人反驳，显然都听进去了，他继续说：“如今，连隐宗、暗门、密教这些乌合之众，都敢欺到玄门头上，诸位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大难临头。到底是承圭危言耸听，还是诸位鼠目寸光，马上就会见分晓。”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薛离又问：“清牙子，你想不想当天下第一，想不想做道尊？”

    薛离突然发问，清牙子毫无准备，忙说：“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我几时想要当天下第一了？我从来没想过当道尊。”

    薛离马上说：“清幽子当年也没想过能当上道尊，只不过，清虚子意外身亡，他不得不担此大任。一个人，可能没有机会，却不可以没有志向。”

    道尊脸色骤变，薛离都看在眼里，这才是他要说服的人。他还要感谢黄四娘提供的信息。

    薛离趁热打铁，将皇家比作强秦，把江湖门派比作六国，苏秦张仪，合纵联横，诸多故事，择其要点，雕琢润色，时而原文，时而白话，时而举例，时而对比，说了个通透，讲了个彻底。

    诸道友频频点头，心悦诚服。

    就是清牙子之流，虽然面有不快，心里不服气，却是无力辩驳。

    道尊：“此事事关玄门兴衰成败，还需从长计议。”

    道尊一句话，定下了此事的基调。

    资历再老，辈分再高，地位再尊崇，都比不了权力。

    目的达到，，薛离对清牙子说：“终有一日，我会替朝云讨回公道。”

    清牙子：“你敢在玄门撒野？”

    薛离冷笑道：“你代表不了玄门。”

    说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