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论猪队友...
‘呜哇——’
黄公子心中翻江倒海,一股酸涩之气直冲喉头,迫使他身躯微躬,双唇微启,秽物伴着残酒如喷泉涌出,洒满青石板地,尽显狼狈。
“世间不平事,皆落我腹中!”
他愤懑地咆哮,抬起袖袍一把拭去嘴角的污渍,试图恢复些微薄尊严。
然而,刚勉强挺直腰板,那令他倍感屈辱的源头,竟赫然映入眼帘!
陈平安此刻正笑容可掬地轻抚着小影的脑袋,那原本温暖的笑意,在黄公子眼中却扭曲成了刺眼的嘲讽,仿佛在讥笑他的落魄与无能...
“凭什么我龟缩于家中,受尽苦楚,而这个狗杂种和小叫花却能悠然自得,享乐人间?”
此念如刀割心肺,黄公子的胸膛顿时起伏不定,心中的愤恨如同烈火,熊熊燃烧,难以平息。
许是剩余酒意壮了几分胆气,,黄公子竟猛然疾步向前,一把撞向小影,将那小乞儿猛然掀翻在地。
小影手中捧着的陶碗也随之破碎,金鱼在空中翻滚,落地后仅挣扎几下,便再不动弹了。
黄公子素未修习武艺,即使满心愤慨,也无法掩盖其内心的软弱,因此并无半分杀伐之气外露。而众人本就正与贩子谈笑,一时之间并为有所戒备,直到小影猝不及防地倒地,他们才惊觉事态不对。
“哈哈哈哈哈额、放、放开我!”
魁梧奇伟的司马包一把将正在猖狂大笑的黄公子像拎鸡仔一般提溜起来,横眉瞪目,厉声喝斥:
“你这鸟人,找死不成!爷爷俺这就送你下幽冥鬼府,让你后悔投胎为人!”
说罢,司马包宽厚的手掌猛地抬起,狠狠抽在了黄公子的面颊上!
“啊——”
向来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黄公子,长这么大,哪受过如此重击,顿时一声惨叫,惊惧过去昏厥了过去。
陈平安与小钊忙围在小影身旁,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幸而小影只是手臂轻微擦伤,并无大碍,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司马包对黄公子的昏厥并无丝毫怜悯,反手将他提起,大步迈向金鱼摊位。
他将黄公子的身躯高高举起,对准那装满清水的瓷缸,猛然向下按去。
黄公子的头颅瞬间被淹没在水缸之内,冰冷的水涌入鼻腔,瞬时将他呛醒。
司马包冷眼望着他上身在水缸中不停扭动,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试图从水中挣脱出来。
路过的群众见状,皆惊骇不已,小钊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提醒道:
“此处人多眼杂,莫要将事闹大了...”
司马包闻言,适才缓缓将黄公子从水缸中提出,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苍白的脸上,还不时颤抖着咳嗽,瞧见司马包的视线移了过来,登时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后退,身下更是渗出一滩黄色水渍。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阵阵唏嘘,而方才与黄公子聚会的朋友之一,苟文俊,因遗落了物件而折返,恰巧路过此地,本也是看热闹的一员,直到看清出丑的男子是何模样,顿时吓得一激灵,方才推开人群,大喊道:
“黄、黄、黄兄弟!你们怎敢如此放肆!我告诉你们,黄岐可是古阳郡丞大人的儿子,若是大人知道此事,定将你们统统下狱!”
此言一出,群众旋即一阵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
“竟然是黄郡丞的儿子啊...”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这群人怕是要倒霉了吧?”
“下手这么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嘿嘿,亲儿子被当街毒打,还惨遭溺水,黄郡丞那张老脸怕是要丢尽了...”
苟文俊扑到黄公子身边嚎啕大哭,还不时冲他挤眼,意思约莫是:怎么样,兄弟这助攻不错吧?
黄公子那一身酒意早就被吓醒了,本想找机会悄悄溜走,没想到苟文俊这蠢猪过来看他笑话就算了,还揭示了他的身份,使他成为全郡的笑柄。如今,把自己的亲爹也搭进去了,怕是回去那狠心的亲爹非得将他腿打折!
他看着苟文俊那副滑稽模样,想着回家后自己的下场,愈想心中恐惧情绪愈甚,竟两眼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陈平安眉头紧锁,此时他也认出了这人是那日欺辱小影,被自己打跑了的无礼之人,但没想到他竟是郡丞的儿子,一时心中也有些复杂。
自己还没混个一官半职,便得罪了官二代...
如今这一闹,怕是落了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幸亏小影明日便走了,自己一个人倒是无所畏惧...
唉,往后的日子难咯!
司马包与小钊当下面色也有些难看,王爷本就与郡守为首的一群人不太对付,若是因此耽误了王爷的谋划...
不消片刻,府衙的差役已经闻风而至,说来也巧,领头的正是那田捕头,只见他脸上横肉一抖,公鸭般的嗓音回荡在街头:
“衙门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避,怎么回事?为何在此喧哗?”
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倒地的黄公子身上,心中暗自疑惑,怎么有些眼熟...待此人与心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重合,田捕头内心惊骇,双腿更是吓得发颤,冲了过去,推开一旁做戏的苟文俊,哭喊道:
“哎呦额滴亲娘矣,黄公子你可莫要吓小的啊...”
司马包见此情景,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他对田捕头的夸张表演毫不买账,大声喝止:
“你这嚎丧的模样,人没死都给你嚎死了,再吵吵,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田捕头闻声,转头目光狠瞪过去,右手刚摸到腰刀上,又立马软了下来,赔笑道:
“原来是司马统领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司马包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
“这黄公子酒醉失态,惹了俺,现下他只是受惊过度,昏厥过去罢了,此事由司马包一人承担,与他人无关。”
陈平安听后刚想出言辩解,就被小钊悄然拦住,见她无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保持沉默,陈平安只得作罢,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此事的源头是因为自己...
田捕头表面笑嘻嘻,心中问候司马包全家,一边是畏惧司马包身后的肃王,一边是担忧黄公子的安危,一时间也是左右为难。
别人不清楚黄郡丞的脾气,他可知道,当即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
“快,将黄公子抬进府衙,你,去请最好的郎中前来诊治。”
田捕头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衙役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黄公子,朝府衙的方向走去。田捕头转头看向司马包,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转身跟上,口中不忘打着哈哈道:
“司马统领,恕田某先行一步,府衙内还需料理。”
司马包默然看着他们离去,目光却有些复杂...
...
郡丞府,门外。
黄郡丞从车辇中走出,面上挂着满足的微笑,连步履都轻快了许多,似乎今日心情颇佳。
他想到自己与郡守共同策划、针对肃王的大计,已渐入佳境,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成就感。
正当他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时,忽然忆起已多日未曾探望自己的儿子。虽说这儿子有些不成器,但却是自己的爱妾所生,又是老来得子,再不聪明,也是懂得孝顺的好孩子...想到这儿,他心头霎时一暖,眼中闪过一抹慈爱之色。
府中的仆人们忙碌而有序,有的在打扫庭院,有的在厨房忙碌,有的侍弄花草,一片井然。
黄郡丞唤来一位仆人,吩咐道:
“去,看看少爷今日如何,若是还未歇息,便带他来我书房,也该和他好好谈一谈了。”
仆人领命而去,黄郡丞自己则在书房内静心批阅公文。
“怎么去了这么久...”
待黄郡丞处理完案几上的公务,却未见仆人回来通报,心中不由得有些不爽快。
忽闻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黄郡丞眉头紧锁,只见刚刚那名仆人慌慌张张地闯入,面色煞白,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双膝一软,跪倒在黄郡丞面前,颤抖着禀报道:
“回、回禀老爷,小、小少爷不见了!”
书房内的宁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黄郡丞闻此噩耗,犹如晴天霹雳,原本还算和煦的神情瞬间凝固,脸色骤变,双目圆睁,惊骇之情溢于言表。
他霍然起身,一手扶住书案,一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显见内心深处的焦虑与愤怒。
“你说什么?!”