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天下之二东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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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诞生于章武平原上的黎人原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后追随禹成王反抗暴夏,百战立国,其中所遇到的坎坷和苦难数不胜数。建国后,先祖黎兴公于每年十月二十五在都城博饶举办会武,为的就是激励后代子孙不忘创业艰辛。

    这一传统一直延续至今,如今博饶会武不但激励着黎国的子民持续祖上的荣光和好武的传统,还逐渐成为晋身军职的一条途径。

    会武的举办地在王城前的正门广场上,在这片空旷的广场上,按照天干,布置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擂台。由王亲国戚和达官贵人推荐的选手上台比试,经数轮淘汰赛后的胜出者方能晋级决赛。决赛比试场地会转移至王城内,这对晋级的选手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决赛后最终的胜者将会被邀请参加王宫举办的夜宴,到时会得到黎王的赏赐。

    十月二十五。

    一大早,日渐年迈的黎王在禁军的护卫下,与王亲国戚、文武重臣一同出城,沿途百姓纷纷景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融河边上的河神庙。

    五王子郦照茂首次担当主持祭祀的重任,自是小心谨慎,唯恐发生疏漏,遭人指责,从而影响到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

    幸而整个祭祀活动还算顺利,除了因拥挤造成短暂的混乱外,并未发生大的事故。在回城途中,黎王对爱子的表现赞赏有加,特将随身的玉佩赏赐给了郦照茂。这让随行的众王子们纷纷眼红心妒,其中又以大王子郦照凌和三王子郦照靖尤甚。

    回城后,黎王于王宫内设下午宴,王族重臣均有参加。

    待午宴后,黎王率王室宗亲及文武重臣来到王城前的演武场,他将亲自主持博饶会武的开幕仪式。

    郦照茂早早调动城守军将场地布置好了。外防军在经过多日磨合后,已经逐渐掌握了城中的具体情况,能够应付突发事件,所以郦照茂对于会武期间的安保充满了信心。

    由于黎王与一众王室宗亲承平日久,见不得血腥,在主持完开幕仪式后就离开了,王族官员的子弟们则留下来争着要看热闹。

    虞瀚东料想会武第一天鱼龙混杂,难免会出现一些学艺不精的“低手”,与其浪费力气,不如养精蓄锐,待到第二天再去参加。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潘大牛等人。众兄弟皆都同意。

    次日一早,虞瀚东与兄弟们吃过早点,正要出门去参加会武,正巧久未见面的阎沛找上门来,与之随行的还有以冷佥为首的一干家将护卫。

    寺舍门前,阎沛从马车上下来,他春风满面地挥手向虞瀚东打招呼:“正要来寻你们,若晚了一步,怕是要见不到诸位了。”

    潘大牛等人对这名世家子弟颇有好感,纷纷向其施礼致敬。

    阎沛一一答礼。

    冷佥向虞瀚东微一颔首。虞瀚东见他身穿崭新的褐色武士服,头上发髻高绾,英气逼人,猜测他今日也是要参加会武。

    阎沛面向虞瀚东问道“昨日下午未在广场上见到你们,冷护卫说你们必定是为了保存实力,故意不参加首日比试的。不知他可否猜对了?”

    虞瀚东拱手道:“冷兄一语中的,我等确有此意。”

    阎沛大笑道:“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冷护卫昨日也未上场比试,他也想着今日一展身手。”

    虞瀚东笑道:“如此甚好,我们可以一同前往。”

    这时冷佥问道:“不知诸位在哪块擂台上比试?”

    博饶会武前一天,每一名参赛选手都收到一块木牌,上面标记着擂台号及数字,拿着木牌就能到相应的擂台参加比试。

    潘大牛立即掏出自己的木牌,抢答道:“我的是庚十二。”

    虞瀚东随即也掏出自己的木牌,上面刻着“戊四十三”。黄志的是“壬三十七”,白五一是“癸九”,刘元毅是“己二十六”。

    冷佥缓缓摸出自己的木牌,上面刻着“癸十”,他笑了笑道:“没想到我竟和白兄弟是一个擂台的。”

    一旁的阎沛跟着惊呼道:“真的太巧了,连数字都相近。”顿了顿,又道:“除了瀚东是在午门西侧的五个擂台,你们都是在东侧的五个擂台。”

    白五一的脸色此刻白了几分,因他看过冷佥的剑术,知道自己实难取胜,不由得起了怯战的心理。

    冷佥对白五一道:“到时候如有机会,还要请教白兄弟的高招。”

    虞瀚东看出了白五一的担忧,他有意无意地拍了拍白五一的肩膀,替他回答道:“冷兄取笑了。胜负之事岂能强求?我们只求尽力而为。”

    白五一明白虞瀚东的意思,他尴尬地笑了笑。

    黄志见时辰不早了,提醒大伙不要误了时辰。于是一伙人启程上路,沿着大街,一路朝王城方向行去。

    半个多时辰后,众人来到了王城前,这时距离比试开始还有小半个时辰。

    正门前早已经人山人海,许多商贩嗅到了商机,在周边摆起了各类小吃摊,有买炉饼、鱼粥、汤面的,还有胡人那里传来的胡饼,以及博饶特色点心碧玉糕、莲子酥······更有地头蛇联合大商贾设下赌局,引来好些赌徒疯狂下注。

    阎沛有官职在身,自有人安排观战的席位,冷佥作为参赛选手自去寻找自己的擂台,两帮人就此作别。

    虞瀚东手拿刻着“戊四十三”的木牌,随众兄弟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最后他终于找到位于正门广场西侧标着“戊”字的最后一块擂台。

    潘大牛看了看手中的木牌,道:“怎么乱七八糟的?就不能在一起吗?”

    一旁的刘元毅顿时笑了,他拍着潘大牛的肩膀道:“要是安排在一起了,我们就得自相残杀了,到时候我可打不过你这头蛮牛。”

    黄志跟着道:“如果有幸闯入决赛的话,或许还是会碰面的。”

    虞瀚东心想,虽然参赛的选手众多,但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花架子,有实战经验的选手少之又少,上过战场拼杀过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兄弟几个很可能会脱颖而出,到时候再看各自造化了。他提醒道:“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他看了看仍有些萎靡不振的白五一,郑重道:“上了擂台,刀剑无眼,千万要小心,如果不能力敌的话,万勿逞强。”

    黄志、潘大牛、刘元毅纷纷点了点头,只有白五一心不在焉地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虞瀚东等人瞧在眼里,都为他担心。

    “当!”钟声响起。

    正门广场上嘈杂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了停止键,顿时鸦雀无声。城守军将闲杂人等都挡在了广场外围,除了腰佩木牌的比试选手,其余人一律不得进入广场,来观战的民众只能在外围远远看着。王亲重臣则坐在广场内安排好的席位上观战,每个席位旁还有张木几,上面放着果盘点心及酒具。

    身为典客、又是当朝相国之子的阎沛坐在了主席台的位置,他的身旁是如今正当红的五王子郦照茂,如此可见他的身份之特殊。

    一名负责维护秩序的官员见时辰差不多了,来到主席台前,躬身施礼后问道:“禀殿下!时辰已到。”

    头戴长冠的郦照茂面如冠玉,生得眉清目秀,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比起三王子郦照靖,他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儒雅,加上他温润如玉的性情,使得朝野上下都对他赞誉有加。此刻郦照茂扫视了下分布在广场上的十座擂台,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官员领命离开,随即宣布比试开始。

    郦照茂举杯向身旁的阎沛敬酒。

    阎沛连忙举杯还礼。

    “戊”字擂台处,一名系着发带、半披着散发的粗野汉子率先跳上擂台,他单手拎着一根粗重的狼牙棒站在台上,傲视底下的一众选手。

    终于有人看不过眼了,翻身跃上擂台,他身穿一身白色的武士服,手持长剑,气质相当不俗。他抱拳道:“在下夜邑沈全,请教足下高招。”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只因夜邑是纪国的都城,而纪国和郑国不久前刚攻击过黎国的衢台,后被武安君击退,没想到他们竟还有人胆敢跑来博饶参加会武。

    粗野汉子昂首道:“珑州祝仓。”一副完全没把对方瞧在眼里的傲慢神态。

    听闻这汉子是珑州人,台下的人随即释然了。珑州位于极西的随国,那里的人性本粗野,而且目中无人,怪不得这汉子始终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态。

    沈全轻蔑地笑了笑,道:“那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这西蛮子。”

    祝仓咧嘴大笑一声,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据闻纪国和郑国的男人都是外皮好看的草包,我看你比那草包都不如。”

    沈全脸色发青,冷哼一声,挥动长剑向祝仓刺去。

    祝仓身材魁梧如大水牛,又使着一根粗重无比的狼牙棒,很多人都以为他必定反应迟缓,如采用灵巧的战术,必定能耗死他。

    但当沈全的剑尖即将碰到祝仓的衣服时,只见祝仓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跟着竟一脚踹向沈全的腰间。沈全慌忙收剑躲闪。祝仓趁机举起狼牙棒朝着沈全头顶砸去。沈全急忙滚地躲过,模样狼狈不堪。

    擂台上的厚木地板上被硬生生地砸出一个窟窿,同时也震惊了周围所有人。台下的选手见祝仓如此威猛,顿时心生惊惧。

    台上的沈全恐惧尤甚,在跟祝仓交手的几个回合中,被狼牙棒砸到了剑身,顿时虎口发麻,手中长剑差点脱手。这时他再也不敢小瞧这名粗野的汉子了,所使的招式避重就轻,没再敢硬拼。数十个回合后,他完全弱了下风。

    虞瀚东见沈全所使的剑法花里胡哨的,一点都不实用,对上祝仓直来直去的狠招根本没丝毫机会,这场比试可以说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祝仓将沈全逼到了擂台的一角,沈全随时可能跌落台下。

    这时擂台周围等待参赛的选手极力起哄,沈全脸上挂不住,他一直鄙视西边的随国蛮子,此刻遭遇如此窘况,不免心中烦躁,随即咬牙挺剑“刷刷”连续刺出多剑,终于将祝仓逼退数步。他正要乘势追击,没曾想祝仓突然咧嘴一笑,跟着将狼牙棒朝他抛去。沈全一时傻眼,本能地矮身躲过。这时祝仓已欺至身前,一脚朝他脸上踢来。沈全连滚带爬,闪到一边,手中的剑却被祝仓踢飞了。

    沈全见狼牙棒近在眼前,连忙去捡狼牙棒,然而当他双手将狼牙棒捡起一半时,竟再也抬不起来了。

    祝仓已至他身旁,一拳轰在他脸上,嘴中说道:“说你是草包,你还偏不信。”

    随着沈全被打下擂台,此场比试也宣告祝仓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